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謝康之後,趙顯又跑到了政事堂門口,等待著五個老頭子的駕臨。
整個大啟朝堂,他誰都可以不理,但是這五個人還是要理一理的,不管怎麽說,給他們遞一份請柬,是最基本的事情。
至於他們來不來,那就不是趙顯的事情了。
等到了巳時初刻左右,五個老頭子終於挨完了罵,結伴從凌虛閣回到了政事堂,準備著手處理政事。
畢竟趙睿一旦不理朝政,整個啟國的擔子,就會盡數壓在他們五個人頭上。
趙顯笑意盈盈的等在政事堂門口,給五個老頭子一人發了一張紅紙。
“小王明日大婚,還請五位相爺蒞臨弊府。”
五個老頭子對視了一眼,全都默不作聲。
趙顯也懶得跟這五個老頭子說話,該做的他也做了,遞上請柬之後,拍了拍屁股,就離開了政事堂。
政事堂裡,五個人各自落座,陳靜之打開了趙顯的請柬看了看,開口笑道:“幾位同僚如何看待安親王的請柬?”
侍中黃晉低哼了一聲,隨手把請柬扔在一邊,撇嘴道:“不管你們去不去,老夫是不去的,趙七的父親早年何等輕薄我等?肅王府上下,莫不狼子野心,我黃家不屑與豺狼為伍。”
中書令楊吉微微一笑:“黃相此時說話好生霸道,那趙恭在世的時候,怎麽不見黃相這般硬氣?”
楊吉與黃晉乃是知交好友,兩個人經常互相開玩笑,整個政事堂,也就只有楊吉能拿這種舊事來調笑黃晉。
李宴清對著陳靜之拱了拱手,問道:“陳相去不去?”
陳靜之微微點頭,說道:“老夫與各位不同,你們至多是安親王的同僚,老夫不止是他的同僚,還是他的鄰居,跟他家僅僅一街之隔,不去的話未免也太不成話了。”
呸,你現在開始裝好鄰居了!方才你學生那般攀咬肅王府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個好鄰居站出來?
幾個人心中都有了數,於是再次沉默下來。
陳靜之擺了擺手:“陛下染恙,國事繁重,諸位莫要閑聊了,開始處理國事吧。”
“是……”
……
成康十五年九月二十一。
凌晨,肅王府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掛滿了整條後巷街,天還未亮,整個肅王府就已經早早的忙活開了。
剛過了寅時,趙顯就被阿繡從床上拽了起來,被這個小丫頭拉扯著,去更換衣服。
趙顯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烏黑的天色,有些不滿。
“阿繡,這才幾點啊,你就把少爺折騰起來了?”
阿繡氣道:“少爺,您今天可就要大婚了,等一會有數不清的禮儀要做,現在要趕緊準備好,不然要被外人說咱們肅王府不知禮數。”
古代結婚,的確禮節繁重,什麽三媒六聘,還有儒家的六禮,各種禮節數不勝數,好在趙顯有一個做禮部侍郎的表叔,禮部的官員可以把這些禮節安排的妥妥當當。
當然,接親這種事情,禮部是沒有辦法代勞的,趙顯不得不大清早從肅王府出發,到宮門前去迎娶項櫻。
項櫻現在住在謝太妃那裡,跟趙顯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碰面了。
等到天光大亮,肅王府總算準備完畢,趙顯騎著高頭大馬,一路朝著宮門前進。
到了巳時初,趙顯總算到了宮門口迎親。
說起來項櫻原本是項家人,不應該出現在趙家的皇宮裡,還是趙睿特意下了恩旨,許項櫻從皇宮裡出嫁。
今天趙慷也把自己打扮的通紅,走在前面開道,宗衛府的青衣衛們也都熱絡了起來,幫著肅王府一起迎親。
過了片刻,趙顯的迎親隊伍走到了宮門正門,不得已停了下來。
畢竟大內皇城,不可能允許這麽多人一起闖進去。
趙顯一個人騎著白馬,帶著一頂花紅大轎,朝著后宮的靜心齋走去。
此時的靜心齋裡,長公主項櫻,也被鳳冠霞帔打扮的格外美豔,她的侍女小青正給她貼著花紅,猛然聽到了殿門外的吵鬧聲音,這位長公主心裡一顫,手裡的錦帕掉落在了地上。
小青彎腰把錦帕拾了起來,捂嘴笑道:“公主,你心裡慌了……”
項櫻面帶嗔怒,狠狠的瞪了小青一眼:“胡說八道什麽?”
兩個人躲在房裡竊竊私語的時候,面帶笑意的謝太妃走了進來,笑盈盈的問道:“孩子,我那孫兒來了,你可都準備妥當了?”
項櫻臉色緋紅,低頭道:“太妃娘娘,項櫻都…準備好了。”
謝太妃佯怒,責怪的看了項櫻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叫太妃?”
項櫻臉色更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奶……奶奶。”
“誒”
謝太妃很是開心的應了一聲,微笑道:“今日老身的孫兒也成婚了,你可要好好努力,早日給老身添一個重孫子出來……”
“知……知道了。”
謝太妃歎了口氣,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你家裡太遠了,不然這婚禮還能更熱鬧一些。”
“你家裡人誰來了?”
“家裡的大兄來了。”
“那便還好。”
老太太點頭說道:“長兄如父,你總算還來了個家長。”
謝太妃手拉著項櫻的手,笑呵呵的說道:“走吧,莫讓你夫婿等久了,他在靜心齋門口可等了好一會了。”
“嗯……”
老太太把蓋頭給項櫻蓋上,拉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讓她踩在一個個紅鞋子上,不讓項櫻腳著地。
按照老太太的說法,出閣這天,新娘子腳不能沾地,否則不吉利。
見了趙顯之後,老太太一手拉著項櫻的手,一手拉著趙顯的手,面色嚴肅的說道:“顯兒,你媳婦兒是從奶奶這裡出的閣,也就算是奶奶的半個孫女兒,她娘家遠,你可莫要欺負她。”
這話的意思很重,意思就是謝太妃已經把項櫻算成了半個謝家的女兒, 從此山陰謝氏與趙顯的關系,就會寄托在項櫻的身上。
項櫻心中很是感動,連忙轉身,要給謝太妃下跪行禮。
她娘家遠在郢都,而且父兄對她都不太好,能在啟國得到謝家這麽大的後台,就意味著她在肅王府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謝太妃連忙把她扶了起來,笑呵呵的說道:“好了,不要耽擱時間了,顯兒的府上還有許多賓朋要招待,就莫在這兒耽誤了。”
……
趙顯面帶微笑,彎下身子把項櫻背上了花轎,八抬大轎搖搖晃晃,朝著肅王府走去。
與此同時,身在凌虛閣的趙睿也換上了一身喜慶的衣衫,對著大內官李懷吩咐道:“擺駕清河坊。”
“是……”
在更遠的錢塘門,一輛驢車緩緩駛進了臨安城,一個衣著普通,面容頗為英俊的中年書生從驢車上跳了下來,臉色平淡。
在錢塘門門口,一身便服的謝康面色恭謹,對著這個中年書生恭敬行禮。
“大兄安好。”
一聲大兄,這個中年書生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山陰謝氏的族長,謝建。
謝建拍了拍謝康的肩膀,微微咳嗽了一聲。
“帶路吧,去趙恭的兒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