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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髻當頭,彩鍾紅袖,望月閣前綠初透。曼展小荷,煙鎖宮柳,金陵盡道大周後。
不一會兒,看熱鬧的群眾跟在隊伍後面,將道路擠得水泄不通,凝露眼尖搶在隊伍前面擠進了望月閣。這時曾公公突然宣布大家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吾朝周氏凝煙,溫婉淑德、嫻雅端莊,德才兼備,聰慧淑睿,深得陛下喜愛,故封淑妃,移居嫻雅宮,欽此!”
慕容凝煙領旨謝恩,心想該來的終歸是要來,還來的這樣快。
“恭喜淑妃娘娘,賀喜淑妃娘娘!”眾人向慕容凝煙道喜,慕容凝煙微笑著謝過眾人,內心就算千般不願,表面也不敢表露絲毫。
窗前,慕容凝煙靜靜的看著窗外,秋風不厭其煩地將一片片不肯離去的樹葉殘忍拽下,她遲遲不肯去梳妝。
“煙兒,去梳妝吧,別錯過了好時辰!”凝露知道慕容凝煙的心事,並沒有多說,只是輕輕擁著她在耳邊悄悄提醒了句。
慕容凝煙輕輕點點頭,又向遠方深深的望了一眼,這才轉身走到梳妝凳前,從表情上卻看不出絲毫波瀾。
紅袖和添香幫慕容凝煙重新梳妝,高高的美人髻圓潤飽滿,烏黑油亮,紅袖從曾公公帶來的首飾盒裡,拿出一隻精致的金步搖斜插在發髻上。
凝露端著鏡子,只見慕容凝煙從頭上取下那隻金步搖,放進首飾盒裡,又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簪遞給紅袖,精致的蓮花下面垂著三根珠串。
紅袖準備再往慕容凝煙頭上插飾品,慕容凝煙輕輕擺了擺手,紅袖明白了便作罷。
鏡中的慕容凝煙盯著那隻玉簪,恍惚中,感覺自己將要成為蕭公子的新娘了,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笑意。
只見慕容凝煙未施粉黛卻膚如凝脂,一雙明亮的眼眸似一泓秋水,顧盼生輝,皓齒蛾眉,小巧而豐滿的雙唇朱絳未點卻紅潤似櫻桃。一襲絲質紫色襦裙包裹著玲瓏體態娉娉嫋嫋。芊芊細腰盈盈一握,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錦腰帶恰到好處。領口處白皙光潔的玉頸下鎖骨若隱若現,長長的披帛繞肩拽地。
全身上下唯一的飾品,只有頭上這隻玉簪,卻讓她顯得明豔動人。
凝露為之一怔,
不露聲色地從慕容凝煙自己的梳妝盒裡,拿出一段美麗的羅纓,慕容凝煙想起來,這是那日凝露見慕容凝煙拿著李公子留下來的玉如意,光禿禿的擔心掉落,就教慕容凝煙給如意編結了漂亮的絲帶。
凝露幫慕容凝煙將如意系在脖子上,然後取下玉簪,換成了之前那隻金步搖。將玉簪放到慕容凝煙手掌中,然後將她的手指捏攏,盯著她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期間什麽話都沒說。
慕容凝煙似乎猛然清醒,她明白凝露的心意,將玉簪悄悄放進了懷裡。
慕容凝煙起身將凝露擁在懷裡,頓時眼圈一紅淚水溢滿眼眶,凝露好似知道她要哭,撫摸著慕容凝煙的後背,輕聲道:
“煙兒,姐姐知道你是舍不得離開我們!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能哭,我們都要開開心心好好的!往後一個人在宮裡,凡事都要留個心眼。如果想姐姐們了,就和皇上說,他那麽愛你,一定會派人叫我們進宮去看你。”
“嗯,姐姐,我舍不得離開你!”
“我又何嘗不是呢?不過我們並未分開不是嗎?”凝露說著舉起左腕,露出那隻晶瑩剔透的玉鐲。
“淑妃娘娘,吉時已到,請上花轎!”禮部的宮人催促道:
慕容凝煙與凝露依依惜別,轉身由紅袖和添香攙著,蓮步輕移向花轎走去,見她表情淡然,嘴角自然微微上揚,素雅卻不失華貴,低調而不失溫婉。冰清玉潔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下凡仙女,令在場的眾人讚歎不已。
自從進宮,慕容凝煙已在嫻雅宮居住三月有余,宮殿內外大大小小的擺放和設施,皇上並沒有問過慕容凝煙的意見,設計與安排且全都合她的心意,所以自然住得稱心如意。
后宮嬪妃眾多,皇上獨寵一個,很快后宮就失去了平衡,慕容凝煙無疑是幸福的,但卻成了后宮裡的眾矢之的。怎奈皇上終日守在嫻雅宮,令眾嬪妃奈何不得,也只能在心裡暗暗咒罵。有聰明的卻在暗中觀察慕容凝煙,甚至開始模仿她的穿衣打扮和妝容,還以為慕容凝煙額頭的梅花是畫上去的,也紛紛效仿,致使梅花妝在嬪妃中間流傳開來,甚至傳到了宮外,一時掀起一股梅花妝熱潮。
這日早晨起來,慕容凝煙心情極好,突然想打扮一番,便讓紅袖給梳了個高高的發髻,在嘴唇上薄薄地塗上了一層淺絳色沉檀。雅致的玉顏就著那朵天生的梅花,畫一個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絲絲嫵媚,勾魂懾魄。似落入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般,那一雙黑亮的雙眸,淺淺一笑不只是吸引,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花香總使人心曠神怡,身穿淡紫色襦裙,外加一條披帛,簡單又不失雍容,令皇上驟然神魂顛倒。
慕容凝煙看到皇上一大早就這樣癡癡的看著自己,就朝著皇上微微露出了丁香似的舌頭扮起了鬼臉,惹得皇上撲過來一把將她擁住,在皇上懷抱裡的慕容凝煙,不由自主地低呤淺唱起來:
“情思如夢愁斷白頭花開花落望穿多少個秋千年等候隻為破繭重逢一生的痛隻願你為我讀懂紅顏獨憔悴莫笑桃花劫一腔春水隻為你擱淺把酒唱離別追憶鴛鴦弦用生命換永遠住你心田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圓滄海桑田春去春又歸緣起緣滅輪回落凡間天上人間醉無眠”
皇上盯著慕容凝煙嬌小紅潤的唇一張一合,仿佛是一顆成熟的櫻桃綻開了。情不自禁想把這櫻桃含在口中,但還是忍住,只是命人端來酒助興,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覺間倆人都有些醉意。皇上一個不小心,將酒杯碰翻,酒濺到了慕容凝煙的衣袖上,呈現出一片深色,格外地醒目。
慕容凝煙喝的微醺有點站不穩,她斜靠在裝飾華麗的繡床上,嬌態十足讓人看了既心疼又心動,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覺得小盅微啜似乎還不夠過癮,讓人換來深口大杯和皇上拚醉,根本不在意汙濕羅裳,還扯了些鮮豔的花在嘴裡嚼爛唾向皇上。
皇上不但不惱,越發覺得慕容凝煙可愛,隨即趁著酒興作了首詞:
“曉妝初過,沉檀輕注些兒個。向人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
羅袖裛殘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繡床斜憑嬌無那,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
皇上內心激蕩不已,一道聖旨,慕容凝煙被封為了南唐皇后,住進了瑤光殿,並將先皇的心愛之物燒槽琵琶賞賜給她。
皇上對慕容凝煙寵愛有加,幾乎除了上朝,其余時間大多都和慕容凝煙黏在一起。
這點對於一個身處后宮的女人來說,無疑是件幸運之極的大好事,但在慕容凝煙心裡卻不這麽認為,皇上的心裡不僅要有自己,更應該裝著江山社稷。慕容凝煙明知皇上在位十五年,不理政事,國力不振,終日沉緬於宮廷聲色娛樂,崇信佛教,熱衷填詞作賦。如今慕容凝煙既然從內心裡已經接納並愛上了皇上,便一心想改變歷史,扭轉乾坤。心裡時常暗暗替皇上擔憂。
這日,正和皇上下棋的慕容凝煙心不在焉的敲下一顆棋子。
“煙兒,你今日怎麽了,有何心事嗎?怎的又輸了?”
“陛下,恕臣妾直言,前日聽哥哥說,近年來邊關戰事不斷,一直有敵國來犯,皇上日後該多花些時間在處理朝政上,要重視官兵,讓他們勤於操練,只有精兵方可強國。”
“煙兒所言極是,朕會加強兵力,來我們再下一盤吧!”
“陛下,臣妾是認真的,您能聽我一句勸嗎?”
“自古女子不得乾政,煙兒,你不要操心政事好嗎?既然煙兒精通音律,我命人找來先皇著名大曲《霓裳羽衣曲》,自亂世之後殘缺不少,世間就再無人能複其悠揚之音。然此曲在流傳過程中變異甚多,且不夠完整, 從即日起,煙兒就將朕費力尋來的樂譜重新修編如何?”
“臣妾受命於陛下,這就開始修編樂譜。”皇上心生不快,慕容凝煙看在眼裡,也隻好作罷。
門外的曾公公捧上一本樂譜遞給慕容凝煙,慕容凝煙拿起精致的燒槽琵琶坐在琴凳上研究起樂譜來。
“煙兒,你研究樂譜,朕去佛堂誦會兒經。”皇上見慕容凝煙並無表現不快之意,便離開了瑤光殿。
瑤光殿裡只剩下紅袖和添香,慕容凝煙說:
“紅袖、添香,你倆整日照顧皇上和本宮很是辛苦,今日皇上難得離開會兒,你倆也趁機去歇息會兒吧!本宮想一個人專心看看樂譜。”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奴婢告退!”紅袖和添香分別為慕容凝煙添了茶水和炭火,又往香爐裡加了些檀香,然後退出去關上門。
然而慕容凝煙的擔憂並不多余,殊不知在他們郎情妾意之時,早已有人在暗自打著皇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