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方原找到坤興公主,邀她一起,以夫妻的名義給京城上了一份奏折。
奏折的內容簡單明了,就是請朝廷冊封宮女小蟲子為縣主。
明朝禮製約定俗成,皇帝之女為公主,親王之女為郡主,其他宗室王爺之女為縣主。要想朝廷冊封為縣主,要麽生來就是宗室王爺之女,要麽就是皇帝對股肱重臣家眷的一種賞賜。以小蟲子的身份,要想冊封為縣主,只能是看京城願不願給十府總督方原,還有坤興公主的面子。
方原上這個奏折,除了想給小蟲子要個縣主封號,更大的原因,就是一種對北京朝廷的政治試探。
即便兩軍即將開戰,政治試探也是必不可少的,既能麻痹敵人,也能爭取備戰的時間。
封個縣主,其實是不痛不癢的小事,若周皇后、太子冊封了,那證明朝廷還不願立刻和方原翻臉,至少雙方還要維持表面上的和諧。若周皇后、太子直接駁回方原的奏折打臉,證明雙方已劍拔弩張,隨時可能開戰。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方原是真的想試一試,如今紫禁城裡的崇禎到底處於什麽狀態,被徹底軟禁,還是半架空。無論這次政治試探的結果是冊封還是駁回,詔書一到蘇州府,稍一比對詔書上的皇帝印章,方原就能一目了然。
奏折發出之後不到三日,方原又收到了一個從南方來的消息,是福建派出幾個使者前來蘇州府送信的,帶來的消息是,鄭芝龍希望再次派出一個使團,北上與方原進行談判,商談的主要內容包括之後浙江的地盤劃分、遠洋貿易利的分配,還有舟山群島海軍基地的修建。
之前鄭芝龍已不下三次派出使團前來談判,方原見都沒見,直接給拒之門外。因使團出使的人選,方原並不滿意,鄭家不先服軟,放扣押的柳如是回蘇州府,談個毛線談。
鄭芝龍這個南海最大的走私海商、劫掠海盜集團,不僅事關大明海疆的安全,更事關遠洋貿易的稅收,甚至包括方原或許會執行的海洋對外擴張戰略。
所以挾海洋自重的鄭氏集團,方原是絕不會留的,更沒有談判的余地。解決的方案只有兩個,要麽鄭芝龍登陸,交出所有戰艦歸降,要麽徹底殲滅鄭氏集團。
當然眼下方原是南北受敵,確實需要一長段時間來練兵和打造水師,若鄭芝龍這麽想談,方原是不介意和鄭家派來的使者聊聊天,解解悶,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
前提是鄭家要放回被扣押的柳如是,否則,方原連和鄭家聊天解悶的心思也欠奉。
方原向前來遞話的鄭家使者詢問,鄭家使團這次出使的人選。使者如實的稟報,這次使團的團長是鄭芝龍的五弟,鄭芝豹。
無論是鄭芝龍、鄭芝鳳還是鄭芝豹,方原對鄭家兄弟是全無興趣,臉色平淡的不置可否,正要令人將使者趕出門去。
使者見狀不妙,又驚慌的說,“方軍門,這次使團隨行的還有錢謙益的夫人,柳如是。”
方原這下才暗自冷笑,鄭芝龍這個老兒今次終於想明白了,願意放回扣押的柳如是。之前鄭芝龍是一直強硬,不願放人,看來舟山群島海軍基地的修建,確實給了鄭家巨大的壓力,令鄭家是不能不妥協。
海霹靂施琅真是個海戰的大將之才,這次使出婚配拉攏的法子,真是使對了。
方原呵呵一笑說,“既然鄭家這麽有誠意,本軍門就恭候使團的到來了。”
他也松了口,算是同意了與鄭家開始正式的和談。
之後的兩個月,方原又接到了兩個重要的情報,一是從京城來的冊封詔書,朝廷竟然同意冊封小蟲子為昆山縣主,並正式更名為許茹。但這個縣主的冊封只是封號上的,封地是一畝沒給。
坤興公主又從自己的兩萬畝皇田封地裡,給了許茹兩千畝地,作為她的封地。
方原見了詔書,上面的玉璽印章確實與之前王承恩帶來的印模不符。換句話說,這一紙冊封詔書與崇禎並無乾系。看來崇禎確實已喪失了實權,隻掛著個皇帝的名頭。
另一個情報則是施琅自舟山群島發來的軍報。舟山群島正在修建海軍基地,而施琅在舟山群島四周發現鄭家派來偵查的小型船隊,立刻出擊,擊沉一艘,俘虜一艘,逃跑了三艘。
方原見了軍報是暗自冷笑,邊打邊談,那是爭取談判籌碼的老伎倆了。抗美援朝,雙方談了一年,那邊戰場就打了一年。敘利亞打了六、七年,就談了六、七年。
鄭芝龍一面派出使者團來談判,一面又做好攻打舟山群島海軍基地的準備,看來這次談判若不成功,雙方之間的一場大海戰又是一觸即發。
方原令施琅做好大戰的戰備準備,又再調派了一百門火炮,還有不計其數的鉛彈、火藥上島,以備戰時之需。
在做好了戰備之後,五日後,鄭芝豹的使者團抵達了蘇州府。
出於禮節需要,方原令蘇州府衙包括知府陳洪謐在內的官吏,在蘇州府衙設宴招待了鄭芝豹一行人,算是為北上的眾人接風洗塵。
方原遠遠在使團的人堆裡見到了至少有一年未曾見面的柳如是。
柳如是果然隨著使者團回了蘇州府,方原見她是面容憔悴,也不知是在福建住的不適應,還是旅途奔波太過勞累。
方原對她很是憐惜,隻想拉著她的手兒,找個沒人的地,和她說說話。
但眾目睽睽下,方原堂堂一個十府總督,天下間最聲名顯赫的統帥,總不能當眾失態,令蘇州府衙的官吏,還有鄭芝豹一行使團恥笑,只能強忍著憐愛,只是禮節性的衝她拱了拱手。
柳如是卻也不動聲色,也是禮節性的衝他欠身行禮。
酒過三巡,觥籌交錯,鄭芝豹一行人也喝得醉話連連,方原正要安排府衙的衙役送鄭芝豹去蘇州城的館驛休息。
鄭芝豹突然捉著方原的胳膊,哈哈大笑說,“方軍門,奉大哥之命,我一路上護送錢夫人來蘇州府可是盡心盡力的,既沒熱著,也沒餓著。如今算是完整的將錢夫人交到方軍門手裡了,之後就隨軍門安排了。”
他這話雖是酒話,也是在向方原討好賣乖,但在方原聽來,卻是怎麽聽怎麽刺耳。一口一個錢夫人,更像是譏諷方原私通他人之婦的惡劣行徑。
柳如是的粉臉也是一沉,嬌軀輕輕顫抖,坐在角落裡是一言不發,鼻子微微一酸,雙眸已滲出了淚花兒。
在場的陳洪謐等蘇州府衙的官吏一下也愣住了,繼而欲蓋彌彰的要麽互相敬酒,要麽借口去更衣,向方原表明其實大夥什麽都沒聽到,也沒看到。
方原臉色陰沉, 坐在一側是默不作聲。
胡琦已知機的上前,冷冷的呵斥,“貴使,你喝多了吧!要不錦衣衛送你回館驛休息了?!”
鄭芝豹被胡琦厲聲呵斥,更要派出錦衣衛來護送,酒勁也嚇醒了三分,突然想起之前當眾的失言,令方原十分難堪,尷尬的連連搖手,“這,方軍門,我,是大老粗一個,酒後失言,酒後失言!”
方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拍著他的手兒,淡淡的說,“既然貴使喝多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鄭芝豹自知闖了大禍,忙衝方原連連拱手,忙不迭的離開了酒宴。
知府陳洪謐還有一眾官吏,也知情識趣的紛紛告辭走了。
宴終人散,整個府衙大廳只剩下了方原、柳如是二人,胡琦,還有護衛的錦衣衛則在大廳門口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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