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袁術在內，在場的每個人聽了紀靈的回答都是面露錯愕。

　　大殿陷入沉靜，片刻之後楊弘最先哈哈大笑。

　　笑聲十分刺耳，在大殿中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楊弘雖然只是長史，可他在淮南有著絕高的地位。

　　袁術一直倚重他，許多重要事務都交給他來打理，善於逢迎拍馬的文武官員為了討好附和，也都跟著哈哈大笑。

　　袁術抬手止住眾人狂笑，陰沉著臉看向紀靈:“朕沒想到你居然會找到如此蹩腳的借口。”

　　“陛下明鑒！”沒有撒謊卻不被相信，紀靈焦急的辯解:“不僅我親眼所見，三軍將士也都看到。陛下只要找個士兵過來一問就清楚……”

　　“紀將軍。”袁術還沒說話，楊弘冷笑著說道:“敗就敗了，哪怕你找個其他借口也是可以。可你偏偏找了這麽個理由，你是想欺瞞陛下，還是認為同僚都是傻子?”

　　“我說的句句實情，絕無半句虛言。”被楊弘質問，紀靈更加焦急:“還請陛下找個士兵……”

　　“返回壽春之前紀將軍應該和潰兵商量好了。”楊弘打斷了他:“為了活命，他們什麽謊話不能說?”

　　“請陛下務必信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辯駁，紀靈的懇求顯得是那麽蒼白。

　　“你要朕拿什麽相信?”袁術臉色鐵青，緊緊攥著拳頭:“難道要朕相信呂布真可以返老還童?”

　　紀靈的辯解讓他無比失望。

　　曾經立下無數功勞的猛將，居然會找出如此蹩腳的借口！

　　如果站在大殿裡的不是紀靈，而是其他某位將軍，他早就下令拖出去砍了。

　　“紀將軍不思悔改，試圖欺瞞陛下，其心可誅。”楊弘向袁術躬身一禮:“懇請陛下賜他死罪，以免將來妖言四起禍亂軍心。”

　　恨不能跪在楊弘腳邊為他趾的幾個臣僚也跟著請命:“請陛下務必賜死紀靈！”

　　滿腔憤怒，袁術卻還是不忍心把紀靈殺死。

　　畢竟紀靈跟了他多年，功勞不少，苦勞更不少！

　　楊弘等人請命，袁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閻象站了起來:“我軍新敗斬將不利。紀靈有罪不容質疑，可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不如先把他下獄，攻破呂布再問罪不遲。”

　　“閻主簿說的有理。”閻象給了個台階，袁術連忙下令:“把紀靈押進死牢，等朕攻破呂布再做發落！”

　　兩名衛士上前把紀靈扭住。

　　紀靈掙扎了兩下還試圖辯解，閻象向他使了個眼色。

　　看到閻象的眼色，紀靈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回去，被兩名衛士押出大殿。

　　“樓亭一戰我軍惜敗。”閻象對袁術說道:“陛下可不能給呂布留下喘息的時機，否則必定生亂。”

　　“言之有理。”袁術環顧眾人:“誰願領軍討伐呂布?”

　　包括楊弘在內，沒有一個人主動請戰。

　　曹操差點攻破下邳，是因為曹家軍力強盛如日中天。

　　最近幾年曹操屢戰屢勝，中原多半臣服。

　　盤踞淮南的袁術卻一天不如一天。

　　先是楊奉、韓暹反叛，隨後雷簿、陳蘭落草為寇。

　　去年曹操發兵攻打淮南。

　　李豐、樂就等人戰死。

　　放眼淮南男，能帶兵的大將還真沒剩下幾位。

　　“難道沒人願意為朕分憂?”袁術臉色更加難看。

　　“長史楊弘忠貞不二，又有經天緯地之才。”閻象趁機進言:“征討呂布非他莫屬。

”　　閻象和楊弘素來不和。

　　當初袁術稱帝，閻象曾極力阻攔。

　　以楊弘為首的幕僚卻鼓吹稱帝的好處，甚至不惜暗中中傷閻象。

　　倆人表面相安無事，背地裡卻鬥的你死我活。

　　舉薦楊弘，閻象擺明是在把他往火坑裡推。

　　不等楊弘推辭，袁術發了話:“閻主簿說的沒錯，征討呂布非長史不可！”

　　明知是被閻象坑了，楊弘又不敢辯解，隻好領命。

　　袁術謀劃再次攻打呂布，他卻不知道呂布已經來到淮南。

　　他們曉宿夜行，繞過鍾離避開下蔡，直抵壽春。

　　壽春位於八公山腳下。

　　附近山巒連綿風景秀麗，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戰國末年，楚國郢都氣運不濟，楚王把都城遷到了這裡。

　　春申君的墓葬就在壽春城內。

　　楚將項燕迎戰秦軍的戰場也在壽春周邊。

　　呂布可不是為了遊山玩水，更不是緬懷古人！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乾掉袁術拿下淮南！

　　淮南雖然經歷了不少戰事，人口卻還是多於數戰之地的徐州。

　　擊破袁術，他就能在淮南征募兵馬。

　　雖然不足以與曹操抗衡，至少可以做到自保！

　　彎彎的月牙兒懸在半空，像是一隻蘊著笑意的眼睛正凝望大地。

　　夜色下的壽春城外，即將發生的事情卻不會讓人產生笑出來的念頭。

　　呂布和張遼帶著五百將士蟄伏在草叢中。

　　遠處的城牆每隔一段距離就點著幾支火把。

　　火光在城牆上映出一塊塊光斑，也把巡夜的淮南軍暴露在呂布等人的眼前。

　　打個手勢，呂布貓著腰率先向城牆腳下躥去。

　　城頭有幾個淮南軍在來回走動。

　　沒有得到敵軍攻城的消息，值夜的淮南軍警覺性並不是很高。

　　五百多人像是夜晚在田地裡偷瓜的獾子，飛快的躥向城牆。

　　蹲在黑影下，呂布向張遼點了點頭。

　　張遼打個手勢。

　　五十名士兵隨後站起，甩動手裡的抓鉤。

　　抓鉤飛出，掛上城頭。

　　抓過一根繩索，呂布縱身躥了上去。

　　張遼和士兵緊隨其後。

　　眼看快要登上城頭，呂布突然停了下來。

　　他飛快的打著手勢，示意攀援的士兵停下。

　　扯著麻繩身體懸在半空，雙腳用力蹬住城牆，五百多人屏住氣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城頭。

　　兩個淮南軍端著兵器慢悠悠的走過。

　　他們象征性的左右顧盼，卻根本沒有太留意黑暗中蟄伏著什麽。

　　等到他們走過，呂布扯緊麻繩最先跳上城牆。

　　張遼和將士們也紛紛躥了上來。

　　蟄伏在城垛邊的暗影裡，呂布向兩名士兵打了個手勢。

　　士兵會意，拔出短劍悄然跟上那兩個走過去的淮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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