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任命高元爵當先鋒,徐誠在後軍押送糧草的軍令一傳出,整個軍營盡皆嘩然。
首當其衝的是甘輝、徐誠二人,甘輝身為遠征軍的主帥,此戰的勝敗也關系他的榮辱,怎能將先鋒營如此重要的位子,交給一個全無勝績的高元爵?
徐誠則更不服氣,這個先鋒營統領之職給納吉,給郝搖旗,他都無話可說。但給了高元爵,他是一萬個不服。何況,方原令他擔任的還是最基礎的運糧工作。
兩人一同前來中軍帳,向方原討說法來了。
方原不動聲色的接見了二人,令人給二人上了茶,笑道,“甘總督,你們前來所為何事啊?!”
甘輝是有一說一,開門見山的道,“攝政王,你一再重用一個敗軍之將,是何緣由?之前就是因高元爵丟失了糧草,令我軍陷入險地。這次遠征緬甸,又要派他當先鋒?!”
徐誠也附和道,“義父,若我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但高元爵能當先鋒,我卻要在後方押送糧草,我不服!”
方原的目光巡視了二人一圈,不緊不慢的道,“這是軍令,你二人膽敢公然違抗軍令?”
甘輝半跪在地道,“攝政王,事關戰事的成敗,二十萬將士的生死,臣不能不違抗軍令。以高元爵之能,絕不能當先鋒。我提議將先鋒換成徐誠,徐總兵!”
徐誠也直言道,“義父,聽聞前些日子高元爵之母到了軍營,之後義父便重新啟用了高元爵。這,義父是不是被迷了心竅!”
“嘩啦!”
方原將軍案上的卷冊盡數掃落在地,冷冷的盯著徐誠道,“徐誠啊!原來你認為我是色迷了心竅,才任命高元爵當了先鋒?!你的目光何其短淺也!”
徐誠頂著方原的怒火,仍是不依不饒的道,“末將有說錯麽?義父請明示,不是色迷了心竅,又是什麽緣由?”
方原沉聲道,“我來問你,你有沒有緬甸這些外國人打過交道?”
徐誠如實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方原又問,“我再問你,該如何令這些緬甸人甘心臣服我大明?”
徐誠答道,“恩威並用,當剿則剿,當撫則撫!”
方原追問道,“何時當剿?何時當撫?”
徐誠怔了怔,思索了一會,還是答道,“投降則撫,頑抗則剿!”
方原冷喝一聲道,“錯了!全錯了!徐誠,你就是在紙上談兵!”
他起身盯著甘輝、徐誠二人道,“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緬甸人臣服,與令滇人臣服,就不是一回事!”
“滇人,自認乃我大明子民,對我大明子民,自然是攻心為上,攻伐為下!而緬人,我大明雄獅只要一進入緬甸境內,他們就會視我為侵略者,攻心有什麽用?不過是助長緬人的驕橫之氣,以為我大明怕了他們。”
甘輝、徐誠互望了一眼,頭皮是一陣陣的發麻,這一層,他們倒真是沒想到。尤其身為遠征軍主帥的甘輝,若出征之前,連如何迫使緬人臣服都是一知半解,如何順利完成對緬甸的征服?
甘輝遲疑的問道,“攝政王,那,那我們該如何做?!”
方原望了他一眼,這些話明著是說給徐誠的額,其實是說給甘輝這個主帥的,便繼續說道,“統治這些非我族類的化外之民,必須要先打服了,殺服了他們,將他們對大明的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後再攻心,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明白了?!”
方原所說的,就是最簡單的斯德哥爾摩症的理論。
對一個剛剛綁來,對你排斥心理的人,你越對他和顏悅色,他的心理期望值越高,越是不會屈服。
最好的法子,就是捉來先抽幾頓,虐待幾日,再餓上幾日,到時候你再對他笑一笑,甚至扔給他一碗狗食,他也會把你當恩人。
國與國之間也是一樣的道理,看一看美國怎麽征服印第安人,英國人怎麽統治印度人的就知道。開始越不把他當人,之後他對你就越順從,給點小恩小惠就能令他徹底的跪下!
方原見二人在凝神傾聽,繼續說道,“我給邢氏、高元爵的軍令,其實只有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伍一減丁法!”
所謂伍一減丁法,簡而言之就是每五個緬人殺一人。每攻下一個部落,村寨,殺五分之一的緬人。殺誰不殺誰,由這些部落、村寨的緬人自行決定,明軍隻負責清點足數的人頭。
這麽一來,既能清掃那些有血性,還想頑抗的緬人,也能挑起緬人的內訌,更有利於大明的統治。
甘輝恍然道,“攝政王的想法是,在緬甸是先屠殺再安撫?!”
方原見他終於是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是,必須要殺得他們心驚膽顫,他們才會真正的畏懼大明,恭順臣服!”
徐誠算是聽明白了方原的用心,但他不明白的是,這與任命高元爵當先鋒有什麽乾系?
徐誠問道,“義父,殺人的事,我也會啊!”
方原失笑道,“實行這種滅人種族的血腥殺戮,必將背負惡名,你想去承擔這個惡名?!”
“徐誠啊!你是內定的廣西、貴州、雲南、緬甸四省的總督,若身上背了這麽個惡名,還怎麽治理一方?!”
徐誠微微一怔,總算是明白了方原的良苦用心。血腥殺戮的事交給高元爵去做,惡名由高元爵去背。等時機成熟了,方原會撤了高元爵之職,將他調回,改由徐誠負責事後對緬人的安撫,收攬人心。
方原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在重用高元爵,而是在給真正內定的四省總督徐誠鋪路!
徐誠自知之前根本沒領會到方原的心思,就直衝衝的去頂撞,實在太過衝動。他早已感動得熱淚盈眶,忙衝方原跪拜在地,向他認罪,“義父,我,我有罪,還請義父責罰。”
方原大笑著上前扶起了他,“哈哈,徐誠,望你莫要辜負了一番栽培,成為我的沐英啊!”
徐誠連連點頭稱是。
甘輝尷尬的一笑道,“攝政王,我,也太過衝動,我也有罪!”
方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千萬不要罪不罪的,甘總督,這次出征緬甸,二十萬兵馬的安危系於你一身,拜托了!”
方原送走了甘輝、徐誠二人,回過神卻見到躲在軍帳後,羞愧難當,紅著臉兒的陳圓圓。
陳圓圓低了目光道,“方郎,我,我。”
方原大度的不去和她計較,拍了拍大腿,笑著道,“圓圓,過來!我一直告訴你,不要干涉軍政大事,你偏偏不聽,如今又怎麽說?”
陳圓圓見他面帶笑容,顯是沒有惱怒、生氣,忙一下坐在他大腿上,鑽進他懷裡,撒嬌不止,算是揭過了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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