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凝視著牆上的大地圖已有大半個時辰,許茹端來的茶水已涼了,便令女婢再換了一杯上來,但方原還是凝神思索,一言不發。
施琅也不去打擾他的思緒,攻佔台灣在施琅看來確實是困難重重,必須慎重再慎重,一旦兵敗,水師遭到重創,再行平定台灣,那就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方原沉突然開口說,“老五,進攻台灣除了走金門、澎湖的南線,還有哪一條路線?”
施琅上前指著地圖說,“還有就是北線,從雞籠港登陸。台北的防線主要是雞籠、淡水紅毛城二城,也是當年佛朗機人駐守台北的軍事要塞。”
所謂雞籠城,就是現在台灣的基隆。最早修建雞籠、淡水城的,也不是尼德蘭人,而是西班牙人。西班牙人在與尼德蘭人爭奪台灣失敗後,勢力才退出了台灣島。
施琅清楚他的想法,或許是想繞開鄭軍重兵把守的台南,而從台北登陸,便說道,“台灣地形多山,少平原,肥沃的平原土地大部在台南,所以軍政重心是在台南。而台北多山地,縱然攻佔了台北,要向南挺進,也須越過台中的崇山峻嶺,那裡可是住著一大群未開化的原住民。那幫人是茹毛飲血、不知禮義,根本不可教化。貿然進入他們的領地,恐怕會引發大面積的戰爭衝突。”
方原看一看台灣地圖便知道,在農業社會,台灣最有價值的土地就是在台南的台南平原和屏東平原,而台北顯然耕地太少,沒有多少戰略價值。
至於台東、台中,則全是原住民的地盤,分布著至少數十個原住民民族。這些原住民裡有阿美、排灣、泰雅、布農、魯凱等族系,有著一個統一的稱謂,就是高山族。盤踞在台中、台東的高山族人到底有多少,根本無法統計,但估計至少也有三、四十萬人之多。
這些原住民不止仇視侵佔了他們平原領土的漢人,也會為了搶奪漁獵的地盤而互相攻殺,和佘族人一樣,極其擅長山地作戰。台灣電影《賽德克巴萊》裡,對這些原住民的日常生存狀態有著清晰的展現。
所以尼德蘭人佔領的是台南,而佔領台北的西班牙人,也只是在沿海建了雞籠、淡水二城,隻與當地的漢人、來往的商人打交道,並沒有深入台中、台東腹地,與這些原住民有什麽交集。
鄭森之所以不在台北、台中重兵布防,原因也是將這群未開化的原住民領地當作了一道天然的防線。縱然方原佔領了台北,也越不過台中、台東原住民的領地。真要強行入侵,必然會和那幫原住民先打成一片,徒耗軍力。
方原緩緩的說道,“老五,我們兵分兩路,你從鎮海衛出發,不打金門,只打澎湖,全殲鄭軍水師;我、施福、納吉率軍從雞籠登陸,從台中南下。到時我們水路並進,攻打台南鄭森的台灣、赤嵌二城。”
施琅聽他竟然想去台北,台中,越過原住民的領地,連連搖手說,“老大,這太冒險,那邊山多瘴氣多,原住民又是一群沒有馴化的野人,太危險了,老大千金、萬金之體,根本不必去親身涉險!”
他的關心是毋庸置疑的,但從台北南下,就可以越過鄭森重兵把守的防線,直趨鄭氏在台灣的軍政中心台灣城。對付鄭森這個優秀的軍事將才,必須要出奇兵,打他個措手不及,才能迅速結束這場攻伐台灣之役。
方原拍著他的肩兒,正容說道,“那幫原住民雖不習王道,但也不是沒有理智的野獸,不必太過妖魔化。他們對漢人的仇視,雖然有好勇鬥狠的成分,但總體來講,還是因漢人欺壓、蔑視他們吧!只要能將島上的漢人、原住民一視同仁的公平相待,
他們有什麽理由要給鄭森賣命,和我軍拚個你死我活?”“這幫原住民若真的不願歸順王道,我也還有一萬善於山地作戰的山地特種營,無論裝備、數量都佔有絕對優勢。再加上那些原住民無法團結一致,縱然正面作戰,也能輕松戰勝這些原住民。”
他既然執意要去台北登陸,施琅再無話可說,只能再三囑咐,千萬小心,不要親身去山地和原住民作戰,以免中了埋伏。
方原又補充說,“為了防止廣東走私集團鋌而走險,我們再以分而治之的策略,離間他們和佛朗機人的關系。我和佛朗機商會還有幾分交情,老五,你先率火炮母艦編隊隨我去泉州與佛朗機商會談判。一個月後,十二月初五,我們分兩路從南北兩線向台北、台南進軍,務必一戰拿下鄭森,徹底解除這個心腹大患!”
方原軍令已下,連出兵的日期也約定好了,施琅只能選擇執行,轟然領命,“老大,那我立刻去軍營,傳令水師的兄弟們立刻準備北上泉州港。”
天色已晚,許茹安排方原住在偏僻幽靜的後院,還想安排兩個姿容姣好的女婢給方原侍寢,卻被方原一口拒絕了。他連日趕路,從南直隸趕到了鎮海衛,明日還要趕回泉州港,早已累得精疲力盡,隻想躺下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哪裡還有精力去和女人折騰?
夜間,方原在熟睡中突然驚醒,一個溫熱的身子鑽進了他的被窩,入鼻的全是香噴噴的體香,明顯是個女子。
方原手兒觸摸到女子的肌膚,全身赤裸,隻穿了一件小主腰。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許茹派來侍寢,想借機上位的女人,驚而起身,黑夜裡一個翻身將女子壓在身下,手腳牢牢的控制住,沉聲大喝,“誰?”
許茹熟悉的聲兒溫柔的響起,“駙馬,是我!”
方原這一驚比之前更甚,若單單只是個想給他侍寢,攀龍附鳳的女人,也就罷了。上床的赫然是施琅的夫人,這就玩大了。若被施琅知曉了,他真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方原立刻放開了許茹,翻身坐在床榻,也不敢太過聲張引來了他人,在黑夜裡低聲呵斥,“小蟲子,你是不是瘋了?!若施琅知曉了,那還得了?”
許茹再次撲進他懷裡,柔聲說道,“他去了水師軍營,今夜是不會回來的。”
她突然搞出這麽一樁驚天醜聞,方原是又氣又恨,重重的推開她,猛地起身,拔出隨身佩刀便想一刀砍了她。 但知這一刀若真的砍了下去,和施琅之間的嫌隙便再難彌合。對待許茹,只能善言相勸,令她死心,不要再做出這等蠢事。
方原緩緩的收回了佩刀,搬個椅子坐在床沿,凝視著幾近赤裸的許茹,耐心的勸說,“小蟲子,你如今已是施夫人,便該安守婦道,不要再做荒唐之舉。”
許茹赤身裸體的跪在床榻上,輕聲的嗚咽,“當初一見駙馬就情根深種,豈止是公主?我隻想隨著公主侍奉駙馬,是駙馬非要將我嫁給施琅,我心裡忘不了駙馬。我沒有其他非分之想,只求*愉便感君恩。”
面對她的癡情,方原是既不便發火,更不能發火,只能繼續善言勸說,“小蟲子,若你真是為了我好,便該立刻著衣離去。你當初孤身前去舟山基地勸說施琅,也是個知曉大義的女子,便該知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不止是你我,還有施琅的萬丈深淵。”
許茹仍是哭泣不止,方原伸手替她拭了拭淚水,沉聲說道,“小蟲子,無論你有什麽委屈,木已成舟,不可更改。等你和施琅回了江南,我會加倍的補償你。”
許茹凝視了他一會,搖了搖頭,“駙馬,我什麽都聽你的,但不是要你的補償。我只有一個請求,駙馬能替我穿上衣服麽?”
方原拾起了地上散落的襦衣、短裙,一件件給她穿上。目光、指尖不斷落在她白嫩豐腴的嬌軀上,還是強忍著胡思亂想,替她穿戴齊整了。
許茹撲進他懷裡,輕輕抱了抱他,又後退幾步,轉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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