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戰事暫告一段落,方原卻心知肚明,接下來少不了的,又是繼續嘴炮。
第一場嘴炮,是和朝廷打的。玄甲軍無緣無故的和三府總督馬士英打了一場,捉了上百個三府官吏,甚至還出兵威脅要攻打南京。全天下人都瞧著,方原只要一日未掛上反明的反旗,無論如何也必須向京城朝廷給出個合理的說法。
方原找來了蘇州知府陳洪謐,還有吳越王府長史冒辟疆,令他二人草擬一封奏折。奏折上寫明,是馬士英先抱著不臣之心入侵揚州府,玄甲軍是不能不反擊。至於兵逼南京,則是方原擔心馬士英居心叵測,想佔領南京,玄甲軍是去護衛南京城。
總而言之一句話,方原將開戰的責任全推給三府總督馬士英,算是給了北京朝廷一個說法,至於朝廷信不信,那就愛信不信。
奏折寫好後,方原令錦衣衛快馬送去了京城。
第二場嘴炮,是和鄭芝豹打的。戰場戰事不分勝負,就輪到雙方繼續回到談判桌上。
之前的談判,雙方分歧太大,根本談不攏。戰後雙方再談,方原、鄭芝豹也就各退了一步。不再談貿易稅,走私利潤的分成,反正之後方原轄內十府的絲綢出口,可以不再向鄭家繳過境的保護費。
因方原管轄的官商所銷售的絲綢,銷路遠大於其他絲綢,浙商絲織業也被打得奄奄一息,已佔據了絲綢銷售的八成份額。鄭家不再管絲綢貿易這一塊,就等於將絲綢貿易,無論是貿易稅,還是走私利潤,全吐給了方原。
絲綢貿易額佔了大明對外貿易總額的三成,這已是鄭家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就這一項每年就能創收兩、三百萬兩,方原也知見好就收的道理,前兩個條件,方原、鄭家算是達成了一致。
鄭芝豹又說出了鄭家的第三個條件,方原必須立刻停止舟山群島海軍基地的修建,還有水師艦隊的打造。
方原聽了冷笑不止,說道,“曰文,鄭家在說笑話?所謂高築牆、廣積糧,本軍門在轄內的寧波府修海軍基地與鄭家有什麽乾系?鄭家的手伸得也太長,要不要在蘇州城也給鄭家設一個監督衙門?”
鄭芝豹也知這個條件是理虧,為難的說道,“但,但,這個海軍基地,還有艦隊分明就是衝著鄭家修的。”
方原失笑說,“且不說本軍門是不是衝著鄭家來的,鄭家真要擔心,大可以再打造一千艘戰艦,誰還能威脅得了鄭家?”
鄭芝豹哭笑不得的說,“方軍門這......”
方原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本軍門還有個法子,只要鄭家應允了,本軍門就不再打造戰艦。”
鄭芝豹忙問道,“方軍門快說!”
方原嘿嘿一笑說,“我們雙方簽訂了一個戰艦削減條約,規定雙方戰艦的持有量不能超過一百艘,五百艘,還是一千艘,數量多寡隨鄭家規定,曰文看這個條件如何?”
鄭芝豹幾乎要一口老血噴出,這分明是要鄭家銷毀戰艦,算個什麽條件?
他苦笑著說,“方軍門在強人所難。”
方原悠悠的坐了回去,微笑著說,“既然如此,本軍門只有最後一個條件。本軍門在寧波府舟山群島修海軍基地,鄭家不要插手;鄭家可以入駐台州府的海門衛,本軍門也不插手。若這個條件鄭家還不應允,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方原做出了唯一的退步,就是允許鄭家繼續在浙江經營海門衛,這也是底線。鄭芝豹還能有什麽可說的,連聲應了,將談成的條件,火速送回福建,供鄭芝龍定奪。
今次海戰,全靠施琅立下了大功,方原立刻令錦衣衛召施琅回蘇州城,為他設了慶功宴。
施琅趕到滄浪亭時,卻發現滄浪亭裡冷冷清清的,只有方原一人,玄甲軍將領、府衙官吏一個沒有,哪裡有什麽慶功宴?
他愕然問道,“方軍門,這是,慶功宴?”
方原哈哈大笑著,將他帶到了釣魚的小池邊,正在池邊的,還有錦衣華服,盛裝出場,剛剛被封為縣主的小蟲子許茹。
他召施琅前來滄浪亭,根本就不是舉行慶功宴,而是給施琅、小蟲子安排的一場相親。
方原早告知了坤興公主,還有小蟲子,想將她許配給玄甲軍最勇猛的海戰統領,也是未來的海軍主帥,還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小蟲子的心其實在俊俏的駙馬方原身上,起先是怎都不願,隻願留下來侍奉公主。但經坤興的一再勸說,再加上方原也應承了她,若她瞧得上施琅才會賜婚,瞧不上那便作罷,一切依她本意。
小蟲子才答應見一見施琅,她正在池邊學著釣魚,見了方原來到,目光羞澀的掠過方原,在施琅的身上稍作停留,便低了下去,盈盈的行禮,“小女拜見駙馬。”
她如今已是縣主的身份,也就無須再對方原自稱奴婢。
方原見如今的小蟲子比之前要落落大方了幾分,甚是滿意,將她扶了起來,“茹兒,在做什麽呢?”
他一邊說著話兒,一邊偷偷瞥過施琅。
施琅的目光不時在小蟲子身上打轉,想要掩飾似的望向遠方,一會卻又忍不住的回到小蟲子身上。
小蟲子柔聲說道,“駙馬,我正在學釣魚。”
胡琦知機的說道,“方軍門,蘇州知府求見。”
方原嘿嘿一笑說,“茹兒,你先玩著。”
他又衝施琅說道,“施統領,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方原將二人拋在水池邊,便和胡琦等錦衣衛一同離去了,給二人留下了充足的說話時間。
方原想給施琅、小蟲子做媒人,那也要施琅、小蟲子本人同意才行。若提前貿然提親,被施琅、小蟲子拒絕了,三人都下不來台。不如先安排一場二人相親,若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方原去了後,小蟲子仍是目不斜視的端端坐在池邊,雙眸直直的盯著水面的魚線,一言不發。
她打心眼裡其實是沒瞧上施琅的容貌,臉又大又黑,生得五大三粗,比方原的英姿勃發就差得遠了,完全就不是她心目中如意郎君的形象。她是寧可留在公主身邊,也不願嫁給這麽個粗漢子,隻想等到方原回來,向他拒絕了這門婚事。
施琅站了離小蟲子三丈遠,不時的偷瞧著美人側臉的玉容。
在他眼裡的小蟲子是姿容出眾、氣質高貴,在福建那種窮鄉僻壤,哪裡接觸過這等精致得猶如畫中人,溫柔似水,聲兒有若鶯啼的女子?反倒令他有些自慚形穢,再加上沒摸清楚小蟲子的身份,雖然內心想極了與她搭話,卻不敢搭話。
過了半個時辰,方原還未回來,小蟲子幾次三番收線也沒釣上一條魚,芳心卻在起伏不定。她本就是宮女出身,雖然陪公主出嫁,又封了縣主,但這個縣主的封號水分有多大,她是心知肚明。
若拒絕方原的賜婚,惹惱了方原,會不會事後受到責罰?她還是有些後怕。
況且,她強行留在公主身邊,未來頂多也就是內室丫頭,能不能成為通房丫頭,成為方原的女人,還要看公主應不應允。而施琅雖醜陋了些,卻是海軍主將,未來是前途無量,嫁給施琅就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海軍主帥的夫人。
這一來一去的身份之差就是天壤之別。
小蟲子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再試一試施琅,瞧一瞧他的口才,還有品性,再決定應不應允這門婚事,盈盈起身自言自語的說,“怎麽釣,也釣不上!”
施琅等了一個時辰終於等到美人說話,忙接口說,“釣魚真是無趣得很。”
小蟲子側頭瞧了瞧施琅說,“將軍,你會不會釣魚?”
小美人主動來搭話,施琅平日也是出生入死,見慣了大場面的,此刻面對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一張大臉竟突然脹得通紅,支支吾吾的說,“我,大,老粗,不,不,會這些雅人的玩意。”
小蟲子見他連好聽的話兒也不會說,口才十分之差,心兒又沉了下去,粉臉兒上露出失望之色,隻想立刻結束這場相親,“那我走了,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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