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充昨天第三更
聖馬丁鍾樓響起了整點的鍾聲,周圍鑿刻著浮雕的透明落地窗外突然閃過一群白鴿,撲騰的朝著湛藍的天空飛去。
這是一個風輕雲淡的下午,聖馬可廣場的噴泉旁邊,有人坐在長椅上,往石板路上撒了一把麵包。
然而此時的聖馬丁堂內卻在醞釀著一場風起雲湧的巨變。
加裡安抬起頭,仰望著大教堂的圓頂牆壁和地板覆蓋的鑲嵌畫,鑲嵌畫的主題圍繞著十二使徒的布道,基督受難,基督與先知以及聖人的肖像等方面所有的畫作上都覆蓋著一層金光閃閃的金箔,金色的穹頂照耀著教堂內的眾人。
說來諷刺,象征著神權的教堂裡,坐滿了一群無神論者,他們在爭議著砍下皇帝的腦袋,推翻十字架的神權以及絞死該死的資本家。
加裡安和馬克思之間的對話已經結束了,他站在黑暗的陰影背後,而馬克思則站在講台上,繼續做發言匯報。
看著台下一群暗懷鬼胎的革命者,加裡安之前聽過有個關於左翼聯盟的笑話,一個人說另外一個左派是資產階級的叛徒,別人問為什麽,他振振有詞的回答:因為他們從來不發表文章抨擊其他的左翼黨!
半個多世紀以來作派同室操戈已經不是罕見的事,他們互相強調自己才是唯一的正統,抨擊對方是路線錯誤的異端,比該死的資產階級異教徒更加可恨。當然比互相扔炸3彈和恐3襲的什葉和遜尼有到道德底線一些。
現在只有加裡安,馬克思和恩格斯等少數的有高瞻遠矚目光的人看到了蒲魯東主義的短板,而這種理論上的錯誤可能造成第一國際在接下來的鬥爭中被資本家出賣。
六年後的巴黎公社,傻白甜的蒲魯東主義者就被一幫資本家轉手出賣,最終導致第一國際法國分部覆滅的結局。
“真是一群野心家的聚會啊。”
從背後響起略帶沙啞的聲音,語調裡蘊含著無奈情緒。加裡安回過頭,看見恩格斯站在自己身後,目光卻打量著台上的男人。
從恩格斯的眼神中,加裡安看到的是敬佩和欣賞。這對革命戰友一直站在同一線上,未曾分裂過立場。
加裡安也歎息著說道,“馬克思閣下現在處於水深火熱的境地,有巴枯寧,有布朗基,有蒲魯東等一眾表面上支持著國際會議,暗地裡卻想將國際會議變成自己的工具和力量,從建立的一開始,這個組織就顯得危機重重。他身上的擔子,可能會很重。”
雖然後世的教科書上如何讚揚巴黎公社和第一國際的重要性,卻統統閉口不談最終失敗的真正原因,他們將其視作忌諱的醜聞。
國際內部一開始就潛伏著一群想奪權的野心家們,失敗在所難免。
此時肅反的重要性便體現出來了,對待心懷鬼胎的野心家們,俄國人大清洗或許不是最好的方式,但卻是最有效地方式。書面上控訴肅反的恐怖時,卻不談那些被肅反的人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但是如果一開始人們不團結,只會被逐個擊破。”
恩格斯也深深的了解,比起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第一國際更多的是帶著一種無奈而誕生。
當問題談論到第一國際路線確定的時候,整個會議室突然爆發出鋪天蓋地的爭執,仿佛上一秒還在友好協商的眾人,此時紛紛撕破了臉皮,提出自己的要求。
為蒲魯東鞍前馬後的巴枯寧率先舉起手發言說道,“我知道需要暴力的推翻統治,然而現在革命者的力量還太過弱小,我們需要跟資本家合作,推翻封建統治。
”他的發言得到了一群蒲魯東主義者的認可,但是布朗基主義的代表們此時卻爆發出不同的聲音。
“不,資本家並不是可以信賴的戰友,你忘了法國大革命時期,他們是怎麽對待起義的民眾的嗎?”
憲章派的人士回頭四顧,爭取周圍盟友的支持。他慷慨激昂的闡述自己的觀點。
“那我們就以政黨的形式加入國會,在內部奪取權力和勝利。”
……
大廳內一片亂糟糟,每個派系都在想方設法的將自己意願強加在整個國際會議的身上,誰都不服誰的判決。
一開始大家還規規矩矩用英語平等的交流,然而到最後爭執起來時,加裡安的耳邊充斥著德語,法國語,俄語等大雜燴,吵得他耳朵生疼。
恩格斯也皺起了眉頭, 他也實在是忍受不住了。對加裡安說道,“會議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我們先出去一趟,留他們在這裡繼續爭論吧。”
加裡安點點頭,跟隨著恩格斯走向了教堂外。剛推開門,一股凌冽的寒意便拂面而來,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瞬間從悶熱的教堂裡清醒過來。
加裡安深吸了一口冷氣,從沉悶的狀態恢復了精神,他深知面前馬克思主義者內心的苦楚,還是忍不住的補刀一句,“就算最後達成了協議,又如何能保證組織內部不會發生內鬥和互相傾軋呢?如何保證高效統一的執行計劃呢?到最後會不會變成各立山頭,各自為政的局面出現?”
恩格斯被加裡安反駁的啞口無言,這些疑問他早已清楚,只是一直壓在心中,沒有表達出來。
現在加裡安主動提出,反而有種心中石頭落地的感覺。
“恩格斯閣下想必現在心裡也不好過,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機會,卻面臨更艱難的困境。”
恩格斯回應一個無奈的笑容。
加裡安背靠著大理石牆壁,眯起眼睛打量著日光昏黃的閑暇倫敦,冷靜的說道,“我想我可以幫上忙呢。”
“幫忙?”
恩格斯愣了一下,因為他總覺得自己仿佛在對方眼中看出不懷好意的神情。
加裡安點點頭,說道,“是的,幫忙。既然馬克思閣下沒有能力除掉野心家,我倒是有一個可行的計劃。”
恩格斯頓時眼前一亮。
“不過不是靠政治鬥爭。”
“而是靠我的筆杆子。”
“畢竟我只是一個作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