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花卿顏突然就想起了這句詞,正是在這燈火闌珊時,遠在前來之外的雲書墨竟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花卿顏垂眸淺笑,又想起除夕那夜漫天的煙花,這人站在那五光十色的光芒之下,臉上的繾綣深情溫暖了整個寒冬。
“雲書墨,你似乎總喜歡這樣神出鬼沒的。”花卿顏偏頭看了眼身邊的人,語帶揶揄。
雲書墨走在花卿顏的身邊,跟著人群往河邊走。他的唇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眉宇間雖然能瞧出連日奔波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欣喜。一身銀色暗紋的玄衣將他的身形襯得更加的修長。
雲書墨解下肩頭的狐裘,披在花卿顏的肩頭,笑道:“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驚喜。”
確實是驚喜來著!
花卿顏任由著他為自己系上衣帶,仰著頭看著雲書墨。那張臉在彩燈的渲染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花卿顏不由的想,若是讓他手下的那些士兵知曉,平日裡冷面神一般的睿王會有如此溫柔的表情,不知那些士兵們會不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在想什麽?”雲書墨很享受這樣被心上人注視的感覺,可是他很快的就發現花卿顏有些走神,忍不住問。
“在想你的那些下屬有沒有見到過你這麽溫柔的表情。”花卿顏下意思的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在雲書墨面前完全不設防。
這問題將雲書墨逗笑了,竟是難得發出爽朗的笑聲,一時間那章豐俊的臉更加的明朗起來,就像是塵封在地上許多年的美酒,突然被人挖了出來,打開封泥時溢出來的酒香,令人沉醉!
兩人的相貌本就出眾,自從出現就時不時的有人朝他們投去好奇又豔羨的目光。這會兒雲書墨的笑,更是驚豔了所有人,原本還在慢慢行走的人群竟是一時間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雲書墨身上聚焦。
雲書墨收斂的笑意,牽起花卿顏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只有你,我的溫柔全是你的。”
花卿顏曾經聽過更加動聽的情話,也被人捧在手心裡過。但此刻,雲書墨這看似隨意的話語卻是讓花卿顏一陣心悸,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在蒸籠裡蒸煮一般,心跳加速,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花卿顏知道自己臉上可是紅彤彤的一片,那熱度怕是可以煮熟一個雞蛋。
花卿顏舔了舔自己有些乾澀的唇,剛想說話卻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河邊。
河上停著雕欄畫舫,還有花船,時不時有靡靡之音從船上傳來,河面上漂浮著做成荷花狀的荷燈,放眼望去竟是有“夏日荷花別樣紅”的感覺。
胡白芷他們正站在河岸上四處張望呢,瞧見花卿顏和雲書墨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扯出一抹揶揄的笑容,特別是花卿顏那紅彤彤的臉蛋,瞎子都能瞧出兩人肯定又過二人世界去了。
作為好閨蜜的胡白芷沒有上前打擾他們,更是將想要過去打招呼的眾人一並拖住了,“人家小兩口許久未見了,讓他們單獨待會兒麽!”
胡白芷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也沒有刻意壓製,被花卿顏聽了個一清二楚,臉上那未褪下去的火熱再次漫上她的臉頰。她覺得如果再不給自己降降溫的話,她整個人就要爆炸了!
花卿顏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手上微涼的溫度希望能緩解她的內心的灼熱。
“放荷燈吧。”雲書墨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荷燈遞到花卿顏面前。
花卿顏看著那荷燈一愣,那荷燈實在是太過於栩栩如生,讓她第一眼還以為雲書墨真的弄了一朵真正的荷花來!那荷燈顯然與河面上漂浮的那些都不同,
造型更加的別致不說,就連花瓣都多了不少,層層疊疊的綻放開來。花卿顏看到了那由無數根細小的蠟燭組成的花心,無數的小火苗正將整個荷燈照耀得如同一團小太陽。“小心些,別燙著手。”
花卿顏小心翼翼的接過荷燈,蹲下身子將荷燈平穩的放在河面上。她雙手合十閉上眼,在心中默默的許下心願。
——願,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一世長安。
雲書墨靜靜的站著,卻是將花卿顏周圍的人全部都隔離開來。他就像是花卿顏的守護神,默默的護在花卿顏的身側,護著她不受任何的侵害。
他半垂著眸,目光從未離開花卿顏半分,眸子裡滿滿都是那虔誠的身影。或許是花卿顏臉上的表情太過於認真,讓雲書墨不由的想,花卿顏究竟許下了什麽願望。
當花卿顏睜開眼後,雲書墨半分沒有猶豫的問出了聲:“許了什麽願?”
“許了……”花卿顏剛想告訴他,卻又止住了話頭,轉而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雲書墨失笑:“放荷燈是向河神許願,有多少荷燈就有多少願望,這密密麻麻的一片,你覺得河神能忙得過來麽?”
花卿顏愣了愣,她完全沒有想到雲書墨居然會潑冷水,睜大了眼氣鼓鼓的看著他。
雲書墨牽起花卿顏手將她拉近,湊到她耳邊說:“不如,你將願望告訴我,我幫你實現?嗯?”
花卿顏偏頭看著他,瞧著那燦若星辰的眸子裡溢出來的笑意,花卿顏突然覺得雲書墨非常享受現在這樣的狀態,這樣閑適的,沒有陰謀詭計的環境。周圍的人不認識他,不知道他高高在上的身份,不會用或算計或警惕或排斥的眼神看他,他活得是那麽的真實,就連笑容都是那般的真實。
花卿顏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雲書墨,你有沒有想過,跟我在靠山村過隱居一輩子?”
話問出了口,花卿顏才發覺不妥。雲書墨如今是攝政王,又怎麽可能放下那至高無上的權利跟自己生活在這偏遠的小山村呢。就算他願意,但他身上肩負的整個大麒社稷都不會允許。
想到這,花卿顏垂下頭,心裡有些自嘲,說到底,她都是被雲書墨給寵壞了,居然會有這麽不切實際的想法。
雲書墨剛想回答花卿顏的問題,卻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嘲弄,聰慧如他自然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忍不住捧住她的臉,將她低垂的頭抬起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怎麽?不高興了?不想聽我的回答?”
這樣強硬的姿勢讓花卿顏皺起了眉頭,而他的問題卻是讓花卿顏左右為難。
“想聽,卻又怕聽到讓自己失望的答案?”
再一次被說中了心思,花卿顏有些惱,她的眸子瞪得更大了,甚至用手拽著雲書墨的手腕,意圖將人拽開,讓自己脫離他的桎梏。可雲書墨的手勁卻豈是花卿顏能撼動的。不過雲書墨卻不想花卿顏受傷,松了手上的力道放開了她。
花卿顏轉身想離開,卻又被雲書墨拽住了手腕,這下子卻是直接被他擁進了懷裡。
花卿顏剛想掙扎,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歎息:“傻丫頭,你怎麽這麽傻?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再跑麽?”
聽出雲書墨話裡的無奈,花卿顏也乾脆,不掙扎也不想著離開了,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悶悶的說:“你快說!”
“呵。”雲書墨輕笑一聲,花卿顏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不知為何,這一刻花卿顏心裡的忐忑和無力在這震動下居然化作烏有, 心態前所未有的平靜。
半晌之後,花卿顏就聽雲書墨一字一句的說:“我雲書墨此生有花卿顏足矣,哪怕是用江山來換,我都不願失去你。”
“卿顏,我早已經厭倦了皇城裡勾心鬥角的生活,等綏玥能真正的獨當一面,那麽我就陪著你在這小山村住下,我們種種花,喝喝酒,做做點心。若是你無聊了,我便帶你遊遍這大麒。當然你若是想去南疆或是北境我也陪著你,直到我們白發蒼蒼,再也走不動為止。等我們死後,就葬在那山谷裡的鮮花之下。”
“卿顏,這輩子,我雲書墨隻願與你生同裘死同穴。”
聽著那一句一句沒有華麗辭藻堆砌,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話語,花卿顏的眼眶漸漸的濕潤了。或許,雲書墨不會說情話,可是他的每一句都是那般的真誠,就像是一個個小錘錘直接砸在花卿顏的心上,讓她心跳如鼓。湧上心頭的再也不是苦澀,而是甜蜜,可花卿顏卻一點都不覺得膩味,甚至還想要再聽多一些,希望雲書墨能再多說一些!
花卿顏閉上眼,任由著淚珠從眼角滑落。
她想,此生她認定這個人了,不去在意他的身份,也不去在意那些家仇,她花卿顏隻認定了雲書墨便是她往後要共度一生的人,是牽著她一起老去的人。
花卿顏緩緩的抬起手,緊緊環住雲書墨的腰,這一刻,她甚至想要將自己鉗進雲書墨的身體裡,與他合二為一,再也不分離!
“雲書墨,花卿顏此生也隻認你一個人,與你生死與共,與你生同裘死同穴!”
“此生,非你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