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府衙又迎來了貴客,當陸知看到那金燦燦刻著雲紋和龍的令牌時,冷汗瞬間落了下來。這令牌跟之前靳南書拿出來的可不同,雲紋代表著皇家的姓氏,而也只有皇家的人才敢將這龍刻在這令牌之上!
麒元帝退位之上就算他是個邊陲小官也是清楚的,總歸這天下是雲家的,他這個接觸不了權利核心的人,無論是誰上位對他都沒有影響。不過最近是不是有些奇怪,這個偏遠的小城,居然接二連三的來了大人物,先是小侯爺,後來又是將軍,這會兒連皇子都來了!
陸知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不知該說自己是運道好還是衰了。
陸知戰戰兢兢的給貴客安排了住處,他原本想把自己住的主院給貴客住,可卻被拒絕了。瞧著這位貴客身邊隻帶了兩位隨從,陸知恍然大悟,這位貴客怕是想低調行事了。陸知便是將主仆三人安排在了偏僻的院落,並且將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敲打了一遍,特別是陸夫人和陸鳴堯。
住在陸府的這位貴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皇子雲綏暘。
“如何?”雲綏暘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來人。
書生模樣的謀士搖頭道:“失敗了。”
雲綏暘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怎麽回事,你不是向本宮保證過萬無一失麽!這就是你的保證!”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那盛滿了茶水的杯子竟還是被這力道震得晃動了起來。
謀士垂下頭承擔著自家主上的怒火。
自從得到衛嘯出現在臨城的消息之後,雲綏暘便斷定他們的目標就在此處。雲綏暘心狠,既然發現了獵物就不可能讓獵物安全的被人帶回去!三天前他的人便到了臨城,那批殺人隱藏在暗中,而他則堂而皇之地住進了知府府,就是想要告訴衛嘯,更確切的是衛嘯身後的主人,他雲綏暘的光明磊落!
只可惜,他們失敗了!
“派去暗殺的人沒有一個活口。”謀士艱難的舔了舔唇,那裡乾澀得厲害,眼底同時閃過一絲恐懼,“不過……”
“不過什麽?”
“有一個被抓了。”謀士小聲道,像是怕雲綏暘聽到。
可就算他的聲音再小,在這個不算大的空間裡,雲綏暘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清楚的知曉殺手落入衛嘯手中的後果,憤怒和不安瞬間湧了上來,他的手緊緊的攥成拳頭,咬牙切齒:“可有留下證據?”
謀士的額角不斷的浸出冷汗,他的頭垂得更低了,他能感受到雲綏暘那隨時可以將自己撕裂的憤怒!他戰戰兢兢的回道:“都按照您說的安排好了,殿下放心,一定不會出錯。”
雲綏暘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衛嘯在哪?”
謀士一愣,他有些跟不上雲綏暘的思路,不過卻下意識的回答:“在臨城的天悅客棧。”
“這段日子他有沒有出過城?”
從得知衛嘯到了臨城之後,雲綏暘便一直安排人對衛嘯進行嚴密的監視,同時在這周邊仔細的搜尋雲綏玥的下落。果然他沒有猜錯!不過有一點卻讓雲綏暘覺得奇怪,衛嘯這段時間一直在幫一個叫花卿顏的姑娘,抓了一群婦孺到府衙之後,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沒有,衛嘯沒有出過城,白日裡都是在城裡晃悠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
“這倒是奇了。”雲綏暘百思不得其解,他平日裡跟衛嘯接觸得少,對這個人的了解也僅次於表面。當然這人是睿王的人,他想要深入了解怕是不可能。不過,雲綏暘覺得衛嘯不是那種貪戀溫柔鄉的人,既然如此,那為何他會幫一個姑娘家呢?莫不成那姑娘有何特殊的身份不成?
不理解衛嘯的行為,雲綏暘也猜不出這其中的深意,打算出門會會那衛嘯,沒想到在門口正巧遇到了陸鳴堯送柳家的婦孺出門。那群婦孺哭哭啼啼的,一個個臉色蠟黃。柳夫人被陸鳴堯攙扶著正哭得無比傷心。
“陸公子。”
陸鳴堯一愣,瞧見是府上住進來的貴客,連忙打招呼:“雲公子!”他又瞧了瞧身邊這些人,臉色有些難看,“雲公子讓您見笑了,這些都是我外家的親戚。”
最近也是被鬧得焦頭爛額,有那個衛將軍在,別說是放了,就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做不到。可這柳家人成天哭哭啼啼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可是天天輪番著上演,鬧得整個陸府不得安寧,就連陸夫人也被牽連的關了禁閉。
鬧成這樣陸鳴堯對柳家也有了看法,柳夢瑩的案子全然是她自己弄出來的,因為還沒弄出人命來所以才判兩年的牢獄。這已經是那衛將軍仁厚,可柳家這麽跑去鬧就是不知好歹了。
陸鳴堯歎了口氣不欲在貴客面前丟人,連忙是領著柳家人往外走。
雲綏暘瞧著那群婦孺沒有說話,倒是跟在了這一行人身後,目送著他們出了陸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想必這柳家人也知曉再無轉圜的余地,所以也沒多糾纏,陸鳴堯說了幾句好話就把人哄走了。
“本公子聽說你家姻親被人送進了大牢?”
陸鳴堯聽到雲綏暘的聲音,轉身下了一跳,卻是又馬上回過頭來,連忙垂下頭低眉順目的道:“這事本就是我那表妹的過錯,是柳家把她慣得驕縱了,才飛揚跋扈的不僅傷了人,還意圖把人姑娘賣到那青樓裡去。哎,也是家門不幸。”
說著陸鳴堯其實有些心虛,畢竟柳夢瑩要綁人他也是知情人。他本以為柳夢瑩也就把人抓了懲治一頓。可沒想到她居然把事情做得那麽絕,居然要把人清清白白的姑娘禍害了!他平日裡雖然也欺男霸女的,但也沒做過將人賣到青樓這般缺德的事兒!
這驕縱霸道的姑娘雲綏暘可是見多了,他家那雲籽惜可不就是如此,京城裡這般嬌慣的姑娘也比比皆是。至於這將人賣去青樓的事兒也是司空見慣了。雲綏暘並不放在心上。他瞧了陸鳴堯一眼,“聽聞,此事與一位名叫花卿顏的姑娘有關?”
提到花卿顏,陸鳴堯就有些頭疼。但是貴客問起,他不得不回答:“是,不過是表妹先為難人家姑娘。而且若不是這姑娘,表妹她怕是就鑄成大錯了。”
“哦,看來這姑娘蕙質蘭心啊。”雲綏暘半闔著眸子笑了笑,情緒有些莫名。
“是啊,那姑娘還是觀瀾居的二東家,人漂亮還有好手藝。”陸鳴堯順口接話。
觀瀾居!
雲綏暘心中一頓,雍京城的人可都是心知肚明,這觀瀾居是靳南書的產業。雖說靳南書是質子,但有睿王作保,麒元帝也為難他。這個質子倒是做得挺逍遙。他對觀瀾居的美味可是早有耳聞,特別是去年,那名聲更是大燥。只可惜雲綏暘忙,一直沒尋到機會去嘗一嘗。
他倒是沒想到一個姑娘家居然會是這觀瀾居的二東家,而且聽這陸鳴堯的語氣,這觀瀾居的菜式都是這姑娘想出來的。雲綏暘此刻對那花卿顏充滿了興趣。
“不知那位姑娘在何處?如此妙人,本公子想去結識結識,也結個善緣。”
陸鳴堯小心翼翼的瞥了雲綏暘一眼,同是男人,他自然是清楚這人心中所想,說是結個善緣,怕心有不軌想要對那花卿顏做些什麽。陸鳴堯想著那花卿顏與那衛將軍的關系,有心想提點這貴人幾句,不過又不知這貴人與那衛將軍的身份誰低誰高了。
“那姑娘與衛將軍交好,公子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陸鳴堯的那點心思,雲綏暘哪裡不清楚,他輕扯了嘴角不置可否:“無妨,那衛嘯還不能把本公子怎麽樣,你隻管說。”
連他爹都忌憚的貴客,自然是得罪不得。陸鳴堯最後還是將花卿顏的住址給了雲綏暘。雲綏暘仔細琢磨了一陣, 又覺得一個鄉下姑娘再有本事,於他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不能幫他扳倒雲綏玥,不能幫他奪嫡,自然是沒用的人。
雲綏暘在天悅客棧的門口跟衛嘯來了個偶遇,見到他的時候衛嘯顯得格外驚訝,剛想行禮就被雲綏暘阻止了。衛嘯了然的哈哈大笑幾聲,主動邀請雲綏暘上酒樓喝一頓,拍著胸脯說:“我說公子,今日遇到了也是緣分,我請你喝酒,我做東!”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雲綏暘看著衛嘯臉上那傻兮兮的笑容,眼底閃過一絲晦暗。衛嘯身為睿王的左膀右臂,在軍中更是先鋒大將軍。別看他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樣,實際如何交過手的人都心知肚明,不過就是裝傻充愣罷了。跟睿王做事的人,這心眼都不可能是直的!
尋了間最大的酒樓,衛嘯大方的甩了錠銀子給小二讓上招牌菜,然後就優哉遊哉的跟雲綏暘進了雅間。雲綏暘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知衛將軍出現在這邊陲小鎮所為何事?”
衛嘯自顧自的斟了杯茶,牛嚼牡丹般的一口灌了,“自然是正事。”衛嘯也懶得跟雲綏暘虛與委蛇,比這大皇子更是直接,“末將奉王爺之命,來接當今聖上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