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年,福建某海域。
“小井,右滿舵,前面是明國鄭芝龍的地盤,我們繞著走,”一艘日本小早船上,留著小胡子,扎著標準的日本武士發飾,穿著一身和服,腰間挎著一把用鯊魚皮包裹的太刀和一把脅差,他叫島津野正。正立在艦橋上,眉頭緊鎖。
“大家老,前方發現明國船隻!”一個武士站在t望塔上朝著島津野正大喊。
嗚~
一陣凌厲的天鵝音,從不遠處一艘福船上傳來。
“大家老,明國人在打旗語,”那t望武士一臉驚恐,似乎隨時對方就會開炮一樣,“大家老,我們該怎麽辦?”
島津野正的手,緊緊攥了一下腰間的武士刀,這一次出海一共就隨行了24個武士,因為事關機密,隻乘了一艘小早船,若是對方真的想劫掠一番,自己和手下這些人,是沒有辦法活下來的。
“升明國旗!”
“嗨!升明國旗!”
在幾個武士的奮力操作下,一面印著青天日月旗,升起在了船頭。
原本明代是沒有官方國旗的,這種青天日月旗,是由一些海商,為了區分貿易船隻,而自發設計的一面旗子,在明代仇英的清明上河圖中,就有船隻掛著這樣一面旗幟。
自從料羅灣海戰過後,東亞的海洋主導權,又回到了大明手中,準確的說,是到了鄭芝龍手中。
明鄭艦隊最終奪取了從日本到南海的全部東亞製海權,此時,鄭芝龍被稱為“閩海王”,此後東南海疆唯鄭芝龍是從,來往內外商人皆用鄭氏旗號,史載:“每一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
當時凡航行在東亞地區的船隻,都必須花錢購買明鄭的令旗,若無此旗,在東亞海面被攔截的概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若在福建沿海,則百分之百被攔截。
不遠處巡邏的福船,望見不遠處小早船上飄揚的明國國旗,收住了風帆。
“明儼兄,見寇船為何收帆不前。”
“這倭人的船,不可能不知道規矩,況且已掛起旗幟,應該不是敵船,我們也不好破了規矩,”一白袍小將,身穿鐵扎甲,手持一把強弓,背後背著一把長樸刀,面前放著一張藤牌,不怒自威,“回船。”
“回船!~”
看著遠方的大明福船掉轉了船頭,島津野正緊握著的雙手從太刀上放了下來。
島津野正長長出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了的心,也放了下來,目光望向東北方向的海洋。
“掛帆返船!”
“嗨!~”
在武士們一陣有力的叫喊聲中,小早船載著島津野正和他的使命,駛向薩摩。
夕陽的余暉下,一場華麗的演出,才剛剛拉開了序幕。
……
“大俠,後會有期了,”段落朝著李凌李光航抱拳行禮,“此次所接委托之事,在下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在下敬佩大俠的為人,不願意大俠作對。”
“不過失了約,某也沒有臉再留在此地了,”段落臉色顯得遺憾,忽然又提高了音量,“若有緣再見,定會與大俠一決高下的!告辭!”
看著一胖一瘦,帶著兩把日本鳥銃,行走在夕陽之下,李光航不禁有些惆悵。
“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用來形容李凌和段落現在的關系,再恰當不過了。
李凌也有些許不舍,畢竟自打從九邊回到江南,鄰裡親戚對於自己的看法,一直都停留在年少輕狂的莽夫上。能尋見這樣一個聊得來的人,
是有些來之不易。 可是李凌也不能強留,人各有志。不殺李光航已經是很為難的了,再強留,恐怕會出事端,那就有緣再見吧!鳳陽四小龍。
“走,回家。”李凌提起自己的衣服,和包裹,哼著小曲兒,大步流星。
李光航心中有數,跟在後面,也不出聲,隻怕打擾了這片寧靜。
在他們身後的太湖上,漁夫們帶著網兒,開始了一天中最後一次辛苦。鳥兒也忙著飛回家去,照看他的孩子。
太湖畔的一棵小樹,不知何時抽出了一根新芽。
……
“娘親!哈啊~哈啊~不要娘親~受不了了!”
“沁兒忍著點,這都是練武的基礎,基本功不扎實,後面就會走火入魔的!”李凌的宅邸後院,索娜爾正在將李沁的腿按在一個木馬上,拉伸著李沁這個大家閨秀的韌帶。
“娘!我真的受不了了!娘!我不練了!”李沁的臉上,豆大的汗珠,順著李沁的臉頰,跌落在夯土的庭院,原本白皙的面龐,已經憋的滿臉通紅。
“那怎麽成!練武可不能半途而廢啊!要不,怎麽保護你哥哥!”
噗!
李光航前腳剛跨進屋門,後腳就聽見這樣一句話。李沁那小丫頭片子,連殺豬都不敢看,還敢指望她保護我李光航?我怕不是吃飽了撐的吧!要是指望她來保護自己,恐怕有十條命都不夠死了。
“娘子!我和勇兒回來了!”李凌將包裹遞給老仆何守仁,就邁著步伐,徑直往後園走去。
“娘子?哎呦~這是幹什麽呢!”李凌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到了,他想什麽也沒想過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居然也會習武。
不知不覺,竟看的有些癡了。
“好了,下來吧!沁兒,去沐浴一番,休息一下,娘給你做好吃的。”
咚!!!
索娜爾剛剛說完,話音未落,李沁就從木馬上掉了下來,躺倒了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練武這麽累,大哥是怎麽堅持的?”李沁心想。
若是李光航告訴她,今天什麽都沒練好,就是吃好了,那指不定李沁會想掐死自己的哥哥。
“來老何,一起過來吃。”李凌從來不注重什麽君子遠庖廚啊,女子不得上桌吃飯啊,主仆不能同桌而事啊之類的規矩。老何在李凌這兒幹了這麽多年了,也摸清了李凌的脾性,索性很爽快的和李光航一家坐在了一起。
“爹爹,娘親,何叔,大哥!”
一名素衣女子,款款而來。齊腰的長發,扎成一束,紅色的頭繩,系在發梢。珍珠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臉頰,配上嬌豔欲滴的櫻桃小嘴。一身齊胸襦裙,更是把李沁襯托得傾國傾城。
李光航和李凌,就連何守仁何老伯,都看得有些呆滯。
“沁兒,快過來坐,今天有你爹爹帶回來的太湖三白呢!”索娜爾並沒有覺察到旁邊的幾人已經被驚掉了下巴。
“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老何第一個回過神來,誇讚了一句,臉上浮現起慈祥的微笑。
“對對對,女兒越來越漂亮了。”
“嗯嗯嗯嗯,爹爹說的對。”
“哈哈哈哈哈……~”
在一輪明月的照耀下,一家人無拘無束其樂融融。
吃過晚飯,已是辰時,古代人睡得很早,一家人除了李光航,都回房休息了。
書房裡,燭火被書頁的翻動弄得忽明忽暗,李光航手持一本明人陶承慶所著的《商程一覽》,認真的研讀著。
李光航知道,亂世中,空有一身武力是斷然不行的,必須要有一支可戰的軍隊,而組建軍隊需要盔甲,兵器,糧食,而這三者的前提,便是銀子。
雖說李家的產業挺大,但卻不夠大,相比那些商幫大賈,還遠遠不如。李光航需要一個穩定的資金來源,來維持自己軍隊的開銷,可是自己對經商沒有經驗,這副身軀裡的知識也不夠和那些商界老油條較勁。所以李光航覺得先從讀書入手,白天練武,晚上讀書。
爭取先用知識武裝自己,再想著怎麽擴大市場產業。
不知何時,窗外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
……
官道上,一輛疾馳的馬車,在蘇州城外的軍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