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趕路分走的不只有寂寞,還有疲勞,盡管我並不怎麽累。一路上曲赭汐都不怎麽說話,起初我還叨叨幾句,後來直接被他的高冷淹沒了興趣,就這麽沉默著走了許久,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到了燕都。趕到時他身上的隱身術也已經消失,看著他俊朗的臉,我竟莫名的感覺到自慚形穢,平心而論,世界上果真還有比師父好看的人,不過他的眉眼看起來似乎與師父有幾分相像,難道長得好的人都或多或少有幾分相似?隻是他不苟言笑的氣勢給力我很大的壓力,我還是趕緊逃走的好,萬一惹得他不高興,那我還有活路嗎?
見我走他也沒說什麽朝另一個方向獨自走了,我有點失望,怎麽說也一起走了半天路了,舔著臉也勉強可以稱作相識了一場,好歹也打聲招呼吧,算了,本姑娘肚量大,不和他計較。
我一個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閑逛著,天色不早了,還是先找個客棧休息休息吧。我向街道內部走去。別說,燕都還真繁華,比我見過的地方都要繁華。天都黑了,居然還有集市。
“求求大人放了小女吧”,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哭聲傳來,其實不是聲音微弱,實則距離較遠,還好我的耳朵好使。我想反正不關我的事,與我何乾,今日我如果沒有到這裡來,這一切當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既然如此,那就當我沒有來過吧。
“丫頭”,聽著像是一個老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喊出了這一聲。
我的身子微微一抖,無端地想起了丫丫還有爺爺。
不知怎麽的,我覺得今日若是不去,以後定然會後悔,能幫且幫,盡力而為,於是朝聲音的源頭跑去。
在一處破舊的巷子內,我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兩個男人抓著一個姑娘,那姑娘眼中噙著淚,嘴裡還塞著一塊兒布,難怪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感情被堵住了。
前邊一位婦人跪在地上哀求著,模樣可憐,讓人同情,就算不幫她,我也做不到再難為她的事,這些人究竟有沒有良心。
還有一位老爺爺拄著根棍子不停地喊著丫頭,隻是喊的方向有些偏差,看來眼神不太好使。
最後就是一旁穿著錦衣華服的人,腰上環佩佩戴了五六個,不累嗎?看他那滿臉流油、肥頭大耳的樣子我就想打,總覺得我的生活過得這樣不好都是拜他們所賜。他滿臉邪惡地笑看著別人的疾苦,最後揉了揉自己的大肚子,揮了揮手,“帶走”。
“等等”,我覺得這樣的場景應該讓一男子出現比較妥當,既然沒有英雄救美而又注定讓我撞上,我若視而不見的話良心肯定會受到譴責,不管能不能幫上忙,我也應該出來說兩句不是?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向我,那被抓住的姑娘本來眼中升起的希望在看到我之後完全破滅了,我能明白她的感受,我也是一個小姑娘,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指不定還不如她。除了個子比她高些,長得也沒她好,若是相貌出眾再被那胖子看上後興許會改變目標放了她,但是我現在的模樣著實讓人失望。
那胖子眯眼掃視了我一番,示意他身邊的手下將我圍住。
糟了, 我不會武功啊,逃命對我來說肯定輕而易舉,但是要救出他們就太困難了。硬來不行,那就智取好了,以本姑娘的聰明才智,還救不了幾個人?看那胖子走一步身上的肉就跟著顫幾顫,提醒道,“您慢點,小心孩子。”
那胖子四下看了看,一陣迷茫地說道,“哪來的孩子?”我也一陣迷茫,指了指他的肚子,看那情況都幾個月了吧,也不知道當心點,要不是我這一路碰到過這樣的情況,指不定就沒人提醒她,孩子要是沒了可有他後悔的。
他身邊的人偷偷地笑了起來,我不明白,很好笑嗎?
他怒瞪了幾人一眼,惡狠狠地看向我,“我是男人。”啊?他是男人?男人你擦什麽粉,男人你長這樣大的肚子?男人你說話能正常點不?既然他是男人,我收回剛才的疑問,確實很好笑,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突然覺得我這像是嘲笑,師父說過要尊重別人的缺點。我立刻收了笑,發現那人臉色很不好,怒目圓瞪,乖乖,真可怕。
我輕咳了一聲,說道,“我知道,我說的不是你,是你身後的東西”。
他嚇得立刻扭轉了過去,我都能感覺到他的脖子傳來咯吱聲。我見他周圍有一股很強的怨氣,所以猜想他肯定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而他又被一種正氣十足的東西保護著所以才沒有事。
他並沒有看到什麽東西,反而看向我的眼神更加憤恨。
我覺得自己肯定猜對了,否則他怎麽可能有這樣大的反應。於是我說道,“有些東西你看不到,但又不是一直看不到。你仔細想想,最近有沒有看到什麽不乾淨的東西?”
他聽後果然變了臉色,隨後又恢復了趾高氣昂的樣子,“我有護身符,百邪難侵”。
若真不怕,你變什麽臉色?我又說道,“我知道,雖說那玩意偶爾見一兩次可以練膽,但是經常見到可是會嚇破膽的喲”,說著我還做勢打了個冷顫。
“你能幫我?”
我就知道有些東西見得次數再多也會怕,那是自己的良心在做怪,“放了她們,我幫你如何?”
他換了種目光審視我,我又沒做虧心事,隨便看。“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我們就在這裡又跑不了,你怕什麽?”
他目光犀利地盯著我思忖起來,“暫且信你一次,”他揮了揮手,那些手下才放了那個姑娘。他又朝我揮了揮手,“帶走”。
“不許碰我,我自己走”,我說完很瀟灑地走到他旁邊,“帶路吧”。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胖子叫做碩七凌,左庭大人碩六鋒的獨子。他們碩家自入朝為官那日起,名字便按序號開始一代代的往下排,我想知道的是第十代之後的人怎樣取名字?
後來便在他家裡吹了一首銷魂曲,又擺了兩道邪靈勿近的陣法。走時他居然還不忘威脅我一番,我一氣之下踢毀了一道陣。
出了左庭府,我找了個客棧休息了一夜,挺舒服的,就是貴了些。第二日我本是打算買個房子,結果師父為我留下的錢財實在不多,若不是昨夜花了一筆,我還能買一個不錯的房子,最後卻隻能在燕都貧民區買一間茅草屋,能有個落腳的地就不錯了。
說來也巧,昨夜我救的那三人居然成了我鄰居,原來那對母女是一家,那位爺爺一個人住一家。那姑娘叫做施冬雪,她娘叫做施黎,她爹出外遊商再也沒有回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不要她們了。索性她們人挺好,待那位爺爺好,也待我好。
後來那個碩七凌又來過幾次,每次都被我擋了回去,他知道我還有用不敢招惹我,所以冬雪也是安全的。
轉眼我便在燕都生活了四年。我身上早就沒有錢了,自師父走後,我再也沒有穿過那些花花綠綠的紗衣,原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是清瘦,不知道師父下次見到我還能不能認出我。
我若是一個人過日子也還好,反正十天半個月不吃飯也不會感覺到饑餓,隻是後來我又遇到了一個人。
那次我在河邊洗衣服,一個四歲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出口居然喊我娘親,我嚇了一跳,自己啥時候生出這個大一個孩子?
小女孩一直跟著我,我也不忍心拋下她,隻好將她抱了回去,本是想著幫她找家人,誰知我找了四年也沒有找到。好吧,白撿一閨女,我為她取名曲悅悅。本來我一個人還可以湊合著過日子,誰知悅悅來了後我就得為她打算,本來我可以很久吃一次飯的,但是她不行;本來我的衣服已經很差了,有了她,我的衣服隻能變得更差。這日子過得,我都對不起她口中的那一聲聲娘親。還好有施大娘偶爾的接濟,否則我連一個閨女都養不活。
午夜時分,我和悅悅還在熟睡,忽聽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響起,我隻好揉了揉眼,翻個身繼續睡。可是那敲門聲越來越急,想讓人無視都做不到,那敲的可是我的門啊。
我也隻好起身去開門。
“姐姐,你快隨我去看看吧,我娘生病了,很嚴重,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是冬雪。
看她那樣焦急的神色,情況肯定很嚴重,我心頭一驚,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先別急,我們現在就過去”。我將門關好,隨她匆匆離去。
來到大娘的家外面,我已經聽到大娘不斷的咳嗽聲、嘔吐聲、外加*聲,有時還伴兩句囈語。
我急忙推開門進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傳來,還帶著腥臭,弄得我差點吐出來。不過這樣不尊重人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我急忙跑到床前看望大娘,她臉色微紅,眼皮松垮,有些氣喘,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這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啊。
可是我沒有感覺到其他不正常的氣息啊,例如妖氣魔氣,看來不是邪惡的東西要害她,她確實是生病了。隻是這樣的病不可能突然間這樣嚴重吧。我轉頭看向冬雪,“你老實告訴我,大娘這樣多久了?”
冬雪已經泣不成聲,“一年多了,娘不讓告訴你”。
我知道大娘這是怕我擔心,她一個弱女子不但要養自己的閨女,還要接濟我,有時還要幫助盲爺爺,我知道她經常去城北的那座合谷山上采摘草藥拿去變賣,她一人養活了我們好幾個人,我感激她、敬佩她。
我記得她說過:經常與藥草打交道的人是不會輕易生病的。所以我便從未擔心過她有一日會病得這樣厲害,也不知道經常與藥草打交道的人一旦生病也不會輕易治好。
那兩天我求了全城的大夫來為大娘看病,幾乎都被拒絕,原因是我沒錢,錢這種冷冰冰的東西竟然比生命重要,我的心發涼,為什麽他們就不能像大娘一樣幫助他人呢?
那日我求一位洪大夫為大娘看病卻被無情地拒絕後,罵他:所謂醫者父母心,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他倒是從容地說道:我沒有這麽大的女兒。
我當時就被氣急了,在他藥店鋪子前擺了一道陣,讓他們進出不得,最後那大夫終於無法願隨我走一趟。
他認真地為大娘號脈診斷,最後搖了搖頭,說那是多年頑疾,再加上勞累過度,所以才會病發。
這些我也能猜出個大概,我想知道該怎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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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味藥引其實並不難尋,隻是此時得到就比較困難。藥引叫做鮭,生於柢山,冬天蟄伏夏天複蘇,而現在已進入深秋,我必須得趕在它們蟄伏前抓一個回來。而更危險的是現在柢山附近正在打仗。
思來想去,隻有我能去,我將悅悅交給盲爺爺照顧,其實也是為了照顧他。然後將我那破房子賣了,沒有賣出多少錢,畢竟買的時候就不貴。我拿出小部分給了盲爺爺,剩余的都給了冬雪。
我走時在冬雪家布了一道陣,用來傳送的。無論我身在何方隻要發動陣法都能被送回來,這樣當我找到鮭時就能很快趕回來了。而陣法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送我到想去的地方,所以我還得親自走過去。
找好路線,我便踏上了尋鮭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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