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乍暖還寒,凝香閣內,暗暗桃花簇簇若煙。東風何期?盼潮漲風緊,寄梅西洲岸。
一曲輕歌未了,琴音嫋嫋,片片相思紛紛如雨。故人何處?怕曲終人散,落半紙殘戀。
屋外的凝露趕緊躲進花壇中,見幾個丫環走出來,站在玉瓊閣門口。凝露知道那母女倆肯定又要密謀什麽,可惜想再去偷聽看來已是無望,隻得悄悄溜回凝香閣。
凝露溜回凝香閣,輕輕關好門,慕容凝煙看見便問:
“姐姐去哪兒了?剛剛找你沒找到。”
凝露將食指豎在嘴邊,然後大聲說:“我上茅房去了,煙兒,我們去休息吧!”
只見凝露說完便將外間客堂的燈熄滅,又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朝門外悄悄看去,屋子內外一片寂靜,見有個人影在門口站了會兒便離開了。她這才從門邊離開回到裡間悄聲道:
“煙兒,王妃回來了,這回聽得千真萬確,她們在密謀皇上選秀之事,難道是想讓煙兒進宮?”
“天下女子,沒有幾個願意進宮的,她們可真敢想,看來真如姐姐所說,是捂不熱的石頭喂不飽的狼。”
“煙兒,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姐姐!煙兒是絕對不會如她們的願進宮的,我自有辦法!”
慕容凝煙眉頭微蹙,嘴上說自有辦法,實則一點辦法都沒有,那樣說不過是為了安慰凝露,以免她亂了方寸。
轉眼冬去春來,春暖花開,陽光普照大地,鳥語花香,萬物一派生機勃勃。凝香閣門前一樹桃花開得正盛,幽幽花香隨風飄散。
慕容凝煙見到美景就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難得好興致地讓家丁幫忙將古琴搬於桃樹下,經過長久練習,慕容凝煙的一手古琴越發彈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
而此時,門口悄悄來了兩個人,只是靜靜聆聽,不挪動腳半步,生怕驚擾到彈琴之人,破壞了這美妙的意境。
原來,慕容紫楓和蕭逸軒結伴遊歷了好幾個月,今日歸來。剛走進院子,突然聽見悠揚婉轉、清脆流暢的琴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二人被這美妙琴聲陶醉,循聲而來,到了凝香閣門口,只見著一襲白色長羅裙的慕容凝煙,同色的腰帶和花邊上,用淺紫色絲線一朵朵刺繡而成的小朵玫瑰花點綴,大方不失精致,簡單不失優雅。
蕭逸軒見掛在慕容凝煙右側腰間的香囊,和自己那隻一模一樣。擔心遊歷時弄髒而被藏於衣服裡面,此時蕭逸軒悄悄將它拿出來,也掛於自己的右側腰間。而這一切都被好兄弟慕容紫楓看在眼裡。
再看慕容凝煙,此時正坐於桃樹下,一幅怡然自得,忘我的沉浸在美妙音樂聲中,衣袂隨著音樂輕輕飄動。宛若天仙,撩人心魄。修長而白皙的雙手優雅得輕輕撫過琴弦。琴音震得花瓣紛飛,畫面美不勝收,根本不知門口有兩個人被她的音樂陶醉。
一曲彈罷,慕容凝煙緩緩站起來,伸出雙手去追逐那紛紛飄落的花瓣,猶如仙女下凡。
一轉頭,目光與一束火辣辣的光芒相遇。是的,心心念念的蕭公子終於回來了。瞬間,慕容凝煙的臉色比這桃花更美!
“煙兒姑娘的曲子宛如陽春白雪,天籟之音,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啦!”
“原來是哥哥和蕭公子回來了,快請坐!”慕容凝煙趕緊請二位公子坐下,自己親自去泡茶。
“請蕭公子和大哥稍候,煙兒這就去泡茶。”
玉瓊閣內,慕容凝霜的貼身丫環秋萍匆匆來報:
“小姐,大少爺和蕭公子回來了,這時正在二小姐那裡。”
“蕭公子來了?你們快過來幫我打扮。”慕容凝霜一聽興奮極了,隨即又說:
“哥哥也真偏心,一回來就跑到凝煙那裡了。秋萍,快幫我把頭髮再梳一遍,這臉上的脂粉是不是脫落了,快幫我再補補。”
慕容凝霜說著就跑到鏡子前,急急忙忙中,覺得這裡也不夠好,那裡也還要再弄一弄,經過一番精致打扮後,匆匆朝凝香閣走去。
遠遠的,只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蕭公子站在凝香閣的桃樹下,一隻手背於挺拔的後背上,頭仰向桃樹似乎在思考什麽。只見慕容凝煙端著一隻茶盤走出來。慕容凝霜正欲開口,忽然聽見蕭公子吟起了詩。
“悠悠長空下,淒淒芳華年,何使人憔悴?隻唯顰笑間。靜若幽谷蘭,華勝洛牡丹。文若水中仙,潔似湖邊蓮。又如芙蓉出自清水間。情纏綿,夢難圓,何時花開引蜂前?築得金屋藏玉顏。”
當蕭公子優雅自如地吟誦完,一石激起千層浪,令在場所有人心中激蕩不已。
而這麽情深意濃的詩詞,讓慕容凝霜聽後,心卻仿佛被人用尖刀剜去一塊,痛得快無法呼吸,尤其是當看到蕭逸軒和慕容凝煙二人都佩戴著同樣的香囊時,頓時恨從心起,咬牙切齒。但很快,慕容凝霜將這一切藏進了心裡,並沒露出絲毫痕跡,臉上笑意盈盈,在醞釀著如何應對。
正在這時,只見慕容紫楓望著慕容凝煙,邊鼓掌邊說:“妙,妙,實在是妙!早知蕭兄文采了得,今日這問情詞更是出口成章,意境悠遠,心跡外露。我的好妹妹呀!有蕭公子這樣一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風流才子做你的如意郎君,哥哥真替你高興!”
此時的慕容凝煙,被蕭公子的詩叩開心扉,內心的激動與羞澀,使那俏麗的臉蛋面若桃花,不想又經哥哥紫楓乾脆將這層朦朧的窗戶紙捅破,一時竟羞得臉紅到耳根,心臟似乎要跳出來。趕緊低頭給蕭公子和哥哥倒上泡好的茶,淡雅的清香撲鼻而來,蕭公子正端起茶杯準備往嘴邊送,忽然聽得一個聲音:
“多謝蕭公子對霜兒有情有義!霜兒也對才華橫溢的蕭公子中意多時。還要感謝哥哥的成人之美!霜兒這廂有禮了。”
一語驚呆在場眾人,個個瞠目結舌,久久不能回神,只見慕容凝霜居然也不臉紅,矯揉作態地走了過來。
蕭公子心想:我何曾對你有情有義過?誰都知道我是在對煙兒表白啊!
慕容凝煙心想:這不是明搶麽?我倒要看看你能使什麽招?
慕容紫楓驚呆,霜兒何時也喜歡上蕭公子了?還有,不過這幾月不見,霜兒體態倒是輕盈不少,這分明是慕容凝煙的功勞,為何不但不知感恩?卻來這麽一出,這不明擺著是在橫刀奪愛麽?
見討了個沒趣兒,慕容凝霜也不覺尷尬,自顧自地端起石桌上一盞茶輕呡一口。
“喲,煙兒,這不是我們上次采摘的桂花嗎?用來泡茶也好香呢!”
慕容凝煙裝作沒有聽見低頭撿著桌子上的花瓣。
場面尷尬之極,眾人無語,只可惜了這一詠一觴,好似一幅精美畫卷被人不小心潑了墨。
福熙閣內,慕容凝霜又對王妃撒起了嬌:
“娘,外公到底給您怎麽說的啊?這都過去數月,何況如今已經是春暖花開了,為何依然沒有動靜?今天蕭公子可是對那丫頭表白了,而且他已經收了慕容凝煙的信物,再不行動恐怕是來不及了。”
“我前陣子進宮,你外公說了,就在最近,應該是快了。”
“快了快了,等到他們來黃花菜都涼了,今天蕭公子對那丫頭吟了表白詩詞,只怕接著就要去請媒人了,您再去催催外公吧!”慕容凝霜說著竟哭了起來。
“好,好,娘明日便去,快別哭了!你剛才說什麽信物?”
“他們兩人都佩戴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香囊,一定是凝煙偷偷送給蕭公子的。”慕容凝霜生氣的將嘴嘟得老長。
“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起不了什麽作用,娘明日一定去問個明白,霜兒不生氣了!”王妃愛憐的將慕容凝煙摟在懷裡。
凝香閣內,慕容凝煙拿著一本書靜靜坐在窗前,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院子裡桃樹下所發生的一幕,還真沒想到,慕容凝霜竟如此做得出來,也不知她下一步會采取怎樣的行動?
凝露給慕容凝煙遞過來一盞茶,輕聲說:
“真沒想到,大小姐會那樣不知廉恥。煙兒,我們得告訴蕭公子,王妃她們有陰謀。”
“姐姐,不用那樣做,真愛一個人,是經得起考驗的。我相信蕭公子對我的感情,他不是朝三暮四之人。也相信我自己在蕭公子心中的位置和分量,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憾動的,姐姐你放心!”
“我對蕭公子肯定是放心,只是對那母女倆真放心不下。”
“姐姐現在擔心也沒有用,到時再見招拆招吧!”
“煙兒和蕭公子難得的一次見面,卻被她給攪黃了,真是可惜了!也不知蕭公子心裡做何感想?”
“姐姐你當時是沒看見,場面尷尬之極,蕭公子當時直接傻了。”
“蕭公子應該當面拒絕她才對。”
“蕭公子那麽溫文爾雅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做嘛,畢竟凝霜是王爺府的大小姐。”
“煙兒,還沒嫁過去,就護著蕭公子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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