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完畢
拍發電報的工作人員從深夜一直到凌晨,手指都快摁斷了,也不敢停歇,因為就光明正大的站在旁邊,盯著對方一個字一個字的拍送。當然這份書信加裡安也經過了特別的設置,一些關鍵的字詞用其他的名詞替代,看的電報拍發員雲裡霧裡,好幾次停下來詢問加裡安是不是信封搞錯了,然而加裡安卻堅持讓他按照邏輯混亂,前後矛盾的書信形式,將電報發送出去。
漫長的黑夜已經過去,天空開始出現霞光,原本寂靜無人的長街也開始出現人群,逐漸喧鬧起來,伴隨著最後一個電碼的落下,發報員才將這封長信拍發完畢,活動了一下酸麻的手指關節。而加裡安則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打了一個呵欠。稍稍挪動了一下站了幾個小時的酸麻雙腿。
“這位先生,你的電報已經拍發完畢了,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
工作人員打了一個呵欠,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漿糊,完全記不清楚那封信上到底提到了什麽內容。
“嗯,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辛苦你了。”
他掏出一個先令遞給對方,說道,“這是你的小費,不用客氣。”
發報員小心翼翼的接過加裡安的小費,一枚先令,這是他拿過的最大一筆的小費,連忙站起身朝著加裡安哈腰點頭致謝。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從來沒有見過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這份電報,懂了麽?”
加裡安壓低了帽簷,對他敲打一番之後轉身出門,消失在長街的盡頭。除了留下一張薄薄的支票和一枚先令之外,沒有任何存在過的痕跡,甚至連稿紙都被對方收回拿走。
加裡安重新返回了旅館,洗了一把臉之後倒在床上,也顧不得那股肮髒的霉味,倒在床上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聖馬丁堂會議還在僵持不下,馬克思主義者和其他革命派依舊在對第一國際的核心權力問題爭吵不休,他們似乎並不願意退讓半步。
而此時的杜伊勒裡宮裡卻出奇的安靜,拿破侖三世接待了一下奧地利大使查理梅特涅。也就是之前奧地利帝國首相克萊門斯的兒子,聽從了加裡安的建議之後,拿破侖三世正在逐漸的改變對奧地利的態度,並不像以前一樣將哈布斯堡死死的視為最大的敵人。
雙方展開了友好的交談,並且對於兩國之間充分交換了意見,支持並且理解兩國之間的外交政策,將這些官方套話翻譯過來就是——兩國官方只是試探了一下彼此,並沒有取得什麽進展,也沒有什麽政治讓步。
而有些時候,沒有讓步便是最大的讓步。
送走了奧地利大使之後,拿破侖三世重新回到了書房,他時不時抬起頭望向窗外的花園,雖然大部分的花卉已經在寒風中凋謝,僅剩下光禿禿的枝杆在風中搖曳。
歐仁妮皇后站在拿破侖三世的背後,歎了一口氣,自從拿破侖三世將自己叔叔訓斥了一頓之後,感覺整個人變了性情,絕大多數時間夫妻之間都保持著沉默的態度,再也不是當初親密無間的態度了。
“陛下,馬蒂爾德公主求見。”
原本萎靡不振的拿破侖三世聽到自己堂妹的名字,頓時神情一震,連忙對身邊的侍從說道,“快請她進來,趕快。”
站在身旁的歐仁妮皇后臉色鐵青,召見自己時還是一副病懨的模樣,一聽到那隻狐狸精就可以生龍活虎,仿佛有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臉上。
傷心欲絕的歐仁妮皇后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朝著門外的方向走去。然而拿破侖三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馬蒂爾德公主走入了拿破侖書房,手中還拿著一遝電報紙,她也是今天早上接到的,剛接到沒有多久便立刻動身來到杜伊勒裡宮。
這件事甚至避開了法國官方,他們不想給外界傳達一個錯誤的消息,波拿巴家族在害怕革命黨,然而他們心中又是百爪撓心,總想著如何將革命黨鏟除,以絕後患。
“快,電報的內容說了什麽?”
拿破侖三世拿過了電報,還有一份簡單的密碼參照表格,之前他與加裡安約定避開官方大使館的眼睛,采用加密的形式聯絡。
這件事只有馬蒂爾德和拿破侖三世兩兄妹有知情權, 也難怪歐仁妮皇后會疑神疑鬼,以為兩人有舊情複發,死灰複燃。
“上面到底寫了什麽?”
拿破侖三世看著前言不搭後語,邏輯混亂不知所措的“意識流”電報,他需要馬蒂爾德公主將它翻譯出正確的排序,並且念讀出來。
雖然只是簡單的加密,但是因為文字太多,馬蒂爾德公主還是花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才將這篇文章完全的翻譯過來。
“這篇文章描述的情況似乎非常嚴重,陛下。”
馬蒂爾德公主舉起文稿,開始一字一句緩慢的讀出來,整個過程顯得磕磕絆絆。讀到某些關鍵的地方,拿破侖三世還讓她暫停一下,自己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記錄重要信息。
加裡安的報告讓他眼界大開,以前只是籠統的將他們稱之為叛黨,卻沒想到這群叛黨也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派系繁多的比元老院那幫吃飽撐著的議員還誇張。
漸漸地,拿破侖三世從報告中聽出了幾個關鍵點。
這次的倫敦工人國際大會不是簡單的開會作報告,而是要制定行動綱領和路線,將以後的革命正規化。
這是拿破侖三世無法接受的,你都將革命當做一份事業了,自己的地位還能保住。
而第二個關鍵點,直接讓拿破侖三世平靜的臉色泛起漣漪,最後變成波瀾壯闊的憤怒。握緊的拳頭狠狠的捶在書桌上,把馬蒂爾德公主嚇了一跳。
“蒲魯東和他的追隨者們,這幫膽大包天的混蛋居然暗藏了這種禍心?我當初就是對這幫混帳太善良了,應該統統發配到北非沙漠去做苦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