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二十分鍾的炮襲終於停止了,整個臘戍一片火光衝天,火光中隱約有人影攢動,也依稀能聽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雨依然在下著,鋪天蓋地的,遠沒有停止的意思,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參謀長唐浩望著不遠處的火光,狠狠地罵了一句:“擦他娘的,小鬼子真他媽的沒有人性,老百姓的死活他們就不管了?”
劉現偉若有所思,轉身對波奈溫說道:“這城裡這麽多緬民,日軍這麽做就不怕傷了你們的心?”
波奈溫回答道:“臘戍靠近雲南,算是戰爭前沿的邊陲小鎮,緬甸本地人基本不住這裡,城內大多是華人、華僑,差不多有兩萬多,緬人估計也就幾百……”
劉現偉點點頭,恍然大悟,隨即又問道:“日軍不是向來對華人華僑痛下殺手嗎,怎麽這裡有這麽多人還活著?”
波奈溫笑道:“戰爭前這裡的華人華僑還多一些,起碼得有三萬以上,日軍已經殺了一批了,但他們還得有免費的勞工,所以大部分人活下來了。”
“這群畜生!”劉現偉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隨即道:“奈溫先生,我看還得麻煩你一趟,你盡快進城摸清楚昂山大佐的去向,同時看看能不能搜集到對我們有價值的情報,還有,想辦法讓老百姓向東撤出臘戍。”
“是,我這就進城!”
波奈溫說著抬腿就走,但隨即又被劉現偉叫停,“等等,奈溫先生,我看還是帶幾個我們的人進去吧,你的話這些華人和僑民可能未必會聽。”
波奈溫道:“還是劉旅長想得周到,我們緬軍在他們眼裡那就是小鬼子的走狗,他們還真未必會買我的帳,能有你們的人一起那是最好不過了。”
“參謀長,從警衛營挑選幾個嘴皮子利索的士兵隨奈溫先生一起進城。”
“是旅座!”
須臾之間,波奈溫帶著四個隨從和五個空降旅士兵,一行十人,消失在黑色的雨幕中。
唐浩道:“旅座,你怎麽確定東面就安全?”
劉現偉一笑,道:“臘戍東面不遠就是撣邦高原漫無邊際的原始森林,小鬼子自然巴不得我們從這裡進去,斷然不會在哪裡布置兵力,根據這裡的地形,他們的戰術離不開西面設伏,南北兩面堵。”
劉現偉的話音一落,突然從北面傳來槍聲,開始還稀稀落落,隨即就連成一片,不但有空降旅裝備的ak47,還有日軍的三八大蓋、拐把子,甚至是最新的德式mp40衝鋒槍,都可以聽到。
對於mp40這款衝鋒槍,早在錫當的時候,劉現偉和日軍第二師團交手的時候就見過,甚至還從戰場上撿回了幾支,所以也算是熟悉,只是劉現偉沒有料到,日軍也開始大量裝備衝鋒槍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意味著他們在武器上的優越感也將喪失。
不到五分鍾,戰爭的動靜更宏大了,日軍的甜瓜手雷、空降旅的m2手雷,日軍的九二步兵炮、擲彈筒,空降旅的火箭筒,紛紛粉墨登場。
這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開始短兵相接遭遇上了,日軍根本沒有打算來虛的,一上來就是猛打猛衝全力進攻。
“也不知道第二團的防禦陣地構築好了沒有?”望著那一片激烈的戰場,參謀長唐浩不自覺地咕隆了一句。
“參謀長,北線可能還好一點,我們最大的威脅恐怕還在南面。”劉現偉不無擔憂地說道。
“南面?不可能吧,畢竟日軍主力部隊都在北面,兵源可以源源不斷地推上來,北面的壓力肯定要大過南面。”
劉現偉苦笑道:“正是由於日軍北面兵力雄厚,日軍才不怕我們從那邊突圍,但南面是日軍的大後方,兵力幾乎空虛,所以日軍反而要把主要兵力放在南面,以防我們從這突圍,只要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進入了緬甸的叢林,我們就有如蒼龍入海,日軍再想包圍我們就是癡人說夢了,這一點,我們知道,日軍也知道,所以,你說他是不是應該把重兵放在南面?”
“對呀!”唐浩擊節讚道:“旅座,我覺得你的指揮才能簡直可以和總座相提並論了,思維方式也越來越接近總座。”
“呵呵,和總座相比,我差得還真不是一星半點,戰術上我也許能達到總座的三分之一,但戰略上,我連總座的十分之一恐怕都達不到。”
“哈哈哈,旅座,你謙虛了。”
“哈哈哈!”
不管他們在戰術上還是在戰略上和蔣浩然的差距有多大,但在壓力和困境困境面前,蔣浩然的那份從容淡定他們都學會了,明知道眼前這一役是一場生死之戰,但他們依然笑得很爽朗。
十分鍾後,李春橋派人來報告,尖兵在前方兩裡地開外發現了敵人,而且開路的還是坦克聯隊,步兵人數不詳。
士兵剛剛說完,西南方向就傳來的幾聲沉悶的爆炸聲,聽聲音,劉現偉他們就能斷定這是他們空降旅裝備的c4定時炸彈,只有可能是尖兵在路上臨時埋上了幾顆,用來阻敵同時也給自己人提個醒,告知日軍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呵呵, 參謀長,好戲開鑼了,我們也到前方看看吧?”劉現偉扯了扯濕漉漉的軍裝,戲虐地說道。
“好呀,這種鬼天氣小鬼子都把坦克開出來了,還真看得起咱們,要是不給他們演一出好戲,還真對不起他們?”
“哈哈哈!”
兩人大笑著闊步走出了叢林,兩排警衛在他們左右擺開護衛隊形,簇擁著他們一路向西。瓢潑般的大雨依然在繼續,打得他們的鋼盔叮叮當當隻響。
大雨天挖戰壕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尤其是在稻田裡,要刨開上面的爛泥挖底下的老底,但往往爛泥刨開,水卻灌滿了整個坑道,多深的壕溝就有多深的水,哪怕戰壕挖成,整個身子也全部泡在水裡。
這種困境就讓空降旅遇到了,整個臘戍以南,幾乎都是一片開闊的稻田。雨季快過完了,也是稻子快要成熟的時候,稻田裡的排水一般都會做得很好,基本上不會容留太多的積水,但雨實在是太大了,戰壕明顯會比排水溝更深,所以,水全部都會湧進戰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