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求推薦票!這兩天朋友來了,陪著他在玩,所以一直在耗存稿,怕補不上更新
一個落魄的身影坐在小餐館的角落,與周圍喧囂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夾克,絡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空洞無神的目光望向了遠方。
在其他人眼中他是一個邋遢的流浪漢,隻不過這位流浪漢在十年之後,他與他的追隨者們將會在巴黎發動史無前例的第一次無產階級大革命,巴黎公社運動。
而那場運動,將會成為工人階級暴力革命的開端。
路易・奧古斯特・布朗基,剛剛從麥斯卡拉監獄獲釋回到了巴黎。
作為一生都在致力於帝製鬥爭的革命黨人,布朗基經歷了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失敗。領導的暴亂和起義被鎮壓,從1831年到1860年三十多年的中,他絕大多數的時光,都是在暗無天日的狹小囚牢之中度過。
然而獲得自由之後的日子也並不快樂,在巴黎的這段時間,布朗基發現自己兒子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對他的了解如此不夠,以致要自己拋棄政治鬥爭,和他一起過小市民的生活。
更令人絕望的是,布朗基保存在母親那裡的手稿――長年累月的勞動果實,已經按照他母親1858年逝世時的遺囑被燒毀了,這兩個沉重的打擊讓布朗基一度沉淪,終日遊蕩在巴黎的街道,無所事事。
頹廢,沮喪和絕望,將他推到了搖搖欲墜的邊緣。
坐在他對面的是好友巴特爾米,布朗基回到巴黎之後,他就一直在奔走,與蒲魯東主義者牽線,試圖達成一個聯盟式的協議,共同對抗第二帝國的暴政。
雖然布朗基的理念與蒲魯東格格不入,因為對方認為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不是社會發展的最終形態,以“個人佔有”為基礎的“互助製”社會是最好的社會模式。
此時的蒲魯東在拿破侖三世高壓政策之下流亡比利時,所以布朗基隻能與他的追隨者們合作。
順帶一提的是,在高中歷史課本中提到的巴黎公社委員會中不願意接管法蘭西銀行,導致資本主義反動派們獲得資金支持並且圍剿巴黎公社的,就是蒲魯東主義者們。
“抱歉,布朗基。”
巴特爾米雙手握著咖啡,羞愧的說道,“我已經跟蒲魯東主義者們聯系過了,不過他們並不想跟我們合作,組成聯合戰線。現在巴黎加強了監管,包括新聞審查制度和治安監督。想要再次煽動民眾已經很困難了。而且現在警察部門正在時刻的監視著你的家人,一有什麽動靜。”
巴特爾米語氣嚴肅的說道,“你有可能會再次入獄。”
布朗基深吸了一口氣,心意已決的說道,“我已經做好了下半生在監獄中度過的準備了,這一次返回巴黎就是想要完成一些事情。然後我會遠走英國。”
“英國?”
聽到這個消息,巴特爾米楞了一下。
布朗基慢慢的品嘗了一口咖啡,無奈的說道,“倫敦住著許多避難的法國政治家,我看看能否跟他們進行合作,獲得援助資金,等到回到巴黎以後再準備革命活動,重建一個社團。”
布朗基壓低了聲音,就像在訴說著一個隱晦的秘密。
“那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巴特爾米見他心意已決,不好阻攔什麽,也預感到布朗基的革命事業可能遙遙無期,但還是於心不忍的勉勵他。
“走吧,我想最後再看看這裡。
” 巴特爾米跟隨著布朗基走上了喧囂的街頭。
布朗基壓低了帽簷,盡量遮蔽起那張臉,沒有人會把目光集中在一個邋遢的流浪漢身上。
他走到了聖安東尼街的盡頭,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漠不關心的人潮之中,牆壁上的詩歌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朗基停下了腳步,跟隨在他身邊的巴特爾米問道,“怎麽了?我的朋友。”
布朗基沒有回答他,而是凝視著著牆壁上的詩歌,輕聲地念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布朗基的內心深處,突然感覺到某種觸動,擊中了最柔弱的心房。
瞬間驅散了縈繞在心頭上的陰霾。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一開始他的聲音很小,隨著詩句的望下念讀,開始逐漸大聲起來。
飽含了深邃的情感,將內心之中的苦悶全部發泄了出來。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隻帶著紙、繩索和身影。為了在審判之前,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告訴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縱使你腳下有一千名挑戰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我不相信天是藍的,我不相信雷的回聲,我不相信夢是假的,我不相信死無報應……哈哈哈哈哈。”
在念完的那一瞬間,像是突然領悟到了什麽, 突然放聲大笑。
似乎要將這些年所受的苦難,全部發泄出來。
“喂,布朗基……”
巴特爾米原本想製止他,擔心過火的舉動會招來巡邏警察的注意。然而布朗基卻回過頭,之前眼神之中的迷茫被一掃而空。
他擺了擺手,對身後的巴特爾米說道,“我沒事,看到這首詩歌,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雖然不知道作者是誰,將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當面感謝他。”
他又重複了一句詩歌開頭的那一句話。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放肆的笑聲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周圍的人都用一種疑惑奇怪的目光看著面前的男人,越來越多的人往這個方向聚集,他們看著這個男人的同時,也把目光投到了那首詩歌上。
那些活躍在中下階層之中的蒲魯東革命主義者,眼神驚訝的望向了這首詩歌。
他們是孤立無援的靈魂,當文學的主流還在為保守的波拿巴獨裁統治高唱讚歌,當蘇醒的文人還在維護著共和黨派大資本家剝削的理念時,從來沒有人用正眼的目光,凝視那些在社會底層泥濘之中掙扎的靈魂。
沒想到在他們與拿破侖三世的帝製作鬥爭時,會有文人願意站出來,用一種直擊靈魂的方式,為那些被絞死,被囚禁,被驅逐的革命志士,發出一聲微弱的呐喊。
他沒有留下名字,隻是一個名字的縮寫,一個象征著反抗的符號。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作者: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