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圍聚在了控制台中央巨大的圓形透鏡邊。
“可以開始了。”朱哲從遲小山打了個手勢。
遲小山從解密的魔鍾裡,選擇了第一個文件開啟。很快,中央圓鏡中,一道光如同水紋蕩漾開來,出現了風辰的身影。
大家安靜而專注地看著。
從風辰離開百臨城,到他進入樊陽城,再到他和風商雪見面……隨著一個個文件的開啟,風辰在這個魔鍾裡的經歷,就如同一副畫卷,緩緩在大家眼前展開。
因為這個魔鍾裡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路上,因此大家看得很快。這部分基本都是跳過的,只需要過後再來仔細檢查一下有否遺漏就行了。
最讓大家興奮的場景,出現在風辰和風商雪見面之後。
當看到風商雪隨手給了風辰《風雪槍法》和《禦風劍法》時,觀察室裡,爆發了一片充滿羨慕嫉妒恨的哀嚎。
大家隻覺得蒼天何其不公。自己在天行世界裡想要得到一門低級功法都難之又難。可看人家……
而這一插曲之後,風辰就跟著風商雪走進了書房。
這是遲小山點開的魔鍾最後一個文件。大家看到風商雪展開地圖,對風辰道“那麽,告訴我,這一仗怎麽打?”
看著風辰走到地圖前,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事實上,當風辰在百臨城向暮劍提出要風家暗部三分之一力量要求的時候,大家對於這位玩家的目的,是進行過一番猜測和討論的。
在眾人看來,有一個答案最不可忽視!
那就是保命!
眾所周知,天行世界每一個化身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因此,無論獲得風辰這個化身的玩家是誰,在現實中叫什麽名字,有著什麽樣的身份,當風辰死去的時候,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都會隨之煙消雲散。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化身或許也就罷了。
可這個風辰……毫不誇張地說,擁有這個化身,和手裡捧著一個價值連城的精美古瓷沒區別。
誰願意失手將其打碎?!
那種痛苦,換成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接受。
因此,遲小山在分析會上提出了一個假設。他認為,風辰之前對暮劍說的話,全都是忽悠。
遲小山不認為一個白瓜玩家,有能力左右這種高層次的博弈。
他認為風辰之所以要求掌控風家三分之一暗部力量,是因為他需要在關鍵時刻保住自己的命!
到時候,就算風家徹底垮了,他至少還能夠擁有這個化身。
不過,遲小山的這個推論遭到了舒靈的反駁。
舒靈認為,遲小山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事實,那就是風商雪和暮劍並不是傻子!
如果風辰沒有得到他們最基本的信任,哪怕他是風商雪的兒子並且展現出了超凡的個人天賦,風商雪和暮劍也絕不可能把事關風家生死存亡的賭注押在他的身上。
如果那樣的話,風商雪根本不可能領著風家走到現在。
而仔細解讀之前得到的情報,舒靈覺得,風辰這位玩家對局勢的了解,對一些隱秘的掌握,其實遠比自己等人所估計的更多。
這從他和暮劍的對話,以及風商雪和暮劍私下的對話中可以發現。
例如,詹家二長老意圖反叛的事情,是風辰告訴暮劍的,並且已經得到了證實。又例如,風辰讓暮劍替他恭喜風商雪。
為什麽恭喜?
這一點,如今大家都還有些不明白,但仔細看風商雪和暮劍的對話,似乎他們對此很清楚。他們並不疑惑於風辰恭喜的【是什麽】,而是震驚於風辰【為什麽】會知道。
而這些,都是風辰得到風商雪信任的依據。
分析會會上,舒靈指出,這位玩家雖然是個白瓜,但不排除一個可能——那就是風辰這個看是紈絝廢材的化身,其實或許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說不定,這個紈絝也隱藏著某種秘密。
而這位玩家,只不過是融合了風辰的記憶,並且繼承了這些秘密而已。
當然,遲小山也好,舒靈也罷,都只是猜測而已。
在風辰真正和風商雪見面之前,他是否能得到信任,是否能真正參與到這次博弈,是否如願以償地拿到他想要的暗部兵力,他做這一切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幫助風家打贏這一仗……全都是未知數。
而現在,答案就要揭曉了。
圓鏡中,風辰走到了書桌旁,先是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然後指著其中一處,開始對風商雪講解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辰先離開了書房。風商雪留在書房裡和浮現身形的暮劍說著話。
而這個時候,觀察室裡,所有人都已經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好大一盤棋。”寂靜中,舒靈喃喃道。
“瘋子!”遲小山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而梁安明和朱哲則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一起走出了觀察室。
上樓,走進局長辦公室,梁安明有些神情恍惚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來“要麽?”
在局長辦公室裡抽煙?
朱哲掙扎了一下,苦笑道“給我一支吧。”
兩人點上煙,默默地吸著。
良久,梁安明拍了拍朱哲的肩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是本來就是人家的選擇,我們干涉不了。這一次,我們就跟著他,要麽輸得乾乾淨淨,咱們就當做了一場夢,什麽都沒發生過。要麽……”
他惡狠狠地把煙擰在煙灰缸裡。
“咱們就贏一把大的!”
……
銀河天行凡界,南神國,洛原州。
又是一天過去了。
當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消失在遠方的山巔。夜幕降臨後的樊陽城,比起白天,又是一種不同的熱鬧。
從空中看下去,整座城市燈火通明,尤其是城中幾條餐飲,酒館和青樓聚集的街道,更是彩燈高懸人流如織。
不過,相較於平時,如今這繁華寧靜之下卻隱藏著一種不安和躁動,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昨天下午時分發生在望月樓的一切,如今已經是人盡皆知。而昨夜從城東面傳來的天境強者的氣息,也引發了城中爭遊者們的注意,並且隨著人們的議論,漸成風起雲湧之勢。
人們相顧駭然。
那可是天境強者啊!
他們在樊陽城外,肆無忌憚地顯露出他們的氣息,代表著什麽?
就像一頭雄獅在另一頭雄獅領地的邊緣所發出的咆哮……那是一種挑釁,也是一種威脅!
很多人都敏銳地意識到,這場原本單純的賭鬥,已經變得不再單純。
於是,人們紛紛開始打探消息。
這一天,在很多人的感覺中,顯得異常漫長。
在城內,他們看到了原本空空蕩蕩的摘星樓此刻的奢華布置和熱鬧場景,在城外,他們看見了那輛懸掛著燕家標志的豪華馬車。
消息情報一個接一個地從外面穿回樊陽,到這一天的入夜時分,樊陽城變得愈發動蕩起來,無數利益相關的人群已經開始了憂心忡忡地奔走。
風家統治樊陽城已經超過二十年了。從一座小城發展為如今洛原州北方最大的城市,有太多的人跟風家綁在了一起。
城中的酒樓,棉花店,瓷器店,藥店,鐵器店,武器店,武館,糧食店,木材店,木器店,藤器店,水果店……
城外的磚瓦窯,牲畜牧場,家禽養殖場,魚塘,伐木場,果園,田莊,礦場以及行走在外的商隊,護衛隊……
在這座城市,你很難找到一個沒有風家影響力的行業,也很難找到一個沒有成員為風家效力的家族。
而一旦風家倒了,大家會面臨怎樣的後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於是,一輛輛馬車載著各大小家族的家主們奔赴聚會之地,一位位商會主事,行業豪強,在一臉緊張滿頭大汗地奔走著,商議著。而風家所在的寧靜街,更是迎來了一撥又一撥訪客。
可是,他們失望了。
“什麽?家主不在?”
“等等,你什麽意思?敢情全城都在熱議的事情,到現在風家高層也沒有一點聲音?你們這些族人連最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
“老弟,我們可是和風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求你,跟我說說實話,你們究竟是怎麽打算的,你們家主不可能現在還蒙在鼓裡吧?”
“還有那個風辰,你們就不管管他嗎?他現在是在當面挑釁九皇子啊!就算本來沒事,放任他這麽下去,恐怕都會有事了!”
“聽說你們昨天下午開了族議?怎麽說?”
“糊塗!七長老糊塗啊!”
“不行,這件事咱們還是得找四長老和六長老做主!”
一時間,風家和風家的附庸家族,商會,各行各業,都亂成一團。大家聚在一起交流著各自得到的消息,並且梳理著線索,議論著,猜測著。
而一場針對風家的圍獵真相,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消息的匯聚,漸漸變得明了起來。
當然,在這其中,風家四長老和六長老,起了關鍵的作用。
大風堂一場爭執過後,他們已經連夜和南靜館的赤旺取得了聯系。
對於他們,赤旺沒有任何隱瞞。
“實話跟你們說,風家完了!”
“現在以燕家二皇子燕弘坐鎮,十七個家族對你們風家虎視眈眈,再加上我南靜館的支持,就連那位老王爺都縮了頭,你們覺得風商雪還有一線生機麽?”
“當然!風商雪當然知道!只不過,他沒跟你們說而已。知道他去了哪裡麽?南雲台!”
“嘿,他以為靠著南雲台就能掙扎!”
“南雲台也不是傻子,他們會為了一個風家,和十七個家族做對?!和我們南靜館做對?風商雪敢一意孤行,轉眼就是被碾為齏粉的結局!”
“風家肯定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不過,要論生機,你們倒是比風商雪的處境要有利得多。只要你們能約束族人,不讓他們跟著風商雪犯傻,最好是能……”
回來之後,風元昆風元愷二人一整天都在接見各支各部來拜訪的族人。
自然,更多的信息,也就漸漸擴散開來。
在這些消息面前,風家各支各部,頓時就陷入了混亂之中。
一些人同意四長老和六長老的觀點,並且私底下已經選定了站位。而另一些人則認為,事情必須等到家主回來再決定。而風家這麽多年來,家主從來就沒有讓人失望過。雙方為此爭執不休。
風家出現了明顯的割裂,但對此,其他幾位長老卻都保持著沉默。
就在大部分人還有些舉棋不定的時候,這天的晚上七點,一件更讓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申行雲,前來拜會風大師。”
“木凌江,前來拜會風大師。”
“景慎言,前來拜會風大師。”
“李烈,前來拜會風大師。 ”
“薛高遠,前來拜會風大師!”
“胡松柏……”
一輛又一輛懸掛著不同家族徽章的豪華馬車,駛出夜幕,出現在樊陽城頭的火光下。一位又一位天境強者,從馬車上走下來,於樊陽城外朗聲拜會。
從七點到九點,總計十五個家族,十五位天境強者!
沒有人越雷池一步。
大家的態度都很恭敬,言語也很有禮貌。
然而,這十五個人的出現,卻如同一道驚雷,自樊陽城上空漆黑的夜空中劈下來,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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