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然若浮萍 奔走襪生塵。
思君不見君,愁煞斷腸人。
慕容凝煙走出水雲澗,抬眼望去,天色倘早,雪依然在下,視線也變得模糊。前面走過來一個人,近了才看清是慕容紫楓。
“哥哥,昨晚不是說好在碼頭等我的嘛!”
“天太早了,你一個姑娘我不放心!來,我牽你!這跳板落了雪很滑!”慕容紫楓從慕容凝煙肩上取下包裹背在自己肩上,然後輕輕牽起慕容凝煙的手向岸上走去。
兄妹兩人上岸後,慕容紫楓剛把慕容凝煙抱上馬,突然從旁邊樹下竄過來一個人。
“紫楓哥哥!煙兒姐!”原來是林曦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盯著慕容紫楓,眼裡充滿了不舍。凝脂般的臉蛋,被清晨的寒風,凍成了兩隻熟透的紅蘋果。
“曦兒,這麽早你站這裡幹嘛,快回去,外面冷。”
“路上千萬小心,早點回來!”林曦兒說著,就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條白狐毛圍巾,仔細地幫慕容紫楓圍上。
慕容紫楓深情地注視著林曦兒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說:“好,我們走了,曦兒快回去吧!”
慕容紫楓縱身上馬,馬兒前行幾步,慕容紫楓回頭一看,見林曦兒雙肩抑製不住的抖動,於是一拉韁繩,又跳下馬來,走到林曦兒面前,雙手扶著她的雙肩,柔聲說:
“曦兒不要哭!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這次騎上馬後頭也不回,踏雪而去,一雙依依不舍的眼睛出神的凝望著慕容紫楓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一直望到路的盡頭,隻到看不見蹤影。
就在這日傍晚,失蹤多日的李公子居然出現在水雲澗。
“李公子,你來晚了,這麽久你去了哪裡?慕容凝煙姑娘因公子你的不辭而別而傷心垂淚,又擔心著蕭公子的安危,無心唱歌,說要出去散心,今日一早便出發了。”
李公子聽說慕容凝煙離開了水雲澗,掩飾不住滿眼的失落。
但很快又興奮地問:“雪姐,你說煙兒姑娘為我垂淚?這是真的嗎?”
“是啊,她說為何你們一走都走了,還不辭而別。”
“我也不想不辭而別,只是因事脫不開身,煙兒姑娘去了哪裡,何時回來?”
“她沒說去哪裡,也沒說多久回來。不過她的安危你倒不用擔心,由她哥哥慕容紫楓陪著呢。”
“我是在想雪姐怎麽敢讓她一個人出去呢!”
“對了,這裡有慕容凝煙姑娘給李公子留下的一封信,你等我去取。”
雪姐轉身在櫃子裡取出一個竹筒遞給李公子。
李公子融掉臘封,只見裡面躺著一條絲帕。淡淡清香,淺淺淚痕,娟秀小字寫著一聯詩:
“歎看碧雲天,
深閨競日閑。
吾願為東風,
騰身逐紙鳶。”
雪姐不知慕容凝煙寫的是什麽,只見李公子看完信,臉色陰沉,將那絲帕緊緊捏在手裡,大步走出水雲澗。
我不允許你就這樣離開我,我要找到你,無論天涯海角。李公子心裡想著,衝進了寒冷的夜色裡。
大雪紛飛,林丹妙藥裡卻是一派春意盎然,一家老小圍著火爐,個個烤得滿面紅光。凝露望著門外厚厚的積雪輕歎一聲,婉兒說:
“妹妹是在想念煙兒妹妹吧?其實我也好想她,天寒地凍的,也不知她怎麽樣,真是愁人啊!”
“是啊,妹妹心裡的苦無人能替,原以為從王府出來會慢慢好起來,如今看她依然不快樂。但願能早點回來,那時應該也打開心結了。”
慕容凝煙和慕容紫楓一路美其名曰是散心,實則心裡都清楚,她是去尋蕭公子。知道蕭公子不會走官道,所以一路大多沿著小路,漫無目的地前行,餓了對付幾口乾糧,困了找個農舍將就一晚再走,實在是堅持不住要洗澡了,便去就近的客棧洗個澡,吃頓好的打個牙祭。已經出行半年之久,走走停停行已至邊界。
蓬麻無綿長,菟絲不彷徨。
今宵一別後,何處是蕭郞?
六月的正午驕陽似火,坐著不動都汗流浹背,別說趕路了。慕容紫楓看著瘦骨嶙峋的慕容凝煙,心疼的幫她擦著汗說:
“煙兒,再走你要中暑,前面就是邊界關卡,我們去要點水喝吧,要不我們回去好嗎?”慕容紫楓小心試探,看慕容凝煙的反應,出來半年之久,還是頭一回提回去的話。
“好,就聽哥哥的,我們先去討點水喝再說。”看著同樣骨瘦如柴的哥哥,慕容凝煙於心不忍。
關卡內,兩個官兵正坐在那裡聊天,慕容紫楓走上前去拱手道:
“官爺,能否給點水我們喝?這一路連個小溪也沒有,實在渴的不行了。”
“來喝吧,進來涼快涼快,大熱的天,你們是幹嘛的?這是要去哪裡?”聽說是討水喝的,又見他們疲憊的樣子,兩個官兵對視一眼,同意他們進來,一個去拿來水讓他們喝,另一個開口問道。
“官爺有所不知,咱兄妹倆家鄉鬧災荒,逃難出來的。”慕容紫楓將水遞給慕容凝煙先喝,對官兵撒謊道。
“這災荒年年有,也確實可憐。既然連水都沒得喝,這一定是也沒飯吃咯?正好我們這有多的飯菜,二位不嫌棄就對付一口吧!”
“多謝官爺,我們這是遇上好人了。”兄妹二人對那兩位官兵感激不盡,便吃起了飯來。
餓極了的兄妹二人美美飽餐一頓,誰知飯剛剛吃完,就走進來幾個身材魁梧的士兵,不由分說將二人綁了。
兄妹二人詫異的看著那兩位官兵,其中一個這才拿出一張畫有二人畫像的布告來,說是朝廷通緝犯。
猶如晴天霹靂,兄妹二人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莫名就成了通輯犯。在慕容凝煙的一再追問下,有個官兵說因蕭逸軒是朝廷的通輯要犯,而衙門裡的人說慕容家的大公子曾去求過情。
慕容凝煙心想:這是什麽朝廷?竟然就這樣莫名被牽連了,也是沒誰了,沒想到當今聖上昏庸到如此地步,也難怪會滅亡。
兄妹二人被綁了手腳,關進一輛四周圍得嚴嚴實實的馬車裡。
“哥哥,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要出來,你也不會這樣不明不白被抓。”慕容凝煙傷心欲絕,為什麽這麽倒霉?
“煙兒不哭,也別這樣說,哥哥永遠都是支持你的,何況我們本來就沒有錯,回去講清楚就好了。”慕容紫楓輕輕拍拍慕容凝煙的背,又用手指將她臉上的淚水拭去。
“不要說話,再說就給你們把嘴裡塞上臭抹布。”一個士兵在囚車外惡狠狠地喊道:
馬車夜以繼日地奔馳在官道上,沒幾日便趕回金陵城。
說來也是奇怪,到了金陵城,官兵說求情的是慕容紫楓,與此女子無關,居然放了慕容凝煙。而慕容紫楓因是朝廷要犯,被徑直載進了皇宮。
眼睜睜地看著慕容紫楓被帶走,身心俱疲的慕容凝煙欲哭無淚,踉踉蹌蹌回到水雲澗,本來一個蕭公子惹上官司就夠令人著急上火,如今又將哥哥牽連進去,感覺已經孤苦無依,絕望到崩潰的邊緣。
水雲澗門口,眾人見到有個頭髮凌亂,滿身灰頭土臉,鎖骨嶙峋的女子,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有眼尖的終於認出是往日的頭牌慕容凝煙,見她一幅精神渙散落魄的樣子,往日芳華已不見蹤影。
引得眾人圍觀唏噓不已,雪姐聞訊出來,定晴一看才發現是慕容凝煙,趕緊轟散眾人,將她帶進去放了滿滿一桶水,好好泡了澡,又吩咐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清洗乾淨的慕容凝煙雖然比以前黑瘦了許多,但看上去卻有一番不同尋常的美。
雪姐有句話實在想問,但看她食不知味,也不好問出口。還是冰雪聰明的慕容凝煙看出來雪姐有話要說。
“雪姐,露兒姐和婉兒姐他們都還好嗎?孩子長得好吧?”
“他們都挺好的,孩子也長得結實可愛。。我是想問你怎就一個人回來了,你哥哥呢?”
一提到哥哥,強忍悲傷的慕容凝煙竟淚如雨下。
“都怪我太任性,蕭公子沒有下落,還連累哥哥關進了大牢。”
“怎麽回事,妹妹別急,慢慢說。”雪姐眉頭緊鎖,將慕容凝煙摟進懷中,拿出絲帕輕拭她臉上的淚水。
慕容凝煙稍作調整後,將所發生的變故,原原本本向雪姐細細道來,最後已泣不成聲。
“妹妹,事情沒那麽糟糕,你還有個人可以找,他說不定能幫到你。”
慕容凝煙聽到雪姐說有希望救哥哥,疑惑地瞪大眼睛說:“雪姐快告訴我,誰可以幫我的忙?”
雪姐邊說邊去箱子裡拿出一支如意遞給慕容凝煙。
慕容凝煙接過如意仔細端詳著:“這是李公子的如意?雪姐,你是說李公子能幫我?可是之前我問過他,他並沒有辦法啊!”
“也許是後來想到辦法了,你走的那日李公子也曾來過,我還以為他去尋你了。就在你們去梅香別苑過完生辰的第二天,李公子找到我,給了我一塊玉佩讓我保管,說當你遇到難處時,讓你拿著玉佩去醉雲軒找曾管家。”
“那他為何要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