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沒良心炮”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聞，但最多也是當做茶余飯後的談資，沒有人當真，他們隻認為這是外界神化蔣浩然的一種說詞，誰都不能相信一個油桶裡塞個炸藥包，就能製造出傳聞中那種恐怖的殺傷力。

　所以，當冷如霜提出這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表情古怪，神色裡盡是些不以為意，但他們也不敢拂了冷如霜的意，馬上派人找來冷如霜需要的油桶、炸藥，至於鐵蒺藜，當然無法用機器批量製作，臨時砸碎了一口鐵鍋，以碎小的鐵片代替。

　“沒良心炮”本來就不是什麽高科技，製作也相當簡單，以冷如霜的熟練，很快就製作了一個樣品。

　聰明如冷如霜，當然知道大家都對“沒良心炮”威力的質疑，所以主動提出到野外試炮。

　幾個士兵抬著一個“大油桶”，身後跟著一大群中將、少將，場面顯得有些怪異，前面的配合冷如霜鄭重其事，後面的幾多不屑竊竊私語。

　在冷如霜的指揮下，士兵很快布置好場地，幾十個草人擺在五六百米開外的空曠地，一個“大油桶”成四十五度斜擺著，冷如霜一聲令下，點火開炮。

　“轟”地一聲巨響，一枚黑乎乎的巨型“炮彈”呼嘯而出，隨即凌空爆炸。

　硝煙未散，眾人奔向爆炸地點，頓時皆傻眼，只見幾十個草人已經四分五裂，破敗得不成樣子，連支撐草人的木棍都寸寸節節散落一地，覆蓋面積足足有上百米。

　在場的都是戰場上廝殺經年的，一眼就能看出這種炸彈對於步兵集群衝鋒意味著什麽，雖然距離短，但如果用來對付，上午日軍推進到一百五十米的距離，躲在坦克後面的進攻，這一炮下去凌空爆炸，除非躲在坦克底盤下，否則根本無所遁形，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

　陳勉吾當即命令，調集軍部以及各師所有的軍工專家全力製造“沒良心炮”，光砸鐵鍋還不夠，派出士兵到戰場收集子彈殼，將子彈殼破開填充進去，彈殼的薄片遠比鐵鍋更銳利，質地更輕，殺傷力和殺傷面積都會有所增強。

　做完這些，冷如霜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隨即準備回司令部，臨行前，冷如霜還特意把陳勉吾叫到一邊，低聲叮囑他不要為總座的斥責耿耿於懷，總座的脾氣是比較臭，但他肯罵一個人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冷如霜還告訴陳勉吾，第七十五軍原軍長吳化文基本上是不可能回到軍長的位置了，總座也有意把陳勉吾推上第七十五軍軍長的位置。而且，總座已經為這事專門請示了陳晨，到時候陳晨也會從中斡旋，盡力促成。但前提是陳勉吾要打好了眼前這一仗，總座和陳晨就有在軍委會說話的底氣。

　陳勉吾當即喜形於色，不自覺地挺身表示，就算在孟拱交代了自己這百十多斤，也要把日軍擋在孟拱外，請總座和陳總放心。

　陳勉吾絲毫不懷疑冷如霜的話有假，他本來就是陳晨的土木系的，這麽好的上位機會，陳晨自然會為自己考慮，而蔣浩然是陳晨的女婿這是早已公認的事情，那就是一家人，就算沒有冷如霜這番話，陳勉吾也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當然，有了這番話，自己這顆定心丸算是吃下了。

　冷如霜在十幾個雪狼特戰隊隊員的護衛下，很快乘坐吉普車離開，一百多裡的路程，而且路途中還有可能遭受日軍滲透的小部隊襲擊的危險，陳勉吾一再堅持要派自己的衛隊護送，但冷如霜都婉拒了，有一個小隊的雪狼特戰隊護送，又在自己的防區裡，在冷如霜看來，日軍任何小股部隊都不足以為懼，陳勉吾也隻好作罷。

　但讓陳勉吾沒有想到的是，兩個小時後，他就收到了冷如霜被日軍襲擊的消息，活活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過，日軍一個十多人的小分隊都被雪狼特戰隊全殲了，冷如霜無恙。之所以告知陳勉吾，是提醒他注意，他們的後防線已經不再是絕對安全。

　其實想想也能明白，整個江防長達一百多裡，日軍可以滲透的地方太多了，光憑一個師的部隊，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會讓日軍有可乘之機，陳勉吾當即抽調一個營的士兵在孟拱的後方布防。

　自日軍上午的進攻後，當天余下的時間日軍沒有再展開任何行動。近二十輛坦克被毀，一個聯隊的步兵傷亡過半，對日軍來說也是不小的傷亡，初戰就遭到如此的重創，日軍也需要調整戰術，經此一役，他們也能看出來，光憑強大的炮火和空中支援還是遠遠不夠的，要想奪取孟拱，步兵依然是關鍵。

　這也給陳勉吾充足的時間構築炮兵陣地、修築反斜面戰壕，同時在山谷中也修出了好幾個假的炮兵陣地用來迷惑日軍的高空偵查，雖然一旦開炮，炮兵陣地將無所遁形，但至少在這之前日軍無法實施有目的的精準轟炸。

　第二天清晨，陽光向大地投射千絲萬縷金光，彰顯著這又是一個炎熱的大晴天。

　平原上不比叢林，早晨沒有霧氣，能見度極高。所以早晨八時許的時候，日軍的飛機就密密麻麻地出現在孟拱上空，再次對孟拱前沿實施了地毯式的轟炸，整個前沿陣地頓時籠罩在一片隆隆的爆炸聲中，硝煙四起。幾個有意露出破綻，吸引敵機火力的假炮兵陣地，在第一輪的轟炸中就被敵機炸得乾乾淨淨，耗費敵人航空炸彈無數。修築在山腰上真正的炮兵陣地，因為巧妙的偽裝，卻毫發無損

　敵機進攻伊始，遠征軍在前沿的主陣地還有後方各隱秘地帶，二十多挺高射機槍、防空機炮也開始瘋狂地向天空中的敵機進行掃射。

　一開始，敵人上來就是低空掃射、俯衝轟炸，很快就為此付出了代價，三四架戰鬥機、轟炸機被密集的彈網掃了下來，吃到苦果的日軍這才拉高了飛機，實施高空投彈。

　遠征軍現在的高射機槍、防空機炮都是米國、英國提供的，高射機槍用的是m2式勃朗寧大口徑重機槍，該槍口徑為177毫米，火力強、彈道平穩、射程極遠，射速每分鍾450至550發，相對於日軍飛機上裝備的77毫米回旋機槍，火力要強勁得多。

　在機炮上面，雙方都是一用的瑞士厄利孔20毫米機炮，不同的是，遠征軍用的是英國的仿製版，而日軍用的是在厄利孔的基礎上自行研製的九九一型，實際火力相差無幾。

　但飛機的射擊精度和地面武器的射擊精度無可比擬，地面上的防空火力強，飛機除了拉高別無選擇，這就導致了飛機投彈的精度下降。

　m2式勃朗寧大口徑重機槍和厄利孔機炮的有效射程都是一千八百米，這就意味著日軍的飛機必須在兩千米以上的高空進行投彈，從兩千米的高空往下看孟拱前沿陣地，跟個饅頭大不了多少，要把航彈準確地投放到這個“饅頭”上，其難度可想而知。

　在失去了空投意義之後，日軍飛機很快離開孟拱上空，隨即，日軍密集的炮火開始覆蓋前沿陣地。

　反斜面戰壕開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一片炮聲隆隆中，戰壕裡的遠征軍將士依然悠閑地坐在戰壕裡抽煙看熱鬧。他們發現，無論日軍的曲射火炮還是直射火炮，不是落在山脊的主戰壕裡，就是飛過他們的頭頂，直接落在他們身後的山谷中，總之落不到他們的頭上。

　借著炮火的掩護，日軍終於開始進攻了，而且這次是上萬人的集群衝鋒，昨天的慘敗，讓他們總結了經驗， 只有以優勢兵力攻上山頭，他們才有拿下孟拱陣地的可能。

　炮火一停，遠征軍將士也飛快地從反斜面戰壕進入山頂的主陣地，工兵們快速揮動工兵鏟，修築被炸塌的戰壕，步兵們扛著彈藥箱、抬著重武器，進入陣地開始展開防禦。

　此次負責防禦的是陳勉吾的五十五師，不過，在隊伍裡，就在昨天同一防禦陣地上，依然出現了93師第340團團長陳鋒的身影。

　昨天的一役，讓第93師最後的五千余人再次遭到重創，傷亡近半，而且多半是死於日軍瘋狂的擲彈轟炸，基本上隻保證了一個團的人員，嚴格來說，他們連建制都不齊了，早就應該撤退到後方休整，但活下來的這兩千多將士，在昨晚就紛紛請命，要求今天再上戰場，為死去的兄弟報仇。甚至連第93師師長呂國全、參謀長伍朝文都夾雜在請命的隊伍中振臂高呼，聲勢浩大得讓陳勉吾都熱血沸騰，不忍拒絕。

　作為一個指揮官，誰都希望看到士兵戰鬥意識強硬，士氣如虹，加上第55師也是兵源嚴重不足的單位，陳勉吾當即就同意了他們的作戰請求，將93師縮編為一個團擺在鋒線上，指揮官依然是340團團長陳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