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泱低眸如故，心裡自是愧疚，撇眸而去見那白夫人面上憂容愁生，自己卻不好再說什麽。臨座其面前的秦汝吟也是凝眉悠悠，心下正在想著該如何打圓場。

　良久，他們才風聲入耳，聽見那白夫人閑聲默歎一句:“罷了。”

　霍泱稍一抬頭，擰眸緊眉，又見白夫人長聲歎息，再而轉眸與秦汝吟對望一眼，見她緊目撇過，再與之對了個眼色。

　“娘。”秦汝吟迎笑而上，軟聲柔語道，那悠聲煙柔似朝紅。她清眸流盼，面上暗似秋波，緩緩笑過，再清聲雅道:“吟兒知道，娘格外看重那兩個丫鬟。如下她們雖不在您身邊，但她們是絕絕不會忘了您的。”

　秦汝吟語笑嫣然，面笑如常。那白夫人聞她此言，心下的緊色似乎有所放松了，終於斂開緊眉，流水似沃，面上寧柳依色，終於淡下了愁容。

　“我知道。”白夫人急聲道過，雙手並撫著茶杯而起，這才深深地吮了一口花雨香。清色漫香，殷若芳華，漫出的一口迷香似乎深入到其憐心之中。故而又緩聲道之:“只希望，她們能不忘初心，莫要讓人欺負了。”言後她又深歎一聲。

　想來，白夫人確實格外器重芮裳與芮秋，自她們離開之後，她甚是掛念她們。已經許久不見，她更是期盼再與她們見上一面。她去找過她們的故家，可是家中已炬之一空，她並未探見她們的父母，所以白夫人心下自是為她們擔心，怕她們又遭什麽變故。拜訪了她們故家周遭的鄰人，卻好似一一避諱一般，都說不知曉。

　“娘說笑了。怎麽會被欺負呢?”秦汝吟聞白夫人言過，唇下笑意漾生而起，她抬眸蹙眉一道。緩而再漫語悠言道:“那蘇府是什麽地方，蘇將軍待下屬且就如同親人一般，那裡的丫鬟小廝待遇也是我們府上比不得的。在那裡，她們或許會更為幸福。娘就別再擔心了，她們不會有事的。”

　“蘇將軍我知道的，他為人處事一向正直磊落。可那兩個傻丫頭，不知已是吃了多少的虧，生分她們到那會生分的。”白夫人緩言悠悠，遂後再漸漸疾言。她還是憐心擔憂，手下正撫著棋子急急轉動，心下憂慮廖然。

　霍泱見她仍如此疾心顫言，便再漫聲勸訴道:“娘人總會變聰明的。她們來府已是足夠久了，去了那邊也有一陣子時日，想來早已適應了。娘真的不必再過擔憂”霍泱言過之際，再輕抬茶盞，往那白夫人面前的空留茶杯中傾滿了茶。

　白夫人漫心思慮，手中傾撫已久的棋子終於落到了棋盤上。隨後她又抬聲道:“可我昨日真的見到芮秋的身影了。且就在那花苑中，可惜她走得匆忙我幾步追去，竟就沒了蹤影哎”漫聲長歎飄飄，她輕搖頭而過。

　秦汝吟聞聲後蹙眉一鎖，轉過眸來與那霍泱又一個遲疑的對望。她想著也是不對勁，那芮秋怎會如此自然而意地就回這霍府呢?定是娘眼花生絮，看錯了人影。

　“娘這怎麽可能呢?”秦汝吟淡笑一聲，緩緩道過，“那芮秋若是真的入了這霍府，那怎麽會不來看您呢?恐怕是娘心裡對她們太過掛念，以至於產生了幻覺”她悠聲漫言道過。

　白夫人聽她此言甚有道理，便緊眉而起，與她一個對望，再點首而過，緩口臨聲道:“可能是罷。”言後她再撫起茶杯，近口深而一飲，再漫歎而過:“哎。人老了，眼神都花了。”她輕輕搖頭不止。

　這讓臨旁的霍泱與秦汝吟又心生擔憂了。白夫人本就是如此情短苦長的日子，為霍府盡心厲血，熬盡了青春年華。她心裡的愛情，似乎早已就淡忘了，她突然想不起來，她與那霍皖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模樣。

　“娘又言笑了”霍泱速聲接上，臨笑聲久久不淡。又而疾聲漫漫:“娘甚是年輕，與‘老'字何有相乾?”他也輕輕搖頭而過。

　“是啊。娘如今還談不上老，娘更是不可日日把‘老'字放在嘴邊，要不然，它可就真的來了。”秦汝吟也迎聲而上，唇下悠生笑意。

　二人這一番話，才終於讓白夫人迎出淡笑聲來。

　白夫人漫聲默笑，搖頭頷首而起，謙遜阻意道:“你們呀，就是嘴甜。”言後她又清聲漫笑著。那笑聲宛如臨身於天涯之外的另一番風景，好似無憂無慮，卻是霍泱與秦汝吟常日不得見到的。

　“娘就是得多笑，才會愈發年輕。”霍泱好言不止，顏生燦笑。他腹中似乎有著對那白夫人說不完的誇辭。

　白夫人仍是面容生笑，這一幕該是霍泱與秦汝吟最希望常常見到的。他們想讓白夫人每日皆可如此歡心悅色，且就算是單行一人，也要品那生活瀟灑百味。

　“對了。今日太后賞賜百官，可是賞予我們府上不少的東西，娘該多做新衣裳穿，翠珠金貴首飾也任娘隨便挑”霍泱忽生一言，便再止言不下了。他昂首抬眸而去，揚聲囑下:“來人，去把那幾個箱子端進來放在正廳太久了。”

　臨門托聲而入:“是，少公子。”小廝屈身恭敬以禮。

　那人方才要轉頭踏去，卻被白夫人攔聲斷下:“等等。”聞言而過，那人止步而下，便再轉過頭來，以待吩咐。

　“不必了。”白夫人緩口道過，眼下仍專注著那桌上的滿色棋盤，手下敲棋而過，又一棋子輕輕落入棋盤中。

　“娘”霍泱見她又要拒那珠禮寶物，便蹙眉顫言道過，臨眸而下攜那憐惜之意。臨前的秦汝吟也緊眸探了過去。

　白夫人見他們眸中渴意，便忽生緩緩笑語:“娘真的不必。新衣裳與這舊衣裳又有何區別?多了灰塵，少了灰塵且都無大礙，娘真的用不著”言畢她轉首而過，漫聲再傳下去:“你下去罷。”

　那小廝再應之一聲:“是。”而後便屈身退步而去。

　“可那太后真真賞賜了太多的錦絲綢緞，吟兒一個人可真穿不過來。”霍泱道著道著便看向了臨前的秦汝吟，那秦汝吟也被他此言逗笑了。

　“夫君說的是”秦汝吟笑眼而過，低眉撫下，與那霍泱時不時地相傳對眼。

　白夫人聽他們緊言迫過，自然要再言出什麽得以讓他們放棄了。她淡笑如初，須臾開聲一道:“那殷櫻，且不是很喜歡穿新衣裳麽?且就給她送去罷。”她漫言無故，語氣淡漠，倒很是無謂，言後便垂眸下去。

　“她”霍泱言生一笑，聽到那殷夫人的名字且又是讓他再生厭惡。他苦心一笑，緊眉擰過，心下自是嫌棄，又再恍惚輕笑道:“她自己就像一身舊衣裳，破衣裳”他厲言一出，微微撇眸而過，便收到了臨前秦汝吟的眼色，再而淡眸松下，輕歎一口氣。

　白夫人恍若無事的模樣，正低眸思索著那臨下的棋局，輕抬手而起，便又再落了一棋子下去。

　另旁的霍泱與秦汝吟正在使著眼神說話。那緊眉擰眸，撇眼悠容，悉鼻對其面，臨口待其容，面上的肌肉正不止地抽搐著。

　正當他們緊眉若色，那白夫人忽而一聲言出:“對了。”她手下的茶杯方才落下，便蹙眉而起，面攜疑色道:“你方才說，那太后賞賜百官宮裡可又有何喜事隻得慶祝的?”她這才想起這個問題。

　“是那魯元公主，她且要與那宣平武侯張敖成婚了。”霍泱臨耳一過，便促聲回之。

　“哦?”白夫人凝眉而起，心下稍有詫異。她稍一低眉探過那臨中棋局，直手一去，那棋子便輕輕一坐，之後便又抬眸而起，漫聲一落:“那該是大喜事。”她淡下心中奇意，再輕聲一歎，似乎越顯得很鎮定了。

　“娘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霍泱見白夫人面上是那般的鎮然，自是覺得奇怪，便疑眉一索。

　“公主年紀也不小，該是到時候了。”白夫人再答之複聲，感歎而過。

　“可是那魯元公主且不是喜歡蘇將軍麽?怎麽會如此說嫁給別人就嫁給別人”秦汝吟綻聲而去，心下深憂思緒仍迷離不淡。

　“且可能是她想明白了。 人，都是會變的。”白夫人抬眸正顏道，她突生歎息，再緩聲漫道:“這女子的青春年華，莫要再像我一樣，好似白費了一般。”臨手空杯一落，似乎敲落在桌上磕出孤寂的聲音。

　頓然霍泱心中一涼，怔眸空色。門外的風簌聲忽然闖入，似乎又攜著一絲悲哀無果，舊空空地在白夫人心中悠回漫轉。

　“娘”秦汝吟見她這樣，心下實在不忍。她促聲勸語疾疾而上:“或許如娘所說，那公主她想明白了。”她再近了身子去，空手而去，撫起了白夫人臨前的茶杯，不想讓她再嘗那苦澀甘味了。

　霍泱輕撣著白夫人的背，眸下有那擔憂怯然之意，忽而他再暖聲軒軒道:“娘就別多想了那宮裡的事，與我們何乾呢?我們且就等著那公主的婚期定了下來，去飲杯喜酒且就罷了。”

　“是啊。”白夫人言笑一聲，遂道。

　一聲長歎空留漫天之中，長笑如浮雲，又似迷天密霧深邃無常。綠婉清碧，石萃漫青，那臨外忽而湧入一股清新迷氣，悠悠肆意地在那落屋之中闖蕩，須臾又振入心頭，便似一招風攬一朝華，三招未許幾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