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曳了一陣清風而來，稀如薄縷，再慢慢地劃過那雲靈的臉龐，清新淡雅，雲靈那如漆似墨的秀發輕輕飄凜而過，一縷漫香似勾了那蘇霖的魂一般，讓他頓然滯空了眼眸。

凜心一動，蘇霖方才緩緩地撇了眼眸過去，再落眼深深地凝望著雲靈的眼眸。

似乎消沉了時光，如下竟感覺不到那悠風的存在，蘇霖只看到了那雲靈面上的清雅脫俗和那深邃似星辰的眼眸中的風景。

他多麽希望可以一直如此伴正那雲靈身旁。

可是這麽久以來，他不是不知道，那雲靈心裡好似一直在為另一個人擔心。他還記得，頭一回見雲靈之時便聞她來這長安城的目的，且是為了尋一人而來。可自從她道過人已尋到之時，她便再無提起那個人。

或許他該知道，雲靈居在他府上如此之久，是因為得不到那人的照顧，也許她口中的人早已枉然隔世。她雖口中不言，但是蘇霖看得出她眼中的哀傷。

不管如何，蘇霖都希望可以盡他所能，讓雲靈安生往居，無憂無慮一輩子。或許她終有一天會提出離開之言，他也只是默默祈禱，他能夠多陪伴這雲靈一天。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告知雲靈自己的心意。或許，他早已知曉那雲靈明白了他的心意，是他沒勇氣說罷了。

他到底是不知曉這女子心中所想。常世如履薄冰，生性孤僻，他雖不善言辭，但總是盡了自己的努力。或許，早是命中注定，他們終是躲不過的。

似乎是一股涼意刺進了心，雲靈覺得心下沉沉如寂，斂過一陣寒氣，便再疾疾地打了個寒顫。

城下中回路，雪卿陌與祁小諾正緩步悠行，二人面色肅然鎮定，像是又在細琢什麽。

夕下景色宜人，一抹紅霞劃過凜空，便如那煙嬌韻詩之作。

祁小諾忽一抬頭，便睜睨大了眼眸，斂過笑顏而來，燦如瑰蘭。

雪卿陌心下凝色繁重，正沉憂著心，苦索不定，兩手也正並在身後，一腳一跨而過，一足一落，若似空踩一個坑。

良久，那雪卿陌方才緩緩開口，遲疑聲漫落:“那月兒倒不像是妖，不過她有幾個眼神很是謹慎，像是探到了什麽一般，讓人難以猜透。”

他緩歎一口氣，隨後再稍稍垂下了眼簾。

祁小諾點了點頭，再應聲道:“她的言語也極為謹慎，像是深藏著什麽一般。不過，眼神倒真沒有妖那般的犀利。”

果不其然，這二人真是串通好而來。

雪卿陌早已與那慕容魔師交談一番，慕容魔師確如雲靈所料，他早已對那雲靈起了疑心，且是因為她與這蘇魅兒相同的面貌。

這魯元公主的婚宴確實是不可怠慢，所以在此前一夜，雪卿陌早已與慕容魔師交談而過，定是要萬分謹慎，絕絕不能讓那妖擾了公主的婚宴或是城下的安寧。

而他們亦是思索不盡，最終漫回憂若，才將這矛頭直指雲靈，他們終究是對這雲靈放不下心。

除了相貌之外，且還另有原因，那雲靈與月兒方才入這長安城不久，而最重要的是，她們且是從那筠起林而來，而那筠起林亦是妖魔鬼怪多聚之地，陰氣甚重，一般人是不敢隨意接近，而她們的家竟然安於那種地方，這便讓他們深疑不定。

上次去筠起林之時，雪卿陌便稍有注意到雲靈身旁的月兒姑娘，他第一眼且只是懷疑那雲靈，但鑒於那雲靈與月兒的關系，他不得不確定那月兒的身份，如若那雲靈真如他們所疑，是妖的話，那月兒的身份便也了然。

他此次前來亦是事先有所準備，而他自己獨自一人定是應付不了這麽多人，

上次獨自一人前來，那月兒且是孤聲不響，這次說什麽也得探出點什麽，便一同攜了那祁小諾來，也隻望她不幫倒忙。好在還真沒幫倒忙，便真是祈福於天了。

思前想後，雪卿陌皆覺得那雲靈避不去嫌疑，那余飛泉且是道過，那日只見過一縷白影飄過，其他什麽的卻都不記得了。那雲靈也身著一身白紗衣裙，這倒是個巧合，且是值得深思。

半響，祁小諾又抿抿嘴，抬聲道去:“會不會是我們多疑了?她們根本就不是妖啊。那鉑寶葫蘆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垂下眼瞧了瞧腰上的鉑寶葫蘆，再臨下手撫一撫自己的寶貝葫蘆，無奈地敲一敲。

雪卿陌緩歎一聲，片刻再淡淡道:“這或許又是個迷惑的妖術，也是說不定的…師父曾道過，那妖可是有許多的障眼法，總之是我們凡人應付不來的。”

祁小諾似乎早已淡下了對那雲靈與月兒的疑心，她到底是站在她們那邊的，因為她實在看不出她們會害人，她覺得她們不像是為非作歹的妖。

胡思亂想也罷，反正雪卿陌是篤定了心，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亦是沒有證據可言，但他還是不肯放過一切可疑的地方。為了這城下安寧，他必須以己之力尋出那擾了城下安寧的妖。而如下線索廖然，雖是艱難，他也必須抓住一切的線索。

祁小諾抿抿嘴，又垂眸而過，稍而緩言道:“方才你那最後一句，可真真應實了她們會同那蘇將軍一同前去公主的婚宴…”

疑眉一皺，祁小諾忽而覺得心下一顫，又沉思不定，心裡掙扎而過。

她憂眸一撇，且是看那蘇魅兒同那雲靈與月兒的關系甚好，自也是相信她們，但是又回想起自己師父那日說道的話。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他們廉生觀且是受太后所囑托，這陣子又因這祁小諾的事鬧得不可開交，慕容魔師也是為了廉生觀這百年來的名聲而坐持憂思，鬱結於心。

雪卿陌淡緩心氣，微微輕揚嘴角，片刻方才回道:“不錯。看那雲靈與月兒也是默然如許，倒也很是鎮定。”

他語氣肅靜，目光亦是堅定。

甚是不知她們是不是攜了目的去赴那公主之宴，如若她們真是妖的話，那可是千萬不能如了她們的願。如若讓她們去了，尚不知宮中會翻起幾番風雨！

沉心靜思，雪卿陌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自也是想過，如若那雲靈與月兒不是妖，他們且是實實地冤枉了兩個無辜的人。漾起矛盾的思緒，雪卿陌一時半會道不出來話，又只是稍稍垂下眼簾，忽而緩緩地合了眼眸。

祁小諾緩緩探過頭去，見這雪卿陌苦皺著眉頭，自己心下也很是不好受，畢竟這些瑣事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那太后也不會如此慎重，竟要讓那廉生觀一半的降魔師前去這未央宮駐守而下。這可是從所未有的事，因為以前長安城一向安定，且是從未出現此樁大事。

須臾，她斂眉而下，再緩緩抬起頭，漫聲道:“不過，我聽魅兒說，那雲靈與月兒此前可是去過那皇宮裡的壽慶宴，倒也是沒發生什麽大事啊…”

說罷她抬眸向那雪卿陌看去，便見他轉過頭來，目光一凜。

他先是沉往憂思片刻，隨後再道:“總之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那蘇兄回城之際，他便恰好遇到了雲靈她們，而如此巧然，蘇兄便恰巧攜了她們一同去了那皇宮裡。難道你且不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嗎?”

斂過愁眉，他覺得自己說得很是有道理。

祁小諾如此一聞，倒也是沉思不定。她忽而腦子一片空白無痕，忽而再倒吸了一口氣，覺得心裡沉憂憂一片，很是凝重。

這或許是天大的陰謀，雲靈她們該不會是在密謀什麽罷?雪卿陌開始胡思亂想，不敢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可是毫無頭緒， 祁小諾片刻遲疑道:“但她們如若是故意接近蘇將軍，又是為了什麽目的?她們居蘇府且有快兩個月之久了，那蘇府也並無出現什麽大事。”

她稍稍歎一口氣，到底還是再為她們說話。

雪卿陌隻淡淡一笑，斂過眼眸道:“這便說不準了。”

祁小諾先是聳了聳肩，片刻方才道:“我們且是懷疑，她們是妖，但是並不確定她們是否與二師長的傷有沒有關系…真是錯綜複雜。”

感聲未盡，祁小諾又覺得心裡冷冷一抖，順著肩膀抖著涼意直直刺入了心。

雪卿陌唇角一勾，他與師父倒真懷疑過，不過他自是潛心糾結。

妖魔傷人到底需不需要理由?

或許這個問題在平常百姓看來是個笑話，他們都會認為妖魔沒有人道，才不會與那凡人胡講道理。

可是雪卿陌畢竟經歷了這麽多年的風雨，他可是識到了許多妖魔，既是千奇百怪，又是無所不有。在此之中，他倒不是沒有與那妖魔交談過，在那言論之中，他且是可以清楚地了解一隻妖或一隻魔的品性。

在他看來，妖比天魔要有人道。妖見了他可能會跑，但是不乏與他講道理的。而天魔，若不是跑，便是硬杠。這令他很是頭疼。

多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許真如旁人所說，這世上是有好妖的。可是這降魔師，降魔降魔，終究指的是降道伏法，並不會給那些妖魔機會。

俗言常道，妖魔橫行，渡的是劫，只有化為元魂，他們方才得以轉世投胎。

可這終究是個傳說。

道法前程，他們終究是為了這世間的百姓而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