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方原並未急著召見日本國的使者,因為這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島津家都被打成鳥樣了,顯然比方原更急於進行這次出兵援救的計劃。
兩日後,留在北京城的島津家使者得知方原已歸國後,立刻前來攝政王宮求見方原。
方原按照之前和景傑商量的法子,由景傑在王宮接見了島津家的使者,家老島津久通。
方原只是躲在幕後,旁聽談判的結果。談判,講的是利益的討價還價。他是大明的攝政王,自重身份,豈能和一個番邦使者討價還價?簡直笑掉人大牙!
景傑為了佔據談判的上風,不緊不慢的令人給島津久通看茶,隻問島津氏今年與大明交易的情況,卻閉口不談日本國內吃緊的戰局。
島津久通陪著他敷衍了大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大元帥,我這次前來,是向攝政王請救兵的,敢問攝政王何時出面?”
景傑呵呵一笑道,“攝政王軍務纏身,又新添貴子,恐無法接見使者,使者和我談是一樣的。”
島津久通見方原就是故意不見,暗生怒火,但他是來求救兵的,不是來搞事的,只能強忍著火氣道,“大元帥能替攝政王做主?!”
景傑正容道,“我大明乃禮儀之邦,若我不能做主,和貴使浪費什麽時間?貴使願談便談,不願談,就繼續等著攝政王空閑了再談。”
日本國內戰事吃緊,島津久通是真的等不了了,忙道,“好,好,既然大元帥和攝政王是情同兄弟,和大元帥談是一樣的。島津家想請大明出兵相助,攻打鄭森的水師。”
景傑沉吟道,“鄭森那個手下敗將去了日本國興風作浪,攝政王早就想捉此人回大明受審!”
他這話是在暗示,鄭森不過是大明的敗將,只要他出兵,剿滅鄭森的水師是手到擒來。但,至於出兵的條件,必須要島津久通提及。
島津久通忙道,“是,久聞大明水師縱橫無敵,只要大明水師一出,鄭森必亡!”
景傑故作為難的道,“只是,大明水師如今正在南洋和佛朗機人全線開戰,怕是無法支援島津藩主。”
島津久通也是島津家的重臣,心知肚明與大明不過是盟友關系,空口白話豈能請來救兵?忙道,“大元帥事有輕重緩急,還是日本國戰事更為要緊,若島津家滅亡,之前騷擾大明海疆百年的海患恐會再現啊!若大明願出兵,島津家願歸還琉球群島。”
歸還琉球群島這個條件早已被方原一口否決了,景傑只能遵從方原的旨令行事,“遠遠不夠,琉球群島本就是我大明的屬國,焉有用大明屬國來交換援兵的說法?!”
島津久通見他之前是模凌兩可的態度,如今是一口回絕,顯然是在背後得了攝政王方原的指示。方原的想法,就是大明的態度,島津久通便知,方原是看不上島津家交出琉球群島這個條件,而是想獅子大開口。
島津久通也是怒火漸生,但日本人慣有的忍性令他再次強行壓下了怒火,開門見山的問,“大元帥,大明的條件是什麽?”
景傑緩緩的道,“大明要石見銀山十年的采礦權!”
島津久通一聽是猛地一驚,石見銀山乃是日本最大的銀礦山,若是交出了十年開采權,那還得了?大明這一次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啊!
島津久通哪裡敢答應這種條件,連連搖頭道,“大元帥,你們不知日本國的情況,石見銀山,並不屬於島津家的,如今是在毛利家的領土上。這,島津家也做不了主啊!”
景傑微微一怔,他對日本國國內的什麽大名其實並不了解,什麽島津家、黑田家、毛利家事幹什麽的,是一無所知,也沒必要去了解這個小島上的各種勢力。
在幕後旁聽的方原卻是了如指掌,毛利家雖然在關原大戰失敗,被剝奪了不少的領地,也是關西第一大強藩。日本將來的倒幕運動,毛利家也是主力。
這一次島津家叛亂,其實是毛利、島津二家為叛亂的主力,甚至毛利家在戰場上貢獻還大於島津家。只不過是因為島津家與大明,與方原關系要熟一些,所以所有與大明,與方原的外交活動,全是由島津家出面來談判。
在方原看來,島津久通也並未說謊,石見銀山在日本戰國時期,確實是毛利家控制的。但關原大戰後,被德川幕府強行收歸。這一次毛利、島津二家叛亂,席卷關西,京都,毛利家趁機從德川幕府手中奪回了石見銀山的控制權。
這些年與大明的交易,全是開采的石見銀山的銀子。
方原召來了馬一山,附耳低語了一會。馬一山記牢了,到了大殿,又原封不動的傳話給了景傑。
景傑得了方原的指點便已心中有數,笑道,“貴使,若石見銀山確實在毛利家名下,而島津家做不了毛利家的主,就請毛利家派人一起來談吧!”
島津久通聽了是臉色大變,方原一個簡簡單單的提醒,就打中了島津家的七寸。
島津家無論勢力,還是影響力本遠遠不如毛利家,之所以能取得和毛利家平起平坐的地位,成為叛亂的兩個領頭人,無非就是島津家當了與大明之間的中間人。
對大明,島津家是日本關西聯軍的代言人;對日本關西聯軍,島津家又變成了大明的代言人。從中可以狐假虎威,借與大明,與方原相對親近的關系,來博取在叛亂聯軍中的政治利益。
若毛利家能和方原聯系上,還有島津家什麽事?!島津家唯一的優勢,就是水師的強大。但因為鄭森突然的介入,島津家的水師被打得潰不成軍,這個優勢也沒了。
若再失去了大明這隻大老虎當靠山,縱然最後能戰勝德川幕府,憑島津家的那點勢力,又能瓜分多少戰後的利益?無非是給毛利家做了嫁衣罷了!
所以,島津久通絕不能允許大明與毛利家聯系上。
方原交代的這句話,就是在警告島津久通,要談就好好談,莫要東拉西扯。島津家還想當這個中間人,掠奪政治利益,唯一的出路,就是替大明去說服毛利家,交出石見銀山的開采權。
否則, 大明還和著島津家談什麽,直接去和毛利家談了。
島津久通再沒了狡辯、對抗的資本,支支吾吾的道,“這,這,大元帥,若真的想要石見銀山的開采權,我們,可回去說服毛利家,只是”
景傑不耐煩的道,“貴使,我們與島津家是老交情,攝政王也是念舊情的,只要島津家願替攝政王的利益考慮考慮,我們還是願繼續和島津家打交道的,是吧!”
島津久通拭了拭額頭上汗水,繼續說道,“好,好,只是十年開采權太長了些,能否改為五年呢?!”
方原要去日本開采銀子的目的,既是為了銀子,也是為了打造一個將來入侵日本的根據地,五年就五年吧!
他令馬一山再次前去給景傑傳話,同意了石見銀山五年開采權抵押的條件。
景傑點頭應允了,島津久通這才終於松了口氣,忙不迭連連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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