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雪卿陌孤聲道,疑眉揚上,便深思不盡。他垂過眸去,片刻便再憂愁道:“如若真是妖,若是讓其再留在城中,且不知曉會再生出什麽事端。”
實是奇怪,為何且就這余飛泉一人著了那妖怪的道,莫不成真是巧合?雪卿陌憂思漫漫,到底對那余飛泉還是有所懷疑。不過見余飛泉如下這副模樣,倒不像是在說謊,這便讓他很是頭疼。
身後的祁小諾挪了步伐來,便滯眸凝望著那雪卿陌。
雪卿陌方才轉過身,垂眸便撇了那祁小諾一眼,不禁再道了一句:“以後不許再亂跑了!”語氣倒透著寵溺的意味,卻絲毫沒有一絲刻薄的感覺。
“知道了...”祁小諾微低著頭,噘著嘴道。
深歎了一口氣,雪卿陌便再轉過頭去,對那余飛泉切聲道:“師弟便在這好好養傷,師父說,可以讓你在觀裡走動。這辰時耍劍你自是做不了了,師父便將你的劍收了,還是身體重要,待你痊愈之後,師父便會複了你的事務。”
他挽聲悠悠,此言道過,卻讓那余飛泉頗是不喜。
“我的劍...”余飛泉詫眸仰去,心裡道不出的憤火,隻得悠憋在腹中,可就要熊熊燃燒而過,他卻隻好緊咬著牙。
“師父也是怕你偷偷耍劍,你放心好了,待你痊愈之時師父會把劍還你的。這些日子會由師弟師妹們分頭照料你,你且就無需再多做雜事。”雪卿陌挽言笑過,再慢慢道。
“什麽!”余飛泉苦起了臉,眉頭早已蜷縮顰蹙一起。道完再過眼撇了那若旁的幾位師妹,見她們詭笑不淡,心下忽覺惶恐不安。
“大師長放心好了。”後頭一個師妹挪了步伐來,再垂首恭道過,方才抬起頭來,又仰去微妙的眼神,心下暗喜不息,便低緩道:“二師長我們會照顧好的。”說著便勾起唇角來。
祁小諾早便看破了她們的心思,又怕她們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便近了耳旁去,緩緩低語道:“你們適可而止啊...”面上的娥眉微微顰蹙。
幾人又開始偷笑起來,片刻便做一副正經的模樣。
祁小諾見了隻得搖搖頭,再替那余飛泉祈禱,可莫要再讓她為其默哀了。
余飛泉自是不以為意,且就幾個小丫頭罷了,他堂堂的二師長,怎得如此滅了自己的威風。他冷眸撇去,默聲不語,睥睨那雪卿陌一眼便朝那門前走去,橫步一跨,再疾疾出了門。
“你去哪...”身後的祁小諾急言道去,方才要踏足而去,便讓那身後的師姐們攔下。
“誒,小師妹,讓我們去,我們去。”幾人顏笑不止,說罷便出了門,隨步而去。
雪卿陌再歎一口氣,便緩言道:“他也是心裡煩悶,昨日方才威風地將那狐妖降了回來,今日又落得如此的模樣,換做誰皆會如此罷。”
“他將虎妖降來了?”祁小諾心裡一愣,完全不敢相信,便疑惑道。
“是啊。”雪卿陌昂言一落,疾眉向她撇去,片刻再道:“莫不然,你以為他會那麽容易便被那妖怪傷了?他且是失了精力,想那妖怪也是趁人不備,方才傷到了他。”
祁小諾低首而下,又是一副委屈的模樣,她珠眸抬上,在那雪卿陌面前放著光,且又是要撒起嬌來了。可那雪卿陌才不以為意,跟他撒嬌且就如同對牛彈琴。
“好好反省去罷...我走了。”雪卿陌白了她一眼,便要抬步而去,走得倒是瀟灑,實則心下思緒萬千,他還得為那妖怪一事操勞心緒。
“大師長!”祁小諾綻聲落下,說罷便奔騰而去。
過日的風透盡了心,
吟光透過窗紗映在那赤衣紅紗下,紅眉映暇,櫻唇似華。緩不盡的萬千思緒在那嬈璃心頭上纏繞,像是疾疾地捆住了她的心。我該不該去替姐姐報仇?這幾日,她默心思索不盡,到底還是頗有疑慮。
她未曾想過,她姐姐竟會為了那余飛泉連命都不要。是她輸了,她輸給了這世間最殘忍的東西——愛。
可她也未曾想過,那余飛泉竟會對她姐姐下如此狠毒的手。是她後悔了,她後悔沒早點殺了那個負心漢,竟讓他如此逍遙了這麽久。
煙雨樓的紛聲雜語令她心裡煩悶,她受不了如此嘈雜的地方,吟聲作舞、花天酒地,她實在很是厭惡。她想帶她姐姐走,去她們以前的家。可又擔心姐姐的病情尚否,便終究拿不定主意,隻得棲守在那嬈畫身旁。
嬈畫已昏迷了整整三日,她面色愈發地憔悴,涼透了的手臂也寒透了那嬈璃的心。
須臾門外作聲一響,是有人進來了。
嬈璃沒有回過頭,只是悠閉著雙眸。因那腳步聲很是熟悉,一輕一重,煙波霧撩,魂香襲鼻而來。
“可別和你姐姐一樣,為旁人操碎了心。”是那雨上花的聲音,溫婉又平和。
雨上花凝眸而去,只見那嬈璃憂傷的背影,她頹手趴在那嬈畫的床榻旁,悉手輕撫著嬈畫的手,怎般皆不肯離去。
近了床榻前,方才見那嬈璃睜了眼眸來,又聞她緩聲低語:“她為何還不醒來?”那語氣甚是淡漠,幾日的煙愁撩塵,亦是讓這嬈璃也頗生憔悴了。
雨上花坐了下去,輕歎了口氣,垂眸而下,片刻才道:“她傷勢重你是知曉,該是快了。倒是你自己,你已三日未入食,就算是妖,我們也得吃飯啊。”她挽聲一歎,再愁眉不展。
隻聞那嬈璃淡聲一哼,半響她才直了背起來,再直眸凝望著嬈畫那張悴色孤白的臉。
“凡人的東西我才不吃。”嬈璃雲淡風輕地拋了一句,便又微微地閉上了眼眸。
“你要的肉我都找來了,你便吃幾塊。”雨上花凜眸一抬,緊言勸過。
這嬈璃與嬈畫皆是狐妖,她們自是要吃葷的。不過那嬈畫不用肉味多年,她早已淡忘了那個味道,如下的她,嘗盡了這凡人的菜肴,早已成了習慣。而那嬈璃,一向不喜凡塵絕味,便對那凡人菜肴很是排斥。
“沒胃口,你就別勸我了。”嬈璃又淡漠道,隱約聽見她的歎氣聲,猶如那白霧牽繞。
“再這樣下去,你們兩個便躺一起了!”雨上花焦心百側,拿這嬈璃很是沒辦法。
“我是妖,不吃飯不會死。”嬈璃終於抬眸望向了她,卻又隻輕言了一句。
“可你如此憔悴,倒比你姐姐缺了潤色。”雨上花擁聲道去,便一把撫住她的手。
雨上花頓然惶眸一詫,心顫聲愈發緊促,垂眸而過再急言道:“怎得如此冰涼...”說罷便一手撫過那嬈璃的手,滿生寒意,另手再撫過那嬈畫的手,卻勝比嬈璃還要頗生暖意。
嬈璃微合了合雙眸,眸中愈發無神,卻遲遲未回那雨上花的話,這讓那雨上花很是焦急。
雨上花顰眉不淡,方才縮了手回去,正要屈膝而來,欲攙扶起那嬈璃。
片刻,那嬈璃晃身而過,頓然便脫手而落,垂首一墜,再昏倒過去。
“嬈璃!”雨上花勃聲一喊,再抓緊了手而去,速速地攙扶起那倒在榻旁的嬈璃。
恍惚間,那床榻上的嬈畫似乎有了意識,她晃頭而過,終於抬眸而起。她頭緒仍是迷茫一片,像是淡惘了一切,過耳卻隻聞見那床榻臨下的雨上花孤聲作喊:“嬈璃!嬈璃...”
嬈畫心裡一怔,速速撇過頭去,便見那床榻下癱倒了的嬈璃正被那雨上花攙扶而過,頓然惶心不安,她一甩手撇過榻上的被裹,便直直落了足下去。
雨上花手足無措, 方才一抬頭,便瞧見那嬈畫直了身子下來,霎時詫眸一驚,便忽聲喚去:“畫!你醒了...”她是又驚又喜,如下心頭亦是又憂又愁。
這方才醒了一個,便又倒下去一個。
“花,嬈璃她怎麽了!”嬈畫屈膝而下,疾疾同那雨上花一齊攙扶起嬈璃,便將她落入床榻上。
“說來話長。”雨上花先是默歎一聲,先撫平了下被裹,予那嬈璃蓋了上去。
嬈畫心沉如石,這才垂過眸瞧了下自己的傷口,竟完好如初。隨即便抬眸詢道:“是你們替我療了傷...”
“你已昏迷了整整三日,這三日,嬈璃可是悉心臥在你身旁,從未離開過。”雨上花感歎一聲,再委婉道。
嬈畫不停地點頭,口裡邊忙著道:“我知道的...我該知道的。”說罷便撫了撫那嬈璃的面龐,看她如此憔悴的面色,自己心下到底很是心疼。
雨上花心有余悸,她也是道不出來的惆悵。
“所以,你那傷口,真是被那余飛泉所傷?”她也是想了許久,方才綻心而起,問了那嬈畫一句。她亦是也怕那嬈畫為這余飛泉傷心,他們究竟是走不動一起去了。
嬈畫聞她此言,恍惚抬起眸與她對望了一眼,默聲不語,亦也是道不出的苦。
“他...他該不是故意的。”半響,那嬈畫終於開了口,她竟在為那余飛泉開脫借口。她到底還是對那余飛泉留有情意。
“不是故意的?”這讓那雨上花很是不明白了,便疑眉一展,不可思議道。
“他如此傷了你,你還為他辯駁!畫...”雨上花先是搖搖頭,半響,她才揚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