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一次萬炮轟鳴的炮戰之後，秦乾戚現在的信心空前膨脹，恨不能直接開到燕都城下，打進燕都城之後名揚天下，封妻蔭子。

一旁的王霜仍舊面帶笑容，輕聲道:“秦將軍可知道，這肅武炮一發炮彈，需要多少銀錢?”

這個問題可把秦乾戚難住了，他只是一個帶兵了將軍，這麽多年來又一直沒有怎麽去過臨安城，對於這類的問題自然不太清楚，聞言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低聲道:“回大將軍，末將不知。”

王霜向左邊走了幾步，從一個木箱子取出一顆直徑十一公分左右的實心炮彈握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之後，重新放回了木箱子裡頭，輕聲道:“秦將軍久不在臨安城裡，不知道也不奇怪，可是本將這幾年一直在臨安城裡廝混，這軍器監本將在裡頭待了數月的時間。”

說著，王霜再次把這顆炮彈拿在手裡，淡然道:“這炮彈要先提煉鉛礦，然後在從模子裡成型，最後還要經過打磨，戶部曾經統計過，單這一枚炮彈，就至少要用掉二兩七錢銀子，秦將軍也是從農家苦過來的人，當知道二兩七錢銀子，能夠買多少口糧。”

大啟身處江南，出產還算富庶，因此老百姓的生活比起齊楚兩國要好上不少，可即便如此，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家庭一年至多也就花個十兩銀子左右，也就是說，肅武炮只要響四聲，一個中產之家一年的花銷就沒了。

而且這種炮彈，一旦射出去砸在地上，巨大的衝擊力就會把鉛彈瞬間砸扁，甚至會崩裂開來，也就是說，這東西很難回收再利用，一發炮彈出去，就是二兩七錢銀子，童叟無欺。

為了這個，戶部的尚書多次在趙顯面前哭訴，認為軍器監勞民傷財，滿朝文武只要是有點骨氣的，都對吃錢一樣的軍器監頗有微詞，如果是一般的皇帝，早就支撐不住壓力關了軍器監，也就是趙顯這樣的“軍政府”，可以無視這些文官的壓力，繼續我行我素。

這些年啟國的國庫收入，包括趙顯肅王府的收入，還有石三子的石家商鋪的收入，最少有一半都砸進了軍器監，這才有了淮南軍現在的威風模樣。

王霜說完這句話之後，還不等秦乾戚答話，就指著淮河河面上那些陸續運過來的肅武炮，淡然道:“這些炮彈還都是旁枝末節，那些大家夥才是真正砸錢的地方，這每一尊肅武炮，哪一個不要耗費上萬兩銀子，還有雷震子，神臂弩這些東西，無一不要花錢，現在明面上是咱們再替王爺打仗，實際上是咱們在揮霍王爺這五年多以來的積蓄，王爺為了這些東西，這些年戶部尚書都換了三個。”

說到這裡，王霜住口不言，只是淡淡的看向秦乾戚。

秦乾戚搖了搖頭，感慨道:“多謝大將軍提點，這些年末將一直在淮河邊上，只知道這些新式火器源源不斷的送到軍中來，卻不知道王爺在背後做了這麽多事情，以後末將行軍，當慎用這些火器。”

“說了這麽多，不是要你慎用。”

王霜輕聲道:“軍器監現在源源不斷的趕製炮彈，盡可以夠我淮南軍使用，只不過秦將軍在炮火隆隆的時候，不可忘了這些火炮的來歷，也不可忘了這背後到底是誰在出力。

王霜這之所以說這段話，一方面是要敲打敲打有些翹尾巴的秦乾戚，另一方面則是想告訴秦乾戚這個邊將，火器雖然厲害，但是離了臨安城，離了肅王府之後，這些就沒有人能夠玩的轉了。

畢竟這種新式火炮威力如此強橫，難免會有人心生歹意，想要據為己有。

“為了這場征北之戰，

王爺他把積攢了好幾年的家底一口氣砸了進來，甚至動用了肅王府的帳面，後續右營禁軍還有上百門火炮送過來，有了這些東西，咱們如果還不能打一個漂亮仗給王爺看，那你我就一頭撞死在淮河以北，省的以後去臨安丟人。”說完這些話之後，王霜負手離去。

秦乾戚對著王霜的背影彎身抱拳:“謝大將軍提點，末將定然不辱使命！”

…………

淮南軍全部渡河之後，原地休整了三天時間。

這三天時間裡，雖然淮南軍沒有動彈，但是半圍著淮南軍的北齊淮軍，也絲毫不敢動彈，不僅如此，這些淮軍甚至還後退了十裡，把雙方的距離拉開到了二十裡。

而淮南軍之所以原地休整，一方面是剛剛踏進北齊國境， 不敢輕舉妄動，更多的原因是要等涼州城那邊的消息，如今南啟和北齊之間的戰爭已經打向，涼州那邊的消息就至關重要，如果涼州那邊的齊人還在跟西楚糾纏，那麽王霜跟秦乾戚就準備直搗黃龍，一路開到燕都城下了。

在這個時候，燕都的太康帝姬已經親臨了淮河邊上，她先是在淮軍之中探望了仍舊人事不醒的主將薑林之後，這個薑家的三公主又詳細的查看了一番受傷將士的傷勢，然後這位北齊帝姬在詳細思量了一遍之後，毅然決然的越過了北齊淮軍的戰線，隻帶著大掌鏡聶依依一個人，來到了淮南軍的軍營門前。

此時，淮南軍的營門之前，擺放著一排二十門火炮，薑璿在營門前駐足，目光來回看了幾遍這些火炮，最後一臉淡然，朝著營門口走去。

此時，淮南軍周圍十裡，全部都是淮南軍的斥候，淮南軍自然不可能對薑璿的到來全無反應，這位泰康滴還未走到營門，一身白衣的淮安侯王霜，就臉色淡然的出現在了大營門口，然後直著身子，對薑璿報了抱拳。

“帝姬遠道而來，王某未曾遠迎，失敬了。”

太康帝姬也按禮數還禮。

“燕都薑璿，見過淮安侯爺。”

薑璿在燕都扮演一個什麽樣的角色，王霜早已經聽趙顯說過，因此對於她知道自己，王霜毫不意外，只是淡然的側了側身子，請薑璿進去。

“帝姬遠道而來，想必有要事跟本將商量，這營門風大，帝姬裡面請吧。”

薑璿面色古井無波，對著王霜欠了欠身子，翩然走進了淮南軍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