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著杯子晃了晃,杯中粉色的酒液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的漂亮。天 書 中 文 網
在眾目睽睽之下,小皇帝輕酌一口,“咦?”
小皇帝回味了一會兒,表情有些古怪的拿起桌上瓊花釀倒了一杯出來。兩種酒液的顏色非常相近,不過這沐紫嵐呈上來的更加清亮一些,而且香味更加的醇正。
“這兩種不僅是色澤上相似,就連這口味更是差不多啊!”
“竟是有這種事?這酒方不是都獨一無二麽?”太后不解。
小皇帝把兩杯酒推到太后面前,“母后,你來看看,兒子可有說錯。”
太后也不矯情,直接端著兩個杯子都小酌了一口,她眉頭一挑,問道:“沐姑娘,你這酒可有名頭?”
面對太后沐紫嵐還是非常緊張的,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花卿顏,見她衝自己眨眨眼,這才放下心來,恭敬道:“回稟陛下太后娘娘,民女這酒名叫瓊花釀,是我沐家祖傳的酒方。”
嗬!這酒叫什麽?瓊花釀?這不是商家禦酒的名字麽?
眾位大臣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商家人,更是在沐紫嵐和商家身上遊移!
商家發家不過才十多年,更不是本土的雍京城人。這些大臣們還記得,這瓊花釀莫名其妙的就在雍京城風靡起來,後來麒元帝出宮微服私訪,機緣巧合的喝到了這瓊花釀,一杯就喜歡上了,二話不說的就封為了禦酒!商家從此一躍成了雍京城的名門望族,雖說比不上世家的底蘊,但相比起其他很多人家,那可是風光無限啊!
商家起家靠的就是這瓊花釀,當初不少人眼紅商家,還特意的調查過,更是威逼利誘的想要從商家人手中弄到酒方。可商家也是硬氣的,無論怎樣都不肯交出酒方,更說這酒方是他們家祖傳的。
可如今,這又有一個姑娘站出來說瓊花釀是她們家的祖傳秘方。這若是兩家姓氏想通也就罷了,可他們一個姓商,一個卻是姓沐。
一時間眾大臣不知該相信誰。
皇帝和太后也同樣驚訝,皇帝皺眉道:“沐姑娘,你可知這欺君是何罪?”
沐紫嵐一咬牙,“民女知道,但就算給民女一萬個膽子,民女都不敢欺君!民女所說句句屬實!”說著沐紫嵐便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挺得筆直,小臉上更是一臉堅毅。
皇權至上,平民百姓平日裡連官府都不敢得罪,又怎麽可能明知是殺頭的大罪,還欺君呢。想要飛黃騰達,但也要有命享受不是麽。
所以大臣們並不懷疑這個瘦弱的小姑娘撒謊,畢竟她這個姑娘能被忠勇侯收做義女,也是從側面反應出了這姑娘的人品。
那麽既然不是沐紫嵐說謊,那說謊的人不言而喻。
“陛下。”花卿瑢突然道,“陛下,微臣的故事還未說完,不知陛下和各位娘娘還是否有興趣聽微臣把這故事說完?”
“你繼續。”小皇帝眯了眯眼,陰鶩的盯著角落裡的商家。
在沐紫嵐說出那酒的名字時,商家主心中僅有的一絲希冀也被打破了。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兩種一模一樣的酒,這世上定是沒有絕對的巧合!
此刻一直表現得漫漫不經心的麒元帝神情也是嚴肅了起來。禦酒是他封的,這其中若是有差錯,那也是他被人蒙蔽了,他一個皇帝,竟是被人蒙蔽這該多丟臉!
花卿瑢這次沒有賣關子,接著之前沒講完的,繼續往下說。若不是沐紫嵐的堅持,他其實是不願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將沐紫嵐這些年的艱苦扒出來,畢竟那段日子對於沐紫嵐來說,實在是太黑暗。
這故事越聽卻是越讓人傷心,皇族的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起來。花卿瑢這故事的脈絡再清楚不過,可不就是那狼心狗肺的人奪了好友的家傳酒方,害得人家一蹶不振,而自己卻是飛黃騰達麽!
這狼心狗肺的惡人,還就在現場!
小皇帝看向麒元帝,此時他這個父皇也是一臉的陰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了,雖然花卿瑢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夥兒心中都清楚呢。
“父皇,此事你如何看?”小皇帝有讓麒元帝做主的意思,畢竟這瓊花釀可是他封的禦酒,也是他識人不清。
“怎麽辦?呵。”麒元帝冷哼一聲,“寡人現在雖已經不是皇帝了,但某些人這欺君之罪卻依舊犯下了,怎麽,事已至此,還想要繼續隱瞞下去麽!商鎏!”
被太上皇指名道姓的商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整個人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商家人亦是紛紛跟著跪了下來,一個個面若金紙。
商家一直以自己是皇商而沾沾自喜,商鎏更是高枕無憂,覺得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動搖他們商家的地位,不會有人把商家從皇商的位置上拉下來,更不會 有人知曉這瓊花釀的秘密。
但是商鎏沒想到當年做的事情這麽快便暴露了,而且是這眾目睽睽,在這天子的眼皮底下!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讓商鎏根本就想不出任何應對的法子,更別說是狡辯了。
商鎏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閉上眼,一言不發。
“商鎏,你且來說說,你認不認識這位沐姑娘,認不認識她父親,認不認識這瓊花釀!”一瓶酒狠狠的砸在商鎏的腳邊,精致的酒瓶應聲而碎,酒液濺了一地,有些瓷瓶的碎片竟是打在了商鎏的臉上,劃出血痕來。商鎏趴著一動不敢動,就算是疼也不敢哼一聲。
見著商鎏這模樣,麒元帝更加憤怒了,這心中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燒一般的,想要將他的理智都燒得一乾二淨!
麒元帝狠狠一拍桌:“商鎏抬起頭來看著寡人!”
商鎏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眼底一片絕望。他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什麽,但對上一旁沐紫嵐仇恨的目光卻又是瑟縮了脖子,將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你可還有什麽話說!”
商鎏搖頭,卻是不說話。
麒元帝又想發脾氣,卻是被蜜貴妃打斷:“陛下,今日是睿親王的生辰,您發脾氣可就不對了。”她輕輕撫了撫麒元帝的胸口,安撫他的情緒,“再說了,這瓊花釀究竟哪一種才是最正宗的還不知曉了,商家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商,給咱們釀了這麽多年的酒,您看在他們的苦勞上先放他們一馬,待事情水落石出,查出他們真的欺君之後再做定奪也不遲啊!”
被蜜貴妃這麽溫柔小意的安撫,麒元帝也冷靜了許多。他狠狠的瞪了眼商鎏,擺擺手道:“睿親王生辰,按照慣例,寡人是要大赦天下。可如今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大赦天下寡人看還是算了。來人啊,將商鎏收押,同時此事也由刑部徹查!還有這位沐姑娘。”
麒元帝的視線落在沐紫嵐的身上,沐紫嵐下意識的往花卿瑢身邊靠了靠,卻還是大著膽子與麒元帝對視。
麒元帝輕笑一聲道:“倒是個挺有膽識的姑娘,待真相未查明之前,沐紫嵐你就留在雍京,沒有寡人和皇上的命令,不得踏出雍京一步!”
沐紫嵐點頭:“是,民女遵旨!”
有了太上皇的命令,宮中守衛很快便湧了上來,將癱軟在地的商鎏押了下去。家主被帶走,商家卻是再也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一個個蒼白著臉灰溜溜的離開了皇宮。不過他們走得可不輕松,身邊有一隊侍衛守著,直到確定了他們徹底離開了皇宮這才放松對他們的監視!
出了宣武門,商悠揚緊繃著的臉徹底的垮了下來,他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己軟倒下來的母親,看著母親面無血色的臉,關切道:“母親,您怎麽樣?”
“揚兒,我們怎麽辦?怎麽辦?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啊!”商夫人痛苦的哭出聲,絕望而又無力。
商悠揚如今也是格外的無力,他沒想到自己的引以為傲的酒方會成為毀滅的根源。也沒有想到那酒方竟是父親用這樣的手段得來的,什麽拜年傳承,什麽釀酒世家,不過都是謊言罷了!
都是商鎏強取豪奪,又精心編織的一場夢!
而如今這夢被現實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狠狠的粉碎,露出裡面的滿目蒼疫!
“揚兒啊,你想想辦法救救你爹,你快想想辦法,咱們不能沒有你爹啊!”商夫人抓著商悠揚的手臂哀求道,就像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這根救命稻草卻也是沒有任何辦法,商鎏已經被刑部收押,雖然不能聽信花卿瑢和沐紫嵐的一面之詞,但沐紫嵐手中的酒卻是關鍵!
商悠揚不知那酒釀到了何種程度,若是比他們商家的好,商悠揚便覺得他們商家此生都翻盤無望了。更何況,別望了忠勇侯府還站在沐家那邊呢 ,依皇上對花家的喜愛,依睿親王對花卿顏的喜愛,這場戰,商家都不可能會贏!
商悠揚咬著唇,不忍心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母親,只能輕聲的安慰著:“母親,兒子不會放棄的,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你且安心,可別極壞了身子。”
商夫人聽他這麽一說,情緒總算是好了些,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把拽住商悠揚道:“你去找花卿顏,去找她。她不是你的未婚妻麽,你求她,她定是會同意幫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