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此門者,當舍棄一切希望。”
灰蒙蒙的四周傳來了無數人的聲音,有喜悅,有恐懼,有希望,有絕望,有迷茫,有木然,唯獨缺少了一種聲音,他自己的聲音。
“誰?!到底是誰?!!!”
李儒生瘋狂的喊著,可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去,只見灰蒙蒙的狹小空間中,一個面目憔悴,雙目泛紅的青年書生正竭嘶底裡的狂怒著,可是卻沒有一點聲音。
“進入此門者,當舍棄一切希望。”
四周依然響著古怪的聲音,李儒生哪怕是死命的堵住他自己的耳朵都沒有用,因為聲音就像是直接從他的心底,從他的腦海中直接傳出來的一樣。
“門!!!哪有門?!!!”
李儒生喘著粗氣,渾身上下都被他自己劃出了道道痕跡。
自從燕北玄死後,他便一直在做這種夢,每天不斷,每天都是一樣的,從頭到尾,無時無刻不再重複著關於門的事情。
可是無論他怎麽做,都難以解脫。
甚至於李儒生認為這是蒼天給他的懲罰,是他沒有去救燕北玄,而苟且偷生的懲罰。
“燕兄,我……”
李儒生面色哀悼,神色萎靡。
忽然,一種聲音直接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那是他該死,是他的命,是他的死生之命,必須要接受之物。”
“命,對,燕兄的死跟我沒關系,是他自己要去的,跟我沒有關系。”
李儒生抱著頭,喃喃自語。
地面上的灰霧浮現出了一個面色猙獰詭異的面孔,仔細看去,竟然與李儒生有七八分相似。
四周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個飄忽不定的身影,正是無數個李儒生,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猙獰狂笑,有的木然呆立,有的喜悅異常。
灰霧上空則漸漸浮現出一個暗金色的眼球。
整個眼球都閃著金屬的光澤,但是其內裡卻是一個四處亂動的眼珠,其死死的盯著下方抱頭的李儒生,透露出著極度的渴望與一絲隱藏的很深的忌憚之色。
“門……門在哪裡?”
李儒生緩緩站起身,迷茫的看向四周,慢慢的向著四周走去。
無數個李儒生開始在四處找著門,可是周圍除了灰霧以外,什麽都沒有。
而最開始的聲音依然還在響,“進入此門者,當舍棄一切希望。”
李儒生最後聽的頭痛欲裂,他眼前一黑,便暈倒了灰霧中,最後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灰霧中的巨眼冷冷的看著這一切,“這次本尊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了,燕北玄,本尊要感謝你,感謝臨死了你還不忘給本尊找到一個新的載體,真是感謝,感謝!!
可惜,如果你還活著的話,本尊一定會,一定會好好感謝,感謝你!!!”
“啊啊啊啊啊!!!!!”
李儒生驀然驚醒,額頭上的冷汗成股的留下。
他此刻面容消瘦,雙眼深深的向裡面凹進去。一根根青筋暴露出來,看起來分外恐怖,毫無當時俊郎的模樣。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骨瘦如柴的雙手,面色呆然。
“這是第幾次了?三十次?四十次?還是五十次,六十次?”
李儒生扯了扯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燕兄,我真不該不聽你的話,擅自打開那個包裹的……可是……”
李儒生似乎想到了什麽,面色猙獰了起來。
當時他跟著小狐狸把越家的二小姐越青救走之後,
便準備將她安頓到一處農家中,然後再去找燕北玄。 可是很快,那群鬼怪便追了上來,不僅把他們居住的村子給全部血洗了一遍,還扮成了村民的模樣,要不是最後小狐狸拉住他,他們早就被那些鬼怪煮了吃了。
可是,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最終他們還是被鬼怪追上了,在試便了方法,走投無路之時,李儒生想到了燕北玄臨走前交給他的包裹。
他最終還是打開了它,然後便看到一個散發著極度不詳的黑色盒子,盒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可是讓人看到後,卻覺得你看的就是整個世界。
李儒生鬼使神差的立刻把盒子打開,然後便看到了一個被浸泡在濃稠血液中的暗金色單眸。
緊接著,一股黑光猛烈的爆發了出來,他也隨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越青和小狐狸正緊張的看著他。
而四周別說是鬼怪,就連一個活物都沒有,已經全部化為了烏有。
那枚暗金色單眸也隨之不見了。
自從那天以後,噩夢便開始了。
有關於絕望之門的夢一直死死的禁錮著他, 不得解脫。
並且,他也開始對於任何食物都難以下咽,逐漸變得骨瘦如柴,難以動彈,只能苟活在床上,苟延殘喘。
“李大哥,你怎麽又起來,快躺下!”
一名面容極為秀美的少女走了進來。
“越小姐……”
李儒生說道一半便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剛才說話時的聲音嘶啞到根本不像是一個活人發出來的。
有時候他都在懷疑,一個人這麽久都不進食,還能活著麽,如果活不了,那他算是什麽,死人?活死人?還是只不過是徒留人世的惡鬼?
“嗚……”
一隻雪白的小狐狸也跳了進來,放下了口中一個人參,擔心的望著床上的李儒生。
“李大哥,這是我剛才做的野菌湯,你嘗一下,裡面還放了些補氣血的藥物。”
越青端過來一碗清香的菌湯,期盼的看著李儒生。
李儒生抬起頭看了看自己之前最愛吃的食物,可是如今看到之後,卻從內心深處湧起一股壓倒性的厭惡感,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厭煩的東西一樣。
他本能的抬起手,一把把自己面前的落湯打翻。
其動作極為迅捷,一點都不像是重病在身的人。
“對……”
李儒生看著自己的傑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已經不像是自己的一樣,他捂著頭,“對不起。”
他掩飾著自己的渴望,對於越青暴露在外身體的渴望。
咕咚,咕咚,咕咚。
李儒生知道自己目前想吃什麽,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向他傳出了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