?廣陵蕭氏,如今已經是過往雲煙了。
這個曾經的廣陵大族,隨著蕭太后的失勢,七年後的今天變得越發落沒,廣陵蕭氏雖然沒有因為蕭太后而獲罪,但是早已沒有了當年國丈府的派頭,門庭冷落不說,族中數千子弟的生活也都變得窘迫起來。
不過當年那位執掌禁軍右營的蕭都統蕭子俊,卻因為蕭太后以死相挾,被趙顯給放回了廣陵,沒想到在隆武六年的今天,那個早已經在朝堂上敗北的蕭都統,時至今日還能再臨安城攪起風浪。
跟王霜詳細談了一個時辰之後,天色逐漸大亮起來,趙顯抬頭看了看天,自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這件事總該有一個收場,師兄且在肅王府安坐,本王去給那些人一個結果。”
趙顯起身,王霜自然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站在趙顯身後,低聲道:“王爺是要去皇宮?”
趙顯眯了眯眼睛:“是要去一趟。”
淮安侯的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要不要末將帶禁軍隨行?”
“用不著。”
趙顯負手離開這座凌霜院,輕聲道:“這樁鬧劇就算要見血,那也該由宗衛府動手,這是趙家人的事情,禁軍就不要插手了。”
宗衛府雖然是臨安朝廷的資格職司衙門,那是它本質上是歸屬臨安宗人府的,也就是說宗衛府是獨立於朝堂之外的趙家機構,趙顯這句話的意思是,趙家人的事情,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這句話一語雙關,不乏有警告王霜的意思。
王霜低頭道:“末將明白了,末將恭送王爺。”
趙顯離開了凌霜院之後,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也沒有換上那身正經朝服,而是穿著他最喜歡的藍鍛蟒袍常服,踏上肅王府那輛玄黑色的馬車,動身離開了肅王府。
由趙顯的親衛趙希,領著宗衛府內府的一衛人馬,簇擁著趙顯的車駕,浩浩蕩蕩朝著皇城方向走去。
等到趙顯一行人走到皇城門口,剛巧碰到了崇政殿散朝,文武百官都看到了趙顯的車駕,這些大小官員們,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肅王府門前發生的事情,此時不敢有半點惹到趙顯地方,都乖乖對著趙顯的車駕拱手行禮,齊聲道:“下官見過肅王殿下。”
聽到車駕外的隆隆之聲,趙顯並沒有搭理,馬車一路不停,從皇城大門行駛到了皇城內城,也就是皇宮門口。
政事堂距離皇城內宮並不算太遠,此時幾位宰輔也都知道了趙顯的到來,為首的謝康扔下手裡的毛筆,急匆匆的跑到了皇宮門口,攔住了趙顯的車駕。
“肅王殿下!”
說實話,肅王府出事的這幾天,謝老頭是出了不少力的,尤其是出事的當天,身為首輔的謝康親自在肅王府守了整整一夜,足見謝康對肅王府還是心誠的。
見到謝康攔路,趙顯把頭探出馬車的窗戶,淡然道:“謝相為何攔住本王去路?”
謝康低下頭,恭聲道:“回王爺,下官有幾句話想對王爺說。”
趙顯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那謝相上來說話吧。”
趙顯的這輛玄黑馬車,是按照親王規製製成的,車廂內空間極大,幾乎可以算是一間小房間,容納兩個人也毫不擁擠,謝康彎著身子走進來之後,趙顯對著這位首輔大人笑了笑:“這馬車隔音還算不錯,表叔有什麽話,便在這裡說吧。”
謝康坐在趙顯對面,低頭說道:“王爺此去宮中,可是要對陛下和太后下手?”
趙顯眯著眼睛笑道:“本王為何要對他們下手?”
謝康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前幾日肅王府門前驚變,
老臣與政事堂幾位宰輔坐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思來想去,臨安城裡有能耐對肅王府動手的人並不多,今日王爺氣勢洶洶的趕到皇宮裡來,那麽一切自然不言自明。”不得不說,這些書生們雖然在戰場上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他們揣摩人心,把控局勢的能力還是頗為了得的,譬如說這一場變故,趙顯沒有泄露出半點細節出去,謝康隻憑自己猜測,就把這件事還原出七七八八。
趙顯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狹長傷疤,又指了指自己右臂上仍舊掛著的吊帶,聲音淡然:“本王本無益為難陛下和蕭太后,可這些事他們既然做了,就總得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表叔你說是不是?”
謝康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隱隱帶著顫抖:“王爺,這件事確認是…那兩位做的麽?”
趙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本王沒有辦法確認,不過一些簡單的證據還是有的,本王現在很生氣,這些簡單的證據已經足夠本王找到發泄怒火的地方了。”
謝康低頭道:“前幾日肅王府發生的事情,老臣也知道王爺極為震怒,但是朝廷自有法度,君臣也各有名分,無論如何,您不能再皇宮裡頭亂來。”
“老臣也希望王爺能早日更進一步,但是這件事是急不來的。”
說到這裡,謝康放低了聲音:“王爺,你可以廢帝……”
“但是你不能弑君。”
“這是一個先後順序,如果王爺弄錯了,將來是要被後人罵幾百上千年的。”
謝康如今雖然身居高位,但是他骨子裡其實還是一個書生,在書生看來,朝廷的法度規矩是不能改的,趙顯是輔政大臣,他有權利“廢帝”,但是卻萬萬不能搭上一個弑君的名號,否則不止是趙顯,就算是謝康在後世的筆墨裡,也逃不開幾句罵名。
趙顯並沒有答話,只是對著謝康微微一笑。
“表叔多心了,本王今天來,沒有什麽廢帝的想法,更沒有弑君的念頭,本王今天來,就是想告訴皇城裡的那些人,躲在皇城裡偷偷使壞,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趙顯負手穿過這幫文臣,施施然踏上馬車,進入了皇宮之中。
說實話,臨安城的皇宮,趙顯是見過不少次的,但是從前都是委曲求全,而這一趟。
趙顯是帶著殺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