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嶺南沿海,氣候依然溫暖,孫豐,孫婉瑜,等幾個小家夥,每天會光著腳,提著籃子,跟著老爹到海邊的沙灘上來撿螃蟹,海貝。
康寶自從被一隻螃蟹夾哭了之後,就再也不敢靠近那玩意了,跳跳魚,才是他最喜歡玩的。
至於他們的新寵,那隻被起名叫做悟飯的小猴子,是不願意來海邊的,他怕海水打濕自己的毛發,然之後生病,需要吃很苦的東西。
“爹爹快看,大船來了。”三女孫婉霞的視力很好,遠遠的,就看到了浩浩蕩蕩而來的數十艘包鋼大船。
如果這些船少一點,小一點,孫享福一定會露出更歡喜的笑容的,因為那可能是李淳風回來了。
可現在嘛!顯然不是,五萬石的包鋼大船打頭,隻可能是造船廠的新產品,而帶領這支船隊的,應該是趙龍。
“嗯,咱們回去吧!今天讓娘親們給你們做吃好的。”
沒有刺的海魚,烤熟了之後,刷上一層番茄醬,就是家裡幾個小家夥的最愛了,甜甜的玉米饅頭,像孫豐和孫婉瑜這樣大些的孩子,有時候一餐可以吃兩個,再遲些時候,才有他們喜歡吃的嫩玉米出來,其實清炒土豆絲也是他們喜歡吃的,可惜孫享福總會要求廚娘放那些紅紅的辣椒還有很多醋,然之後,那就變成了他們根本吃不了的酸辣土豆絲。
“爹爹我要唱歌。”除了玩抓魚和在沙子裡挖螃蟹的遊戲,孫豐的嘴巴基本閑不住的,尤其是在往返的路上。
孫享福對於這樣的要求,自然也是從來不拒絕,笑著道,“你唱吧,我聽著呢!”
“你給我起個頭。”
“唱什麽?”
“隨便,我都會。”
孫享福就喜歡孫豐這種很自信的狀態,開口唱道,“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預備齊。”
孫豐立馬接口唱到,“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小螺號,滴滴滴吹,浪花聽了笑微微······”
一大幾小,唱著歌兒,帶著早上的收獲,蹦蹦跳跳的往離海灘不遠處的家裡走。
每天這個時候,虞秀兒幾女,會在鋼琴前練聲,在他們回來了之後,就練不成了,倒是幾個胡姬小妾的廚藝水平已經被訓練出來了,不管他們玩到什麽時候回來,都立即有早餐送上。
“德叔呢?”孫享福在飯桌旁沒有看到德叔,有些意外問道。
虞秀兒答道,“去城牆上散步去了,他老人家說,在這邊每天不出點汗,身上就不舒服。”
孫享福點了點頭道,“南方濕氣大,確實,那我一會兒叫張軻備車子,吃完我就得去城裡一趟,趙龍他們很快就到了。”
虞秀兒把一塊玉米饅頭分成兩半,幫康寶刷上一些番茄醬,然後遞給他,才又問道,“這是,又要出海麽?”
“嗯,嶺南的開發難度極大,需要勞工,航線穩定了之後,趙龍他們每年都可以往返一次南美洲,不僅能帶許多物種回來,還能帶不少更適應耕種新作物的瑪雅人回來,幫忙打理這些南美洲物種。哎喲,看這小子,口味也忒怪了,玉米饅頭刷番茄醬吃,又酸又甜,學誰啊!”
康寶才吃了兩口,臉就被番茄醬塗的花花的了,這小子哪裡是吃饅頭,就是想舔饅頭上面的番茄醬而已,每天得用番茄醬騙他,才能吃下一個饅頭,不過,有這些小子在餐桌上作怪,反而顯得溫馨。
從南美洲回來之後,趙龍他們也歇了半年了,這段時間,他屬下的船員隊伍,又擴大了不少,這些新人想學航海技術,還是得多帶他們在海上跑。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們往海外跑,能夠給大唐帶來利益,看他們閑著,長安的那些海外探索投資公司的股東們可就不樂意了,運動會過後,那股價就一直在往下降,希拉克略這些人被高位套牢,是必須的了。
嶺南這邊種出來的新作物,在江陵城可是賣了個好價錢,受到了大家的喜愛,同時也受到了西域各國的搶購。
所以,西域諸國在大唐的欠款,又多了重重的一筆。
現在,他們也同樣迫切的想要探索船隊找到新的作物,來再次引爆股價,讓他們能獲得一些利益,挽回一些損失。
孫享福可不認為,他們短期之內能夠解套,也不認為他們在大唐買回去的種子,能夠快速改變他們自己國內的情況。
從摸索出正確的種植技術,到全國推廣,即便是在大唐,也需要兩三年時間,去到他們那邊,只會更久,而三五年之後,會是一番什麽情況,天知道。
沒有了馮盎在嶺南,李泰做起事來,肯定沒有那麽方便了,不過,他還算努力,在馮盎的三十多個兒子的幫助下,攤子基本平穩的接過來了,這也是馮盎之前的基礎打的好,將部落分治的局面全麵粉碎了。
現在,他需要考慮的,就是繼續保持嶺南百姓快速漢化,以及開辟一些經濟財源項目,用以支持嶺南的改造,以及保障嶺南的民生福利政策。
孫享福到大總管衙門的時候,趙龍的船隊已經快要靠岸了,於是,他匯合了李泰之後,直接往碼頭上而來。
“榮國公這次帶來的船不少啊!比之前,多了三四倍。”
不一會,兩人就帶著迎接的隊伍,到了碼頭上,李泰默數了一下大船的數量之後有些欣喜道。
孫享福笑了笑道,“看船隊的配製,整體運載量應該比之前的十艘船大了五倍不止,這些船的持續航行能力,也比之前強的多,不僅能帶回更多的南美洲物種,還能運送更多的熟手勞力回來。”
說到熟手勞力,李泰就更加興奮了,大步迎上走下船來的趙龍,臉色的笑容也熱切了幾分。
要知道,那些之前被他們帶回來的瑪雅人,在嶺南這邊可是很好用的,他們本就世代種植紅薯和玉米,孫享福稍微跟他們提一些技術改進的要求,他們很快就能接受,在耕種方面的領悟力,遠超嶺南本土百姓,現在,都是他們在帶著本土百姓種。
相互見禮了之後,李泰笑道,“又要辛苦榮國公一趟了,一應出行的補給物資,本王已經命人準備好了,城內,還有好酒好肉備著,您可以讓大家好生在城內吃喝玩耍幾天了再出發不遲。”
趙龍正欲客套幾句,卻聽到碼頭沿岸上,一陣‘哎喲’的叫聲,原來是船上走下來的船員歪倒了一片。
“這些生瓜蛋子,第一次出海,才了走幾天,一著地,就站不穩了,倒是叫魏王殿下和孫少師見笑了。”趙龍有些鬱悶的道。
“呵呵,這都是新船員出海必須經歷的,我看著,新加入的人不少啊!”孫享福笑道。
趙龍答道,“這一批共五千人,我把我職業技術學院船運班的人全部都拉來了,以後,每屆至少都是這麽多人,等航海學院開啟了,應該能更多一點。”
一個海員,沒有兩三年以上的海上行船經驗,基本都搞不清楚什麽是真正的大海,在科技水平沒有達到能夠預測天氣情況,探測水下礁石之前,這個職業,都會一直屬於高危職業,然而,需求,會促進科學的進步。
因為,時常在危險邊緣行走,會逼迫著這些人,想更多的辦法,來對抗危險,而這些新船員,可不是最早期那些加入航海事業的普通嶺南道百姓。
他們在職業技術學院接受了兩三年的文化,以及物理,數學,和一定的天文學教育,等他們真正了解了大海的脾氣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細致的東西,被他們摸索,記錄下來,傳給下一代航海人。
很快,孫享福就看到了趙河,他帶著三四十個吐的稀巴爛的農學生上岸了,由於農學方面的人手充裕了,這次出海探索,他不需要和王二小兩人單槍匹馬了,直接帶領了一個大團隊,這些農學生可是從農學院最開始的時候,就入學,接受過了長達好幾年比較系統的農學教育,並且表現出了較強農學天賦的高材生,其中,許多,在生物方面,都有些研究,是農門準備吸納進來,用於做更多種植研究的種子成員。
有了這個團隊的幫手,趙河的探索收集工作,將會更加全面細致,可不會像之前一樣,急匆匆的去,又急匆匆的回來,這次,他們發現了有價值,可配置的物種,會直接在當地駐扎下來,把它搞懂了之後,再決定是否引進,或者,有一些會直接在當地開辟種植基地,以後把原材料運回來。
反正現在大唐在海上,已經沒有了敵手,如果有人敢搗亂大唐的海外事業,趙龍不介意向朝廷申請帶領一支海軍集團軍過去,滅殺所有不服。
招待趙龍,和他談嶺南的需求,請他幫忙,是李泰的事情,交待培訓農門子弟和農學生,是孫享福的事情,不多時,大家就起行前往城內,飲宴交談,自是不提。
入夜,半醉的趙龍和孫享福各拎著一個酒瓶子,在海邊的沙灘上席地而坐,看著在月色照耀下的海浪,他們多少有些惆悵。
“明年三月份之前,如果你們沒有在南美洲大陸,發現趙剛和李淳風他們的話,就在當地做好補給,往大西洋方向走吧!萬一他們要是受困在某一個地方,你們說不定還能將他們帶回來。”
三年,是李淳風他們那隻環球探索船隊預定的歸期,因為即便是包鋼船, 在海裡顛簸三年之後,不經過一番大的維護修整的話,都將變的十分不安全,而現在,離李淳風他們出海的日子,已經越來越接近三年了。
此前,趙龍他們的船從南美洲回來的時候,他們所駕駛的那些船,就已經變的鏽跡斑斑,有些位置,甚至有包鋼板脫落的可能,因為這些船,只是用鐵水澆築連接一層薄鋼板,將木料船身包住的,其整體內部,其實都是木製的,並非後世的全鋼,或者全合金船。
所以,長期的顛簸,或被雨水衝刷,腐蝕性較強的海水浸泡,會讓那些木質結構,出現松散,變形等一系列問題,一旦鋼板連接處鏽壞,就有可能脫落,到時候,即便有鋼結構龍骨,整條船也有可能散架。
所以,李淳風他們返回的越遲,證明他們遇到的風險越大,這也是孫享福和趙龍惆悵的原因。
“你放心,這次出海,我已經做好了去尋找他們的準備。我相信他們即便是遇到了風浪,也不可能全軍覆沒,或許是因為補給,或者一些別的原因,被困住了,另外,我的兄弟,即便是死,我也要知道他們的魂在何處,真要是有什麽不測,這環球航行,便由我來繼續。”趙龍猛灌下一大口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