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秋顯然明白了小刀此舉對眼前的戰役來說意味著什麽，可以說突擊隊能否成功就取決於小刀手裡的那把狙擊步槍，同時，他也明白蘇燦武正準備打什麽主意，所以，這番話無疑有堵蘇燦武後路的意味。c

　蘇燦武身軀一顫，他聽出了楚溪秋話裡的份量，猶豫了幾秒，臉上已然盡是痛苦之色，幾番掙扎，他還是無力地放下了手裡的步話機，舍小義存大義，眼前只能聽天由命了。

　楚溪秋松了口氣，拍了拍蘇燦武的肩膀沉聲道:“老弟，謝謝你，我代表兩個師的晉綏軍謝謝你。”言下之意，他也覺得小刀斷無活下來的可能。

　“快看，他們進攻了！”

　指揮所裡有人高呼起來，蘇燦武趕忙舉起手裡的望遠鏡，只見對岸的河灘上，十幾名突擊隊員端著AK47開始往敵人工事裡發射槍榴彈，後方的隊員全部下了船，正在急速往前推進。

　敵人的反應不俗，明顯發現了突然冒出的突擊隊員，各種武器開始往下開火，並且呈越來越密集的態勢，山崖的拐角處成了敵人重點封鎖的地點，幾挺機槍掃得碎石狂舞，空曠處也能看見一道道的彈幕。

　後面的隊員立即被強大的火力壓製，幾乎很難再往前一步，形勢在瞬間就變得十分危急起來，如果這種局面再維持幾分鍾不破，前面的十幾個隊員就十分凶險了，而要想再次組織起一次進攻恐怕也是千難萬難。

　蘇燦武抬高望遠鏡，只見豬嘴石上的小刀正迎風而立，正以立姿無依托射擊，幾百米的距離再加上望遠鏡，可以清晰地看到槍口的焰口，甚至是接連跳落的彈殼，小刀從容不迫快速連射。

　雖然看不到彈著點，但蘇燦武能感覺得出來，每每一枚彈殼落下，敵人的火力立即就會減輕一分。

　事實上，從小刀的位置到敵人前沿也就差不多一百米的距離，這種距離別說是蘇燦文帶出來的神射手，就算是稍有經驗的老兵都能做到一槍一個，更何況小刀還佔據著絕對的地勢優勢，絲毫不受視野的影響，在不被敵人發現的前提下，多少小鬼子機槍手都不夠小刀殺的。

　小刀的射速極快，蘇燦武粗略地數了數，在差不多一分鍾的時間裡，起碼有十五枚彈殼落地，也就是說，小刀一分鍾就開了十五槍。

　這種速度十分驚人，小刀手裡的毛瑟98K雖然精度好射程遠，但毛瑟98K有個很大的缺點，那就是必須在開火後拉動槍機完成拋殼、上膛的動作，這無疑會影響速度，優秀的神射手，一分鍾最多也就能發射十至十二發，像蘇燦武這種超級神射手，最多也就十五發，那還得是在無干擾的訓練場上。

　所以，就不論小刀的命中率有多高，至少在速度上已經比蘇燦武隻高不低。

　小刀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短短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裡，整個西南角就幾乎看不到小鬼子的機槍火力，突擊隊員正是充分利用了這寶貴的兩分鍾時間，大部分衝出了山崖，前線隊員甚至是越過了最危險的那幾十米河灘，陸續開始有手雷飛往島軍的陣地，蘇燦武知道，雷戰很快就會發起衝鋒，拿下西南角的陣地基本無憂了，他開始在心裡狂呼“小刀趕緊撤退，趕緊撤退。”

　小刀自然聽不到蘇燦武的呼喊，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只不過敵人顯然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機槍、步槍子彈打得碎石飛揚，小刀不得不利用火力稍弱的時候抽空甩出兩槍，動作依然乾淨利落流暢。

　“小刀撤退，我命令你立即撤退”，蘇燦武拿起步話機狂呼起來，雖然明明知道此時的小刀即便身上帶著步話機也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但他還是一遍一遍地狂呼著，一張臉已經急得變形，汗珠更是滾滾而落。

　敵人前沿陣地上已經出現了好幾條醒目的火龍，雷戰的火焰噴射兵已經到位，衝鋒就在下一秒，小刀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多留一秒鍾就多一份威脅。

　就在蘇燦武喊得嗓子冒煙的時候，他突然停止了叫囂，瞳孔急速收縮，臉瞬間就慘白了，手裡的步話機“咣啷”一聲落地都不自知。

　只見對岸一道流火從東北方向橫飛而出，直撲小刀所處的位置，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耀眼的光芒炸開，煙霧升騰碎石狂舞，整個“豬嘴石”短暫消失在眼前。

　煙霧散去，蘇燦武慌忙舉起胸前的望遠鏡，石塊上已經沒了小刀的蹤影，甚至山崖的邊緣都被轟出一個巨大的豁口，小鬼子的炮兵的確不是吹的，居然沒有經過修正一炮命中目標。

　蘇燦武身形一晃，整個人差點從瞭望口的土台階上倒下來，好在身後的劉越蓉眼明手快，關鍵時刻推了他一把，但依然無法掩飾他腳軟的事實，大半個身子斜著靠在劉越蓉的身上，努力了幾把才站穩身形。

　“出擊，為小刀報仇！”

　楚溪秋面色猙獰地嚎叫起來，小刀英勇的形象他盡收眼底，值得他在命令中加上這一句。

　陣地右前方，無數晉綏軍將士抬著木船、竹筏衝進沁河，踏出水花一片，頃刻間就形成了龐大的過江隊伍。

　而對岸的西南角陣地上，突擊隊員已經全線衝上了敵人工事，全面佔領了陣地，激烈的槍聲陡然更密集了，一百多支AK47同時狂嘯聲勢絕對浩大。

　沒有了敵人正面火力的威脅，而側翼火力又鞭長莫及，晉綏軍第一梯隊一個師的部隊冒著敵人的炮火、有限的機槍火力奮力全速過河，這邊的壓製火力也全力開火，瓢潑般的子彈洪流往對岸傾瀉。

　“給我準備一條船，我要過河。”蘇燦武指著指揮所裡的一個參謀道。

　參謀不知所措，一旁的楚溪秋急道:“蘇老弟，你放心，我已經命令人到崖底找小刀，下的是死命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絲痛楚從蘇燦武眼神裡閃過，但很快就變得堅毅起來，避重就輕道:“楚兄，前面就交給我吧，由我來帶隊追擊敵人，直插平遙縣城，你還是回到霍縣前沿，我們前後夾擊這群狗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