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魄越來越覺得飭嫠並不像傳言中那般狡詐邪惡,反而覺得他為人坦蕩,別人訛傳他,不過是因其能力太過強大,引人生畏罷了。
魔君還與妖王莫暝交好,雖然妖王各方面都遠不如他,而且總讓人覺得他的野心很重,不過好在此人重義,皎魄也願與之結交。
與他們來往近百年,幾人都很熟絡,不像最初時多少會有些提防,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飭嫠,他雖自恃能力強大,但從不自命清高,漸漸地開始嫌棄身上的黑色衣物,全部換成了白色,只因他認為這樣便可以更加接近皎魄。
一次皎魄與桑劫玩笑,“你為什麽對魔君這麽好,不會是想趁他放松戒備時奪了整個魔域吧?”
即便這話是當著魔君的面說的,桑劫也不解釋什麽,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對魔君完全是感激之情,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丟下整個魔域逍遙自在去了。所以他也笑著還了回去,“姑娘長成這樣,若不發生些驚天動地的故事都對不起你這張臉。”誰也不知這句玩笑話竟真的一語成讖。
後來皎魄抱著三把劍興致勃勃地去找飭嫠。三把劍均是通體黑亮,錚錚有勢,雖然不怎麽漂亮,但不得不說都是好劍。
皎魄將劍擺在桌上,自己拿了一把,她的那把上面鑲嵌了一塊明黃玉石。指著剩下的兩把說道,“你選一把。”
飭嫠並沒有急著挑選,問道,“都是好劍,你從哪裡得來的?”
“一百年前我發現皎魄泉底有一塊神礦,便用它鍛造出這三把劍,今日才算完成,這可是世間難得的神劍,你莫非還嫌棄不成?”皎魄得意地說道。
“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飭嫠好笑地看著她,其實他不喜歡用劍,既然是她親手鍛造的,那便選一把吧,便隨手拿起一把說道,“就這把吧。”他拔出劍,不由間覺得甚是欣喜,這把劍對他來說無疑是如虎添翼。
“你的運氣挺好,”皎魄神秘地開口讚了一句。
飭嫠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說這話,看著手中的劍,大約是劍的問題,便拿起另一把,感覺輕了許多,如果讓他掂量著選,他還是會選那把更有質感的劍。看來皎魄還是挺了解他,他開口說道,“這把劍質地輕盈,的確不適合我。”
皎魄忍不住笑出聲,她哪裡是了解他的喜好啊,便指著劍說道,“你拔出來看看。”
飭嫠果真拔出劍,這一看突然愣住了,確實是自己誤解了她的意思,這哪是一把劍啊,分明就是一把匕首,只聽皎魄解釋道,“材料不夠,只能做成匕首了。”
就連剛到的桑劫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問她道,“你為何不為它做一個合適的劍鞘呢?”這麽一把短匕卻配如此長的劍鞘,真不知她是如何有這種突發奇想的。
“一視同仁啊,既然它在劍身上都短了這許多,劍鞘自然不能也虧待了它。”
桑劫和魔君同時覺得面部有一絲抽動。
“這把匕首就送與你了,”皎魄從飭嫠手中拿過匕首遞給桑劫。
桑劫接過只是看了一眼,又插入長長的劍鞘,說道,“確實是把好匕首,可惜有了它,我便會產生依賴,還是不要的好。”
“這把劍叫什麽名字?”飭嫠掂量著自己的那把劍,卻想著皎魄會為它取一個什麽好名字。
“我這把叫做魄魂,剩下兩把我並沒有想過,要不你為他們取個名字?”皎魄說道。
飭嫠想了想,說道,“那這把便叫做飭迷吧。”說著竟用手將名字刻了上去。
“你對它很癡迷?”皎魄問道,怎麽就想了這麽個名字。
“我癡迷的不是它,而是送劍之人。”
皎魄聽的一震,被他的目光看得臉部發燙,轉移目光,拿起那把匕首,說道,“那這把呢?”
魔君隨口一說,“莫離。”永不分離。
後來那把莫離匕首便送給了妖王莫暝,在之後世人隻知世上有三把神劍,卻從不知其中一把是匕首,別人只能覬覦這三把劍,卻不敢動手去搶奪。
魔君逐漸發現自己對皎魄的感情,或許是在第一眼便已經印刻在了心上。他越來越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就連短暫的分離都變得煎熬,他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真的愛上她了。那一日他突然找到她,對她說道,“我不想再做魔君了,你也不要再做天神了,隨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離開神魔之分。”
“可是,”皎魄只是覺得他對自己很重要,如果一直這樣陪伴著他也不是不可,她甚至可以為他死,但是這種感情並不像以前看過的故事中那般轟轟烈烈,她知道其中缺少的就是見到他時心中產生的悸動。可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
飭嫠見她欲開口拒絕,便開口說道,“難道你與我在一起不開心嗎?我們相識的這二百年對你來說不過如一場可有可無的夢境嗎?”
皎魄也犯了難,遇到他的這兩百年間,每一天過得都比以前所有的時間都要開心,或許與他在一起也並不是一種錯,她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沒有遇到你之前我確實從未如此開心過,所以我答應與他離開。”
飭嫠未曾想過她會如此輕易地答應自己,以至於後來事情出現變故時他應接的措手不及。
“不過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你在這裡等著我,明日此時我會來找你,”皎魄說道。
可第二天飭嫠並沒有等到皎魄前來,他一直等到第二天,桑劫勸他不要再等了,可能她已經反悔了,不會來的。
飭嫠想了想,他說的有道理,便起身說道,“那我去找她問清楚,如果她真後悔了,至少我想聽她親口說出。”
桑劫還未來得及阻攔,飭嫠便已消失了身影。他怕他一人去天界會有危險,便去妖族找妖王前去相助。
飭嫠並未見到皎魄,而是被眾神攔在了九重天外,等桑劫與妖王趕到時雙方已經開戰。魔君雖略顯狼狽,但神族損失更重,有幾位上神已經隕滅。
隨後趕來的便是皎魄,飭嫠見她到來,停下了手,問她,“皎魄,隨我離開這裡。”
看著面前的這一幕,皎魄怎麽可能答應隨他離開,便拔出魄魂劍,對著他,說道,“你傷我同道,殺我同族,讓我如何隨你離開這裡。飭嫠我恨你,即便是毀滅我也不會讓你得到。”說著她手中的劍鋒一轉,魄魂劍穿心而過。
飭嫠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在刹那的晃神間被眾神合力封印到了腳下的幽海異境,在最後一刻,他隻來得及將桑劫送回了魔域,而妖王便殞身其中。
而上神念在皎魄封印魔君有功,不該落此下場,便耗損剩余之力集齊皎魄的魂魄,將其交給天虞掌門。
聽完故事,我才知道,原來是皎魄負了飭嫠,可他臉上對我的歉疚是何意,難道其中還有隱情他沒有告訴我嗎?我說道,“既是我負了你,想報仇你便報吧。”
“那一天你為何沒有來,難道你真的後悔了嗎?倘若真是如此,你至少也該親自過來說一聲,還是說這不過是你和眾神合力對抗魔君的一個計策?”桑劫問我道。
別說我現在不是皎魄,即便是,那麽久遠的事我怎麽可能還記得,我說道,“你這麽說不過是想報仇而已,那又何必要找一個理由呢?”
“我若是想找你報仇,早就動手了,”他說道,“可魔君不願傷你,我就不會傷你。”
“皎魄,你是真的後悔了嗎?”飭嫠問我。
看著他一臉愧疚的表情,我也不忍說傷他的話,便乾乾說了句,“或許是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是我害了你。”他愧疚是因為最後害死了我嗎?如果我欺騙了他,也該是我負他在先。
“魔君,這不是你的錯,”桑劫還欲再說什麽。被飭嫠打斷,“不用多說了,是我害了她。”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瞞著我?”我問道。
“如果我要你留下來陪著我,你肯定是不會再答應了,”他並沒有回答我的話,“那麽究竟是何原因又有什麽重要呢?只要你還活著,我便再不強求與你。”
見他不願多說,我也不再細問,便說道,“現在我若是離開,你是否阻攔?”
“你不願留下不是因為你忘記了我,而是因為你見到了那個真正讓你奮不顧身之人是不是?”他問我道, 卻又不給我回答的機會,又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強求於你。”
我起身,“那便謝過魔君了。”
在我離去時,他又問我,“以後我還能找你嗎?”
我回了一句,“不怕被發現的話盡管來就是。”當我走後才想起這句話多不妥,他當年都能不被上神發現,又怎麽可能會怕我們這些小仙。
(虞越離開後,桑劫忍不住問道,“魔君,你為何還要瞞她?”
飭嫠看著她的座位,目光深遠,“告訴她了又怎麽樣呢?終歸還是我害死了她。”
“你就不怕她繼續恨你嗎?”
魔君搖了搖頭,“她不會的,她已經不是皎魄了。不告訴她,我還能再見到她。”他見桑劫還欲多說,便說道,“我想我明白你當年為何沒有報仇了。”
桑劫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即便恨之入骨也難掩入骨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