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非常棒的遊戲體驗啊。”段默望著夜空,悠閑的哼著歌,在毒氣裡慢悠悠的溜達著。背包裡鼓鼓囊囊的藥品和彈藥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過於平靜的跑毒之路,讓他漸漸有些走神。
他從地圖的左上角開著太君摩托,順著公路一路向地圖中央開去,還時不時停下來用個急救包,或者纏幾個繃帶。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藍色,段默簡直愜意的不像話。
“醉夢這時候應該已經回家了吧……”太君摩托有些難以操控,不斷的傾斜著,讓段默有種蕩秋千的感覺。“她絕對想不到我居然連著被兩局遊戲選中……會不會在擔心我呢?”
段默哼著一首老掉牙的情歌,腦袋還不斷隨著節奏搖擺著,唱到“不怕相思苦”時,突然嘿嘿傻笑了兩聲。
他想到了自己幾小時前和醉夢擠在雜物間時,醉夢那副呆萌到可愛的神情。
“果然我還是很有魅力的啊,連醉夢這種凶殘的女人都對我情有獨鍾。”段默當然明白醉夢那些曖昧話語背後的含義,可他還是選擇了裝傻。“嘖嘖,看來我才是天命主角,進入遊戲這麽久,不但能逢凶化吉,還有美人傾心。”
太君摩托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打斷了段默的自我陶醉。
“但是話說回來……其實醉夢也不錯嘛,雖然有時候是凶了一些,但起碼也算是個好人,尤其是——”段默想起了醉夢纖細動人的身材,狠狠咽著口水。
“要是把醉夢的身材和智商,與豆豆的性格結合起來,那真是模范女朋友……”段默惋惜的搖著頭,哀歎著世間哪得雙全法,可正搖頭時,腦海裡又浮現出一個女孩。
既又聰明漂亮,又乖巧可愛的姑娘——不就是她麽?
段默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苦澀,果然,即使在死亡面前掙扎了這麽久,還是沒辦法忘記麽——
葉星啊,葉星。
——
10月的H市,已經有了些寒意。
段默瑟縮著身子,趁左右沒人,將最後一遝小廣告塞進了垃圾桶,接著轉身走進街角不遠處的那家電子商城。
“老板,今天的廣告都發完了。”段默嘿嘿笑著,今天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度,他卻還穿著一件單衣。
老板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正一臉和善的給顧客推銷著商品,段默便在一旁等著,百無聊賴之下,又隨手拿起櫃台邊的一個耳機。
“別動,兩千呢。”老板立刻扭過頭來衝段默訓了一句,接著又轉過頭去忽悠客人。
“一個破耳機還兩千?”段默癟癟嘴,趕緊把耳機放了回去。
十分鍾後,任憑老板費盡口水,那個顧客還是搖搖頭走了,老板氣急敗壞的指著客人遠去的背影罵了幾句“窮酸”,這才轉過頭來,搭理段默。
“發完了?挺快啊。”胖老板從口袋裡掏出一遝零錢,數也沒數,直接塞給了段默。“辛苦了,趕緊走吧。”
段默接過錢略微看了看,那幾張皺巴巴的藍色和紫色人民幣實在少的可憐,於是開口想說些什麽,誰知胖老板將錢遞給他之後,早就已經開溜了。
“周扒皮……”段默嘟囔著,不情不願的把錢塞進口袋裡,推開門走了出去。
夏天褪去了最後的熱氣,秋葉隨之落向大地,傍晚的寒風有些刺骨了。
段默緊了緊單薄的衣衫,步伐急促的走向了自己的小窩。大學畢業已經半年了,他還沒有找到工作,甚至已經落魄到在街頭髮廣告。他攥著兜子裡的六十塊錢,盤算著晚上用什麽填飽自己和葉星的肚子。
街角那輛賣烤紅薯的三輪車依舊停在那裡,段默咬咬牙,歎了口氣,邁著有些拖遝的步子走了過去。
葉星似乎說過好幾次想吃烤紅薯了吧……畢竟在那間狹小的破出租屋裡,一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大概是最能慰籍人心的東西了。
段默想著,又開始暗罵這些小販。
“一個破紅薯,還賣的那麽貴……”
賣紅薯的大爺看到段默過來,有些無奈。這個小夥子已經連著三天問自己烤紅薯的價格了,可每次都猶猶豫豫半天,最後一走了之。
“來啦。”大爺倒不介意段默隻問不買的行為,反而比往日更加熱情了。“小夥子,我今天專門給你留了個小的,便宜。”
“喲,大爺,勞您費心了。”段默本來都打算拿自己今天工資的十分之一買個烤紅薯了,突然聽到大爺這麽說起,有些喜出望外。
大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他利索的給段默包起來,接過段默遞過來的那幾張毛票,心想這小夥子以後總算是不會再來問他價錢了。
段默拎著那個發育不良、一副萎靡不振樣子的烤紅薯,心裡正一陣開心,可走出沒幾步,卻聽到身後大爺分外刺耳的嘀咕。
“以後還是別讓孫子念大學了。”
段默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本想回頭好好嘲諷一下大爺,可終究還是瀉了氣。
越過幾條臭水溝,再走過一段土路,段默就從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回到了最貧窮的地方。
耀眼明亮的燈光不屬於他,面前這個黑漆漆的小胡同才是他的歸屬。
路燈像是個擺設,有氣無力的發著微弱的光,他所過之處的圍牆上,猩紅色的“拆”字是唯一的顏色。
不過,今天這個小巷子,似乎有些不同。
段默怕烤紅薯散了熱氣,緊緊把它摟在懷裡,一邊盤算著明天去找個正經公司應聘,一邊轉過拐角。
可是一輛火紅色的保時捷911,正停在拐角,卡在狹窄的巷子裡,死死擋住了段默的去路。
“誰的車啊!沒長眼睛啊?”段默罵罵咧咧,抬腳就踹,可當他看清那個比金子還昂貴的車標時,硬生生在半空中收回了自己的腳,險些閃自己一個趔趄。
“我——靠!”段默看看左右無人,連忙湊到車邊仔細打量起來。“豪車啊!”
段默曾在大學裡見過一個富二代開著這車,接走了學校裡最漂亮的校花,那拉風的場景給他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因此即使借著昏暗的小路燈,也依然一眼認出了這輛無比經典的保時捷。
“蛙眼,肥臀,後置後驅水平對置6缸發動機……”段默用指尖輕輕劃過堪稱完美的車身,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車身峰巒起伏的曲線對於男人的誘惑,不亞於上原亞衣的身體。
“不過……”段默有些疑惑,這裡可是城中村,整座城市最肮髒的地方,怎麽會出現這樣的豪車呢?
正在段默納悶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咱們快走吧,不然我男朋友要回來了。”
另一個聲音,則是一個略微有些低沉的男性。
“嗯,今天晚上——不回來了麽?”
葉星的語氣有些急切,“嗯,不回來了。”
“那,你怎麽和他說呢?”男人詢問著。
“不用管了,我會解決的。”
接著,腳步聲響起,段默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男人的皮鞋和葉星的帆布鞋在土路上摩擦的聲音。他趕緊躲在轉角之後,緊緊貼著牆壁。
昏暗的燈光下,葉星和男人並沒有發現段默的存在,他們一言不發的上了車,朝著巷子另一端的出口處緩緩駛了出去。
妖豔的火紅色保時捷漸行漸遠,駛入了屬於它的燈火通明的世界,而段默站在黑暗之中,仿佛被一記重錘砸中了胸口,許久喘不上氣來。
他慢慢蹲下,身子蜷縮成一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葉星,自己的女朋友,居然坐著一個陌生男人的車,在夜裡出去了?
他的身影瑟縮著,像是一條孤獨的狗。
幻覺吧?
鄰居家的電視機伴隨著炒菜時的鍋碗碰撞聲還在嘈雜的響著,聲音隱隱約約傳到了段默的耳邊,顯得虛無縹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
段默聽出來了,電視裡播放的是周星馳的電影,國產凌凌漆。
他和葉星曾經守著出租屋裡那台18英寸的小電視,看過無數遍這部片子。每當看到周星馳為袁詠儀一邊彈奏鋼琴一邊唱著秋意濃時,葉星總會哭的死去活來。
張學友的《秋意濃》經周星馳唱出來,似乎憂傷又濃了一些,而那種即使被愛人用槍口指著,也要為她獻上一朵染血玫瑰的氣魄,更讓葉星癡迷。
葉星每次看完這一段,總會騎在段默身上,拽著段默的衣領問他,“以後就算我用槍指著你,你也會為我唱這首歌麽?”
而段默則輕輕攬著葉星的腰,帶著滿臉笑意點頭。
那是連玉置浩二的曲子,都無法衝散的幸福。
但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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