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榮清楚花卿顏在自家主人心中的地位,所以花卿顏受了這天大的委屈,仇無妄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之前靠山村那些他知道主人雖說放任不管,但在心裡也絕對是記上了一筆。而如今這柳夢瑩竟是將花卿顏傷了,他家主人絕對不能就此罷休。
仇無妄想要教訓人,卻又不好親自出面,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的。所以周榮便自作主張的代勞了。
這日,周榮早早的便進了朝陽鎮,他在柳家周圍轉了幾圈,倒是打聽到不少關於柳家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聽聞朝陽鎮來了未從京城辭官回鄉的柳大人,帶著家眷和無數財產不聲不響的開起了宴福樓,且在半年之內迅速的將生意做大,待對手們驚覺要防備打壓卻為時已晚。於是鎮上便出現了觀瀾居和宴福樓兩家酒樓分庭抗禮的局面。
柳大人此生只有一兒一女,所以十年前柳大人去世之後,他兒子柳老爺便順理成章的繼承了這偌大的家業。不過柳老爺一心隻讀聖賢書,雖有些經商的頭腦,但卻只會守成,不會擴張,以至於十多年下來,宴福樓依舊與觀瀾居不相上下。不過,柳老爺倒是生了個好兒子,自從他將一部分包括宴福樓在內的家業交給柳迎風之後,這生意倒是蒸蒸日上,這不,前不久就將觀瀾居打壓得氣喘籲籲的了。
或許柳家真是一脈單傳,柳老爺此生也就只有柳迎風這一個兒子,女兒倒是有兩個,大小姐柳夢瑩和二小姐柳未央。說起這柳夢瑩大家夥的話就多了,什麽仗勢欺人,什麽當街行凶,飛揚跋扈,除了強搶民男,當真是壞事做盡。
而那柳府的二小姐,大家紛紛搖頭,除了知道名字外其他一概不知,這人和柳府的其他少爺小姐比起來真是毫不起眼,平日裡真是一點消息都沒能傳來。
周榮本想尋個機會混到柳家去,給柳夢瑩製造點小麻煩,可是沒想到柳夢瑩既然獨自一人出了門。他跟著柳夢瑩,瞧著進了一家小酒樓,自斟自飲的喝悶酒,直到半夜才起身離開。
周榮跟在柳夢瑩身後,聽著她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走,顯然不是回柳府的方向。聽著柳夢瑩話裡的內容,周榮蹙緊了眉頭。柳夢瑩話裡話外都是在罵花卿顏,顯然是恨上了,而且還恨得深。這樣的人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只怕會給卿顏姑娘帶來巨大的麻煩。
周榮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既然是麻煩,那到不如現在就將麻煩扼殺好了!
周榮已經對柳夢瑩動了殺心,他剛想下手,卻是發現不遠處小巷口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周榮是斥候出身,眼力自然是絕佳,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看清那人,周榮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收了心思。
他悄無聲息的走過去,繞到那人身後,輕拍那人的肩。
“喝!”
肩上突然被拍了兩下,胡白芷下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她僵著身子不敢回頭,不敢去看身後……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誰知道她身後的是人是鬼啊!
周榮僅僅是看著胡白芷的背影就能感覺到她的緊張,也不打算戲弄她,壓低聲音道:“胡姑娘,這半夜三更的,你在這做什麽?”
“周榮?!”胡白芷驚訝的回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有著疤痕的臉。她重重的松了口氣,頗有些劫後余生的意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待那飽受驚嚇的小心臟平複下來後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人嚇人,嚇死人喲!周榮你若是再敢這般嚇我,我一定給你下藥!”
周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可惜四周太黑,胡白芷沒看到,她正往外探頭呢。“哎呀,柳夢瑩要走了!快快快!”
說著,周榮就看到胡白芷從旁邊拾起一個髒兮兮的麻袋塞進自己的手裡,說:“我還在琢磨怎麽實施呢,正好你來了,快,幫我給柳夢瑩套頭!用麻袋套頭!”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不難聽出其中的興奮。
之後的事情不言而喻,周榮不僅幫著胡白芷將柳夢瑩套了頭,還縱容著她將柳夢瑩打了一頓。胡白芷下手挺狠,而且還扯壞了柳夢瑩的衣裳,完全沒有考慮到天亮之後柳夢瑩這副樣子將會面臨什麽。或許,這也是胡白芷想要看到的。
這是周榮沒想到,胡白芷準備得如此充分,既然在麻袋裡做了手腳。
這下,他可是一點都不懷疑胡白芷下藥的本事。
“怎麽,看你一臉蕩漾的,是真的喜歡上那丫頭了!”
仇無妄的調侃讓周榮瞬間回神,他斂了視線,問:“主子打算何時出手?”
自家手下如此明顯的轉移話題,仇無妄又怎會不知,不過他也沒有在這前的問題上繼續糾纏的意思。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兵荒馬亂的柳府之內,以他的耳力甚至能聽到那柳夫人氣急敗壞和柳夢瑩惶恐尖叫的聲音。那些嘈雜的聲音讓他瞬間便對柳家失去了興趣,他終身一躍身形飄逸的落在街尾無人的小巷裡,下一秒周榮便是落在了他身後。
“京中可傳來了什麽消息?”
拐角便出現了人群了,主仆倆信步走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上,對於所談論的事情似乎毫無避諱。周榮始終落後仇無妄兩步,平日裡挺直的背此刻略微有些弧度,可見他對仇無妄的尊敬。
聽到仇無妄的問話,周榮說:“目前消息說,老大小么回家途中遇到了危險,老大受傷,小么失蹤。”
“什麽人乾的?”
仇無妄問得隨意,兩人路過一個銀樓,仇無妄頓了頓便是邁了進去,銀樓的小夥計也是看菜下碟的,瞅著仇無妄衣裳低調卻華貴立馬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客觀,您需要些什麽?本店可是朝陽鎮最好的銀樓,無論是樣式還是價錢都非常的公道!”
仇無妄朝著小夥計點點頭,示意要自己先看看。他前幾日聽說花卿顏還留著商悠揚送的那支發簪,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又聽聞那雲書墨也送了一個發簪給花卿顏,就更加的鬱悶了。今日正巧路過銀樓,他便想著給花卿顏挑一套好看的頭面,免得她老實用莫名其妙的人送的東西。
“消息說是山賊。”
周榮話音剛落,仇無妄便是嗤笑一聲。就見他回頭瞥了自己一眼,滿滿的全是輕蔑:“這話你信?”
“自然是不信。”周榮搖頭,“是老大按賴不住動手了。”
“呵。”仇無妄又是一聲輕笑,“是誰動手不要緊,我要的只是結果,他們鬥得越厲害,我越高興,最好啊,把上面那個給我弄下來。”
仇無妄的語氣很平靜,就如同平日裡說話般的風輕雲淡,但周榮卻是從中聽出了無盡的戾氣和殺意。他斂下眸子不再說話。靜靜的跟在仇無妄身後,偶爾仇無妄挑了首飾問他的意見,他才會回上一兩句。
柳家發生的事情瞞不過仇無妄,自然也瞞不過雲書墨。更何況,還有衛嘯這個好事在他身邊。
雲書墨半倚在榻上,聽著衛嘯繪聲繪聲的講述柳家發生的事情,他的手邊還放著一疊糕點,赫然便是早晨花碧落他們擺攤賣的那些。花卿顏擺攤賣點心的事情他清楚,也覺得這花卿顏的心思有些難以琢磨。以花卿顏現在觀瀾居二東家的身份,每月的分例絕對不少,絕對不會沒有銀子花,她完全可以在家裡繡繡花做做點心悠閑過了這一輩子,卻是沒想到居然還做起了賣點心的營生。
可還別說,無論是那章魚燒還是紫薯涼糕,又或是玉米烙,這此之前都是聞所未聞的,也不知花卿顏是從哪兒得到這些點心的配方的。每一款都讓他驚豔。
手邊的糕點雲書墨才吃了一塊,便是失去了繼續品嘗的興趣。一嘗便知不是花卿顏的手藝。也不是說這點心不好吃,他那挑剔的舌頭顯然是記住了出自花卿顏手的那些點心的絕妙味道,再嘗別人的,總是覺得差了點。
不過雲書墨不吃,倒是便宜了衛嘯。他邊說邊往嘴裡塞點心, 卻是分毫沒有影響他說話的速度。
聽到柳夢瑩中毒毀容那段時,雲書墨輕聲道:“那胡白芷倒是有心,不愧是胡輕的女兒。”
“嘿嘿,我看那花卿顏真是走了大運了,來了個小地方居然讓她碰上了胡神醫,而且兩家的關系還好得不得了。”
這時衛嘯注意到窗口撲騰騰的飛來一隻白鴿,那白鴿落在窗欞之上,靈動的眼瞅著衛嘯,細長的腿上還綁著一個小竹管。這顯然是一隻信鴿。
衛嘯頓了頓,也顧不得吃點心了,起身將信鴿抓住取下竹管,抽出其中的小紙條,一眼掃過。他臉上的笑意瞬間便是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凝重和怒意。
他將紙條遞給雲書墨,沉聲道:“主上,京中出事了!”
雲書墨仿佛沒有聽到衛嘯那沉重的語氣,接過紙條也未看,“何人出事了?”
不止為何聽著雲書墨輕描淡寫的語氣,衛嘯也輕松了幾分,他說:“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