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臉上的微笑並沒有任何改變,仍舊一派和煦。可是此刻我卻覺得冷,仔細想想,從我進來開始曲赭汐的目光確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一個長得這般好看的人,不管怎麽說都會吸引人的注意,可他卻一眼都沒有看過他。而那人卻還在對著我笑,對一個陌生人要這樣熱情嗎?就知道長成這樣的都不是正常人,不對,現在估計他連人都不是了。
我睜大眼睛瞪著他,要不要現在做點什麽來防衛。
“進來說”,曲赭汐的聲音再次打斷我的遠濾。
我這才注意自己此刻還站在雪地裡,身上已經落滿雪花,可腳步怎麽都無法再向前移動一分。
“我不會傷害你”,白衣男子見我躊躇,估計是怕曲赭汐看出我的異常吧,可這聲音竟是如此好聽,似乎,似乎在哪裡聽過。可是在哪呢?我實在想不起來,如果見過這個人,應該會記住他的樣子吧,畢竟長成這般的並不多,可怎麽都想不起來啊。
我走進亭子中坐在曲赭汐對面的石凳上,真涼,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大冷天的在這亭中乘涼,應該是身邊有那個溫暖的白衣男子所以不覺得冷吧,不對,他應該看不到他才是,那就是他自身太冷了,所以感覺不到寒冬的凜冽。桌上有兩杯茶,一杯是曲赭汐的,估計另一杯是為我準備的。
我伸手去端那杯茶,突然聽到曲赭汐的聲音,“慢著。”
我抬頭看向他,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這不是為我準備的,可是這裡除了我和他,只有旁邊站著的那個白鬼了啊。
“涼了,換一杯”,他說道。
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觸手摸到杯子,還是熱的呢,便說道,“沒事沒事,還是熱的。”然後喝了一口熱茶,暖了許多。
“你的劍呢?”我問他,記得他說過有那把劍在的話,他可以看到百步內的妖,那麽這隻白鬼也就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靠近他了。
“沒有帶。”
“我覺得以後你還是隨身攜帶比較好,防身還是不錯的,”我出言提示道,同時看了看他身側的那個白鬼,正對上他的目光,還是那樣溫和的笑意。
白鬼估計是怕我把他給說了出來,便說道,“我仰慕曲公子已久,只是想伴在他身側,絕不會害他。”
原是這麽回事,我了然,要是真想害他估計早害了,也不會拖這麽久被我撞見。隨後我又是眼睜的大大的,他不會是看上曲赭汐了吧,那麽他到底是男子還是女子啊,可是我怎麽覺得他這般溫文爾雅的姿態更像是男子呢,聲音雖然好聽,可也是男子溫潤的聲音啊,“你,你...”我盯著他你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他像是了然般點了點頭,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是愛慕”。
我愕然,其實我想問的是他到底是男是女,他像是能猜透我的心思一般,又補充了一句,“男子又有何不可呢?”
這倒也是,反正終歸是他們之間的事,與我又有何乾系呢,可是我偷眼瞄向曲赭汐時怎麽發現他拿杯子的手輕微地抖了一下呢,難不成我剛被白鬼的話驚地心裡一抖時眼中看到的東西也會一抖?
“你在同誰說話?”曲赭汐看向我。
我才想起自己你了半天就沒有下文的事,便隻好改口說道,“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多少?”
“三千兩,”我說道,但是想到借的有點多,估計他不會借我的,所以鄭重承諾道,“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還的。”
“不用還,”他說道。我想和他說我不會白白拿別人的錢財,又聽他說道,“你救過我。”
所以說這三千兩算是報酬嗎?不過他也救過我啊,而且次數絕對比我救他的次數多,我總不好佔人家這麽大的便宜,便說道,“可是你救我的次數更多啊,這麽說的話,應該是我欠你才對”。
“你做的更要緊”,他說道。
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我做的更要緊,難道在他眼中我救他要比他救我更加重要嗎?他的命比我的金貴嗎?即便他多救我幾次,也覺得還不如我救他一次,我一直以為他和別人不一樣,原來在他心裡生命也是分價值的。那麽以後還了他的債,再不要往來了吧,畢竟我們的身份不一樣,我不願他看到我的眼神中衡量著我值多少錢,所以我無所謂地笑了笑,“是啊,我的命自是比不過將軍你的。”
“不,你救的是幾千人的性命,這個我欠你”,他又說道。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可我覺得那幾千人不需我救啊,他那麽厲害,根本用不上我,有我在不過是消除了他們良心上的不安,即便上不得柢山,可我知道,有他在,那場戰爭根本不會輸。
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會平白得了他的好處,日後還是想辦法還他的好。
“暮遠”,曲赭汐對著虛空喊了一聲,聲音並不大,但是沉著用力,估計裡面含的能量比較高。
“將軍”,我還沒有回過神來,身後猛然響起一個聲音,嚇我一跳,趕緊回頭看去,一緊衣男子半跪在雪中,頭埋得很低。
“取三千兩過來”,曲赭汐吩咐道。
“是”,一聲剛剛落下,那雪中的黑影便消失不見,速度好快啊,我都沒有看到他朝哪個方向而去。有這樣好的身手怎麽就甘願做別人的手下呢,要不哪天讓他叛變跟著我吧,算了算了,還是不做這種不道德的事,畢竟我自己也能保護自己。
“等一下”,曲赭汐的聲音又響起。這是和我說的還是和剛剛那黑影說的?可是那人已經走遠了啊,應該是和我說的吧,我轉身想問他等什麽時,身後又響起一個聲音,“將軍有何吩咐?”
居然還是剛剛那個人,這速度可真快,不對,還不如曲赭汐,不然應該跑的聽不到他這聲吩咐才是。
“你退下,我自己去”,曲赭汐已經站起。離開時對我說了一聲,“等著我”。
曲赭汐走了,這麽大一個園子中只剩下我一個,一陣涼風吹來,吹的我縮了縮膀子。
“你叫什麽名字?”耳邊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我怎麽忘記了這裡還站著一個鬼呢,還是白衣服,犯了我的大忌啊,我身心皆是一抖。
我抬頭,他眉眼中滿是笑意,很溫和,卻又晃眼,“你真的不是人?”我不太相信他的話,畢竟他身上沒有一絲妖氣、魔氣、鬼氣,太乾淨了,甚至沒有半分人世的塵氣。
“我叫銷誓”,他說道。
銷誓?好像聽過這個名字,可是怎麽想不起來呢,我問他,“我們以前見過嗎?”
“未曾”,他搖了搖頭,我很懷疑他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忘記,他又說道,“我見過的人不會輕易忘記。”
“像你這樣好看的人怎麽就死了呢?你的仇家是誰,要不我幫你報仇吧?”果真應了那句話————紅顏薄命,幸好我長得老天看不上眼。
“一切自有天定,不必報仇”,他坦然地說道,難怪他身上沒有一絲鬼氣,這鬼心中竟是如此澄清,這樣的人,居然有人下的了手。
“你和曲將軍是什麽關系,他似乎待你不一樣”,他又問我,讓我心裡一咯噔。
“不一樣嗎?我沒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啊”,我認真想了想,沒有覺得哪裡特殊啊,難不成曲赭汐以前借別人錢時都會先打個欠條,而借我時卻說不用還?
“你知道三千兩有多重嗎?”他問道,見我愣愣地看著他,又說道,“那你知道他為何親自去取嗎?”
“怕那侍衛拿不動?”聯系著他的話,我隨口回道。
“不,是怕你拿不動”,他說道,“現在可以說說你們是什麽關系了嗎?”
他這是吃醋了?那我不是危險了,雖說他不能對我造成什麽大的傷害,但是偶爾出現嚇我一下,我也是受不了的,所以趕緊與曲赭汐撇清關系,“我們真沒什麽關系,可能他就是覺得不能為難了恩人吧。”
“嗯”,他淡淡點頭,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我的話,可是看著他那溫和的笑容,我實在把握不準。
“你為何總是看我?”
啊?有嗎?我挪開視線,這麽丟臉的事我也能做的出來,居然還被人抓個現形,我隻好說道,“誰讓你長的這麽好看呢?”見他並不生氣,我又說道,“你聽過七羽公子嗎?”
他點了點頭,然後我接著說道,“傳聞中他長得極美,驚豔了天下人,不過我覺得他要是見到你,估計也得羞愧而死”。
不對,他會不會就是那個七羽公子啊,否則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我又問道,“你該不會就是七羽公子吧?”
“他遊歷天下,才識淵博,我比不上”,他淡淡回道,沒有半分嫉妒的神色。我本來還想再和他說點什麽,這時曲赭汐已經過來,我不好讓曲赭汐發現他的存在,所以打住了要說的話。
“這個你拿去,”曲赭汐遞給我一個精美的木箱。我好奇地打開看了看,一條雪白的錦帛中包裹著一尊玉佛,玉佛神態淡然,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平靜地看待著眾生,這個神情,竟讓我覺得箱中包裹的是銷誓。他通體透徹,不含半點瑕疵,“它怎麽還會發光?”
“是夜明珠”,曲赭汐解釋道。我了然,原來玉佛中有一顆夜明珠,也可能不止一顆,難怪能發出淡淡的光芒。
我合上蓋子,將木箱緊緊抱在懷中,向他道了謝,便離開了曲府,因為冬雪還等著我去營救, 那個地方,我一刻都不想讓她多留。
我離開時,身後的銷誓突然開口,“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既然他向我坦然,那我不告訴他也不合情理,但是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否則豈不是將他暴露在曲赭汐的面前了?難道他這是在考驗我嗎?還好我聰明,經得起他考量,我轉身對曲赭汐說道,“小將軍,我叫曲悅,你別忘記了。”
曲赭汐就那般盯著我,我估計他是不明白我為何突然說出這句話吧,其實我知道他記得我的名字,他淡淡回答,“不會忘。”
我走時想起來剛剛本是要問銷誓的話,此刻不方便問他,乾脆間接點問曲赭汐算了,“對了,那個七羽公子死了沒?”
我看到銷誓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今天第一次看到他除了笑還會有其他表情,我心情大好。
“沒有”,曲赭汐回道。
那麽說銷誓真不是那個七羽公子了,看來定是銷誓死了後那個七羽才成名的,否則銷誓早就把他比下去了。我道了謝便轉身離去。
我先是回了家,看到悅悅無事便放了心,然後告訴她很快就能把冬雪姐姐救出來了,她一陣歡呼,說要做好飯在家中等著我們,我點頭說好,便將寒玉簫扔在家中,抱上玉佛,隱了身再次朝花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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