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褻瀆神靈,今日便與你個報應,好讓你知曉天威高遠!”
青煙大手大張,覆壓方圓十數丈,猛然抓下。
空氣被瞬間擠壓,風塵激蕩,烈烈作響。
花愷面色依舊,雙手微抬,十指大張,周身空間霍然彌漫著一道道遊魚般的寒光白芒。
心念動間,已劃出無數絲線,將青煙大手分割成無數塊。
化作絲絲縷縷青煙逸散。
但下一刻,青煙大手卻又突兀重現。
彌漫的劍氣,似乎只是讓青煙大手模糊了一下,再現時,已臨頭頂。
“轟!”
大手像一座小山般,轟然蓋壓。
“哈哈哈哈,無知小兒,早說過本神神通非人力可抗,尚要無畏掙扎,可笑可笑。”
金甲人影手一揮,那青煙大手猛然一攥。
“今毀你肉身,拘你魂魄,與本神回去,做個奴役力士,贖你罪孽!”
金甲人影凜然道,下一刻,卻忽然一滯。
“嗯?”
他發現青煙大手之中,根本沒了那凡人蹤影。
疑惑的念頭剛起,突感身後有異。
道道金光乍現,四周繚繞青煙一觸之間,就變得飄飄搖搖,如風中燭火般。
他自身也感到炙熱如灼。
才回過首,便見金光之中,有一道黃紙朱砂書就的符籙壓了過來。
“啊——!”
符籙穿過青煙,貼到恍如虛幻的金甲身影之上,頓時如水如熱油,劈啪滋滋作響。
金甲身影一陣明滅不定,發出一聲慘叫,叫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幾個呼吸之間,便如一篷霧氣般,轟然炸開,化作縷縷青煙消逝。
“果然是鬼物。”
將那金甲身影擊散,花愷也沒什麽表情,面上依舊淡然。
他從一開始就不怎麽相信這些東西,是所謂的神靈,如今不過是得到確切的印證罷了。
這東西口口聲聲自稱為神,卻經不住九叔的一道金符。
若真是神靈,又怎麽可能是區區一道鎮魔符咒能滅得了的?
倒是他此時血氣虧空,沒了雄渾的血氣,也使不出純陽大日之意。
尋常的武道手段難以對無形無質的鬼神一流產生影響,只能浪費一張金符。
這符咒是從九叔那拿的,他自己都沒有多少。
突然出來個莫名其妙的神將周倉,想來這小城中的暗流與之脫不開乾系。
神將是假,那位城隍關帝聖君八成也不可能是真。
果真是魑魅魍魎,一個個都冒了出來。
看著已經幾乎消逝無蹤的縷縷青煙,花愷眼中目光微閃。
待青煙散盡,周遭掠過幾道漣漪,四周像是抹去了一層水幕。
環境雖然沒有什麽變化,遠處卻傳來陣陣人語聲。
花愷雙目閃過一道了然。
剛才果然是置身於幻境中,否則那麽大動靜又怎麽會沒有引起半點騷動。
嘴角勾起一絲微微冷笑,便邁開步伐。
……
此刻,在一個冥冥莫測的空間中,青煙嫋嫋,霧靄滾滾,暗暗沉沉。
“啊!狂悖孽畜!竟敢毀本神化身,待本神親自尋汝,必要將汝碎屍萬段,拘來魂魄煉成鬼奴,日日受煉獄之苦!”
一個金甲人在青煙之中狂怒嘶吼。
暗沉空間中,突然有一道蒙蒙金光閃爍,金甲人猛然安靜,垂首躬身肅立,似在傾聽。
過不多時,才對著空處垂首肅聲道:“謹遵神君喻令!”
半晌,金甲人才站直,露出忿恨之色:“孽畜……”
手臂一揮,兩道青煙湧出,化作兩個人影,見了金甲人,跪地拜道:“參見神將!”
“嗯,無常鬼,你二人聽著,即刻前往周府,將此人魂魄給本神拘來!”
“是!”
二“人”齊聲應是,也不敢問因由。
其中一“人”又道:“神將,可要將那周寧也一同拘來?”
“嗯?”
神將從鼻腔中哼出一絲警告:“不必了,未到收網之時,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如今神君大計將成,那人才是目前最重之事,在那人入殻前,不可多生枝節,若因你二人貪功,壞了神君大事……哼!”
二“人”猛然一顫,連連磕頭,口呼不敢。
神將才滿意揮手:“去吧。”
“是!”便化作兩道青煙沒入空間虛處。
……
周府庭院。
中央有一張長案,上置香燭禮器,水米朱砂等物;四周懸掛明黃綢布,上書赤紅符咒祭文。
花愷正穿著一身同樣書滿篆文符咒的長袍,打扮得活像一神棍。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神棍。
說起來,他最初得到的超凡力量就是法篆天書,本以為會走上神棍的道路,卻沒想到在神棍的道路上越走越偏,連最開始煉製出來倚為依仗的五鬼也根本沒派上幾次用場,到後來更是幾乎拋卻了這些手段。
但實際,花愷雖已沒有了多少尋道修真的心思,但法篆天書的修煉卻從不曾放下過,這依然是他最重要的根基之一。
不提玉液符等符篆的神異,僅僅似乎能無止無盡壘積根基的三寶符,就是一個無法舍棄、難以望盡的巨大寶藏。
如今隨著他的境界愈發高遠,對法篆天書的參悟愈加透徹,所獲得的裨益也更加難以想象。
所謂一法通,通萬法,殊途同歸,百川歸海。
就如,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他這一身所學的融匯,真正的最強手段所在。
遠處,看著自己那已經變得神神道道的庭院,周寧渾身不自在。
花愷之前請他準備的東西,若非他家業不薄,又多年與人為善,結下許多善緣,還真無法在這麽短時間內聚齊。
卻不想東西一備齊,就擺下了這麽個陣仗,要不是這麽要求的人是花愷,他非得翻臉把人轟出家門不可。
有點猶疑地向一旁的凌未已道:“花兄如此風采絕塵,濁世佳公子一般的人物,不想也懂得這呼鬼通神之術?”
凌未已正凝神注視。
他雖然實力不濟,眼光卻不差。
活了這許多年,起壇作法之事也見過不少,真正神通在身的大德高修也不時得見,對於符法咒文也是有些見識的。
可花愷擺下的法壇中,所書符文咒語,卻是他從所未見。
偏偏其中蘊含著一種莫測之威,只是看上一眼,就讓他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是一種威嚴, 莫測,高遠,浩瀚,冷漠……
就像是……
天。
心頭滿是疑惑與驚懼:這究竟是何符咒?
聽到周寧所問,不由強自按下,聲音有些僵硬道:“花公子非凡人,我等難以測度,只看便是。”
周寧雖有疑惑,也隻好安靜。
此時花愷早已燃起香燭,手中靈訣變化萬端,手指輕勾,案上一包袱飛起,內中飛出七件物事。
抓起包袱揚手一抖,便將七件物事輕輕落下,並列案上。
正要繼續動作,忽地一頓,抬眼看向周府外,眼中金光熠熠,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來得正好,拿你們來祭我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