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島軍派遣軍總司令部。
已經進入撤退階段,指揮部裡一片凌亂。
岡村寧次昨天就已經到達新京,已經接過指揮權,石原莞爾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也要離開了。
仗打成這樣,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北平終究難以固守,意料之外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事到如今,石原莞爾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臉色十分平靜,最後環顧一眼這個他工作、戰鬥了大半年的地方,心裡默念著“我還會回來的”。隨即毅然轉身,準備離開,卻迎面看到土原肥賢二一臉鄭重地走了進來。
“石原君,法駐華大使戈思默求見。”土原肥賢二道。
“戈思默?他怎麽還沒有撤離?這個時候他來幹什麽?”石原莞爾皺起了眉頭,滿腹疑慮。
自抗戰爆發以後,各國大使館紛紛隨著國民政府遷入重慶,軸心國形成之後,德國、意大利宣布承認汪偽政權,先後與重慶政府斷交,大使館遷入北平。
法國投降之後,維希政府與汪偽政府簽訂協議,將北平使館界、上海、廈門等公共租界行政權以及天津、漢口、廣州等處租界移交汪偽組織,重慶政府宣布與法國維希政府斷絕外交關系,承認戴高樂領導的“民族解放委員會”,並與他們建立外交關系。
所以,法國維希政府大使館也搬到了北平。
這個時候北平已經岌岌可危,但凡與島軍脫不了乾系的富商、名流、國際友人,甚至包括島國的商人、僑民無不人人自危,想盡一切辦法逃往關內,而這個戈思默卻在這個時候來求見他,能不讓石原莞爾一頭霧水嗎。
“讓他進來。”
畢竟算是盟友,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拒人千裡之外。
不多時,西裝革履的戈思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三十來歲,一身西裝禮帽相貌平平的中國人。
畢竟是在中國,身邊帶一個中國翻譯也不奇怪,屋內並沒有人注意他。
“你好石原將軍!”戈思默笑容滿面,老遠就向石原莞爾伸出了右手,用中文打招呼。
“你好,大使先生。”石原莞爾也很客氣地握手打招呼:“請坐……喝茶,試試中國的龍井。”
石原莞爾說的也是中文,兩個不同國家的人,說自己的國語可能都需要翻譯,但都是在中國生活多年了,中文都說得十分流利,交流起來絲毫沒有違和感。
一番客氣,分主次落座,石原莞爾笑道:“不知大使先生這個時候到訪有何見教?”
戈思默望著石原莞爾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遲疑了幾秒似是鼓足了勇氣,道:“是這樣的石原將軍,我這次是來當說客的。”
“說客?當誰的說客?”
“這個時候還能有誰,當然是中國人,準確地說是蔣浩然。”
“八嘎!”石原莞爾咬牙罵道,右手快速將刀架上的指揮刀抓在了手裡。
“等等,等等……石原將軍,您先別激動,先聽我把話說完,也許這並不是件壞事,甚至可以說對蝗軍有極大的幫助。”戈思默雙手連連擺動,疾呼道。
石原莞爾“啪”地一聲將指揮刀拍在桌子上,猙獰道:“你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戈思默望著桌子上的指揮刀咽了兩口口水,遲疑了幾秒後結結巴巴道:“是這樣的……蔣……不是……嗨,邱先生,還是你來說吧?”
戈思默說著就轉身將目光放在了他帶來的中國人身上,並且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邱先生穩坐如松,面帶微笑,目光在石原莞爾和土原肥賢二臉上掃視了一番,慢條斯理道:“先做一下自我介紹,鄙人姓邱,名裕民,北平……”
話還沒有說完,土原肥賢二驚起,怒道:“你就是邱裕民,中統局北平情報站站長?”
“是中安局北平情報站站長!“邱裕民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更正道。
“八嘎!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地走進蝗軍司令部?”土原肥賢二怒罵一聲,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指揮刀,“鏘”地一聲抽出來,劃出一道白光,雪亮的刀刃已然架在了邱裕民的脖子上。
土原肥賢二這一聲吆喝,門口的警衛也快速衝了進來,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全瞄準了兩人。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指揮部的氣氛瞬間充滿了*味,隻把戈思默嚇得舉起雙手瑟瑟發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邱裕民卻未聞一般,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容,冷冷道:“有種就殺了我,不過,後果是百萬島國士兵為我陪葬!”
“你敢威脅我,我……殺了你!”土原肥賢二目露凶光,高高舉起了手裡的指揮刀就準備往下掄。
“且慢!”
石原莞爾彈射而起,一把抓住土原肥賢二的手腕,及時製止土原肥賢二的魯莽主動:“土元君,不妨先聽聽他要說什麽?”
一向沉著冷靜的土原肥賢二仿佛有些失去了理智,高高舉起的刀依然不肯放下,怒不可遏道:“石原君,當年天蝗特使遇刺,就是此人策劃的,我追捕多年毫無結果,他今天居然敢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這是對蝗軍極大的挑釁和侮辱,不殺他難解心頭之恨?”
石原莞爾一愣,“天蝗特使遇刺案”他也有所耳聞,當年島國宣布不承認重慶政府,意欲在南京扶植汪精衛建立新的政權,誰知在新政權成立的前一天,兩位專程為此而來的天蝗特使剛到北平就遭到了軍統的刺殺,兩位特使當場身亡,導致新政權成立不得不延期。
此事造成的惡劣影響不可言喻,土原肥賢二也因此遭到了天蝗的嚴厲斥責,如果不是這場事故,也許他現在肩膀上扛著的不一定只是中將軍銜,這也可以理解他此時為什麽會如此不冷靜。
但不管怎麽樣,眼前這個邱裕民言下之意是帶著蔣浩然的使命來的,而且還是關乎北平城內幾十萬蝗軍士兵和皇協軍士兵的性命來的,不管怎麽樣也得聽聽他說什麽再殺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