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知曉這場遊戲是加裡安設下的局,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戈蒂耶已經被這場遊戲嚇得魂不附體,甚至感覺自己重獲新生。然而接下來加裡安的舉動,卻有一種重新墮落地獄的恐怖。
加裡安把子彈裝入了彈巢之中,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的男人,他平靜的說道,“你要跟我繼續玩下去嗎?戈蒂耶閣下,我曾寫過禁書《1984》,也被政府當成是革命黨的同黨和同情者,為牢獄中的革命者寫過讚歌,甚至還參與過工人運動。我不像你珍惜名利,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決心,來一場真正的賭注。”
剛剛死裡逃生的戈蒂耶怎麽可能會再來一場送命的遊戲,他斷然拒絕了加裡安的邀請。
戈蒂耶用手遮擋著臉,大喊大叫說道,“不,瘋子,我拒絕,我不會再跟你玩這場遊戲了,你想尋死也別拉著我。”
加裡安問道,“你這是害怕了嗎?”
臉色蒼白的戈蒂耶踉踉蹌蹌的站起身,險些撞在了桌邊。他聲嘶力竭的說道,“滾開,我要離開這裡!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隨便你怎麽說,我不會再繼續下去了,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裡!”
說完,戈蒂耶踹開了椅子,慌慌張張的往門外跑去,波德萊爾叫了對方一聲,卻沒有回應。只是瘋狂往外奔逃,奪門而出。
戈蒂耶再也忍受不了了,這哪裡是文人,簡直就是瘋子!
“等一下,戈蒂耶。”
波德萊爾無奈的看了加裡安一眼,然後追了出去,作為戈蒂耶的好友,他可不希望好友崩潰之後會做出傻事。
加裡安沒有做出阻攔的動作,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的逃離。然後轉過頭對身邊的博爾斯特和左拉說道,“看樣子是戈蒂耶閣下輸了,人再經歷了生死攸關之後,很難會有勇氣再玩一局俄羅斯轉盤。”
“啪啪啪。”
博爾斯特一個人鼓起掌,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回蕩著。他微笑著說道,“不錯,這是我見過最精彩的決鬥,或許會被後人載入文藝的史冊,但我不希望今後有誰會效仿這場生死對決了。而且我也知道明天的報道應該怎麽寫了。唉,可憐的戈蒂耶閣下,恐怕會落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吧?畢竟如此失態的模樣,我也是第一次見。”
加裡安可沒有多愁善感的慨歎,至少他要讓保守派的那些家夥明白自己不是溫順的小綿羊,而是隨時會咬人一口的毒蛇。
希望他們今後能有所收斂。
“博爾斯特閣下,感謝你今天前來作為公證人,如果今晚交完稿子還有空的話,我們喝一杯如何?作為今天的報答。”
面對加裡安的盛情邀請,博爾斯特自然不會拒絕。他把筆記本塞入口袋之中,雙手摩挲著說道,“當然沒有問題了,喝酒的話,當然是城北蒙馬特高地酒吧街了,我們在流浪者酒館見面,如何?”
加裡安眼前一亮,點頭說道,“沒有問題,那麽我們晚上八點再見。”
送走了博爾斯特之後,加裡安將手槍收入木匣子,明天的報紙恐怕就能看到戈蒂耶醜態盡出的報告了。
“先是約戈蒂耶決鬥,然後又約博爾斯特記者喝酒,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加裡安把食指靠在嘴唇上,輕聲說道,“秘密,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他拍了拍左拉的肩膀,一臉神秘的微笑說道,“走吧,我們去喝一杯?”
左拉猶豫的說道,
“但是今晚我還要趕稿……後天就要給主編交稿了。” 加裡安架起他的胳膊,一邊慫恿說道,“沒事的,拖更一兩章讀者不會說什麽的,相信我。一個作者只有在截稿之前才會靈感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
隨著夜幕的降臨,巴黎變得比白天更加的熱鬧。
蒙馬特高地酒吧街也開始熱鬧了起來,這裡是是僅次於香榭麗舍大道的繁榮區域,匯聚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藝術家,他們在蒙馬特高地作畫賣藝,使這一帶充滿藝術氣氛,成為了巴黎最別致、最多姿多彩的城區之一。藝術活動活躍,使得蒙馬特高地街區那彎彎曲曲的卵石坡路的兩側,小咖啡館、小酒吧生意興隆。逐漸成為了一片熱鬧的活動中心。
小咖啡館和小酒館裡裡來了一些吉普賽的舞女,穿著滾有繁複花邊的長裙,伴著狂熱的音樂節奏,扭動著臀部,把大腿抬得高高的,甚至直直地伸向掛著吊燈的天頂。伴隨著男人的狂歡和口哨聲,將整條酒吧街變成了熱鬧的“蒲場”。
後來有人在這條酒吧街建了一座酒館,便是日後人盡皆知的紅磨坊,成為巴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道路的兩邊都是香灩誘人的舞女,搔首弄姿擺出吸引眼球的完美曲線來吸引客人的駐足。
從聖安東尼街搭乘公共馬車遠道而來,加裡安帶著左拉,和周圍其他“衣冠楚楚”的紳士一樣,都是在這裡尋找靈魂和欲望的宣泄口。
穿過了妖豔悻感的舞女和拎著酒瓶走路不穩的醉漢,鑽進了熱鬧的酒館。在熱鬧的大廳裡找到了坐在角落的博爾斯特。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瓶杜松子酒,他已經喝了一小杯了。
“博爾斯特閣下,你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當然了。 ”
博爾斯特叼著煙,將面前剩余的兩個空杯子都倒滿。
他朝著加裡安大喊,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的蓋過嘈雜的音樂。
“你看,這裡簡直就是男人的天堂。我的聖母瑪利亞,看看這些雪白的翹臀維納斯,看看那些胸前波瀾壯闊的繆斯……流浪的藝術家總能在這裡得到生理上的發泄。雖然我並不認為這對於他們尋找靈感有多少幫助。”
“你瞎說什麽大實話。”
加裡安笑了笑。
坐在對面的博爾斯特看著兩人,笑著說道,“加裡安先生今天請我喝一杯,恐怕還有別的事情吧?”
加裡安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他將一個小袋子放在了博爾斯特的面前;
對方疑惑的打開了袋口,往裡面掃了一眼,愣住了。
他驚訝的發現裡面全是法郎,捧著手心裡沉甸甸的袋子,博爾斯特遲疑的問道,“加裡安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這裡有三百法郎,事後我還會付給你一筆酬勞。”
“說吧。”
博爾斯特將袋子擺放在桌上,他知道想要得到這一袋法郎並不容易,希望對方直接說明來意。
“有什麽事情要拜托我嗎?三百法郎作為定金,恐怕加裡安閣下的請求不是一般的為難。”
“不,你想錯了,我並不會為難你去做一些毀人清白的報告。”
加裡安端著面前的酒杯,搖晃著裡面的杜松子酒,輕聲說道,“我希望你能為我寫一篇文章,而且我希望你能夠動用在新聞記者界的關系,將這篇文章傳達的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