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的軍情,向來都是大啟最為重要的情報,因此這些信使走在路上的時候,用的都是大啟各個驛站“特急”,驛站不僅給配備最好的馬匹,還要提前準備好吃食,總之要讓這種“特急”以最快的速度,送達目的地。
短短一天之內,王霜向臨安城寄了兩封“特急”的信件,這兩封信隻用了五天左右的時間,就從黃河邊上,送到了遠在幾千裡之外的臨安城。
第一封信,是秦乾戚重傷垂死,王霜向趙顯請求讓希夷真人前去救人的信,這信趙顯大概看了一遍,他甚至來不及計較前線大敗的緣由,就馬上派人送到了希夷山上,結果希夷真人並沒有動身,而是讓他的兒子陳清源代替他動身,前往北齊前線。
陳清源前腳剛走,王霜的第二封書信就送到了清河坊。
相比於第一封信來說,第二封信顯得有條理的多,王霜大概說明了這一次大名府落敗的緣由,以及戰事的過程,最終的結果,以及王霜對此時的處理方式。
簡單看完這封書信之後,趙顯坐在書房裡,閉上眼睛思索了許久,整個征北軍北進的過程在他腦海裡轉了一圈,最終也沒能把這件事怪罪到誰的頭上去。
這件事,雖然征北軍每個人都有過失,但是這畢竟是北齊以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征北軍的確不夠謹慎,才導致了這樣一個結果,這件事情裡頭,最讓趙顯心疼的,就是死在大名府裡的那四萬多淮南軍老卒,現在的淮南軍,乃是整個大啟最為精銳的一支部隊,這支部隊經過無數次磨練之後,哪怕是臨安的禁軍,也要遜色他們一籌,可是現在,淮南軍中最為精銳的這些老卒們,被一口氣打掉了大半!
這讓趙顯的心像是被刀子刮了一樣心痛。
更讓趙顯觸目驚心的是秦乾戚的傷勢,按照王霜在信裡頭的說法,這一次秦乾戚怕是死多活少,一旦秦乾戚死在北齊,那麽淮南軍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主心骨,這樣一來,傷亡過半的淮南軍,便很難迅速恢復戰鬥力。
如果不是對王霜了解極深,趙顯幾乎都要懷疑,這一次征北軍大敗,是不是王霜在借著北齊的手打壓政敵了。
想到這裡,趙顯尤為頭痛,不過頭疼是頭疼,前線既然出了問題,他就要在臨安城想辦法替王霜善後,在收到王霜第二封書信之後沒多久,趙顯就眯著眼睛說道:“趙希,去把大統領叫來。”
守在趙顯門外的趙希恭聲應命。
他從前線回到肅王府已經有幾天時間了,剛剛回到肅王府的時候,趙顯還沒好氣的罵了他一頓,罵他不知道好歹,但是幾天時間用下來,趙顯還是發現趙希比起趙巨要好用的多,當下也就安心繼續把趙希帶在身邊聽用。
相比來說,趙顯可以放心在什麽場合都帶著趙希,但是他卻不能在任何時候都帶著趙巨。
沒過多久,趙希便領著宗衛府的大統領趙慨,來到了肅王府的書房門口,他輕輕推開房門,對著趙炳虛引:“大統領,王爺在裡面等您,您快請進吧。”
大統領趙炳盯著趙希的臉看了看,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垂手走進了肅王府的書房。
見到趙顯之後,這位宗衛府的大統領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上,對著趙顯輕輕拱手:“卑職趙炳,見過王爺!”
趙顯伸手虛扶,聲音平靜:“大統領客氣了,身上的傷可好一些了?”
趙炳輕輕點頭,語氣恭謹:“多謝王爺掛懷賤軀,卑職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右手仍然不如從前穩便,想來多練練也就好了。”
“好了就好。
”趙顯面色漠然,聲音平靜:“有些事需要宗衛府下手去辦,可能還要大統領替本王背負一些黑鍋。”
趙炳語氣恭謹:“宗衛府的活計,便是替主家背鍋,王爺吩咐就是。”
趙顯輕輕眯了眯眼睛,聲音澀然:“王霜在前線吃了敗仗,而且是大敗,這件事估計很快就會傳回臨安城,到時候會發生什麽,大統領應該能夠猜的出來。”
趙炳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他輕輕點頭:“王爺的意思是,臨安城裡可能會有人借著這件事做文章?”
“不是可能,是一定。”
趙顯閉目道:“這件事傳到臨安之後,那些朝臣必然會借著這個事情做文章,將王霜罵的一無是處,甚至有些人會在朝堂上彈劾王霜,想把他從北邊參回臨安。”
“還有民間的說法,多半也會被這些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說到這裡,趙顯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事情,因此需要提前想出應付的法子。”
趙炳輕輕點頭, 悶聲到:“卑職會派盡快把宗衛府的人撒出去,民間或者那些所謂名士,如果坊間有人刻意傳播,卑職便把他們拿進詔獄裡頭……”
輿論,是必須要加以控制的,否則天下還未定下來,自己內部倒提前亂了,就做不成任何事情,因此趙顯從兵變以來,就極其看中臨安城裡的輿論問題,向來都是讓宗衛府的人加以調控。
趙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聲音低沉:“不止是坊間的這些人,如果朝堂上有官員言辭激烈,大放闕詞,大統領不妨把這些人也丟進詔獄裡頭,吃幾天牢飯!”
趙炳躬身拱手:“卑職知道了。”
趙顯又開口交待了趙炳一些具體的處理方式,然後輕輕拍了拍趙炳的肩膀,聲音低沉:“大統領,這些事都是本王不方便自己出面去做的事情,暫時隻好讓大統領的宗衛府去頂著,大統領放心,有啟一日,那些讀書人的權柄就會越來越弱,他們奈何不得大統領的。”
趙炳低眉道:“替王爺做事,是宗衛府的本分所在。”
趙顯點了點頭,聲音平靜:“那大統領便提前去準備準備,本王就不耽擱大統領了。”
趙炳恭敬彎腰:“卑職告退。”
等到趙炳走遠之後,趙顯再次打開王霜寄回來的第二封書信,神色有些掙扎不定。
他這一輩子,做過許多大膽的事,比如說當年帶領幾萬人回臨安兵變,比如說在西楚的頭上割裂出一個西陳,但是王霜這封信上提出來的想法,未免也太大膽了一些。
過了良久之後,趙顯終於咬了咬牙。
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