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英多,如意齋飯店門口。
冷如雪提著一個紙包從飯店裡走出來,門口停著一輛吉普車,上面坐著兩個雪狼特戰隊隊員,看見冷如雪出來,副駕駛上的一個隊員立馬從車裡跳下來,飛快地打開車門,手握AK47身子站得筆直,一雙眼睛卻警惕地掃向四周,等候冷如雪上車。
冷如雪將手裡的紙包遞出去,道:“給你們帶的,你們先回去吧,海棠姐今天做的糕點太好吃了,我都吃撐了,想走走路消化消化。”
隊員接過冷如雪手裡的紙包,為難地說道:“冷小姐,這樣怕是不行,我們的任務是保證您的安全,這要是您出來點什麽事情,我們隊長還不把我們活剝啦?”
冷如雪一翻白眼,指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就你們神經兮兮的,這滿大街都是警察和遠征軍的士兵,我能出什麽事?放心吧,我不會跟你們隊長說的,我走走就回去。”
“這”
“這什麽這?趕緊走人!”冷如雪佯怒道。
“是冷小姐,那您一定不能在街上逗留太久呀?”
“知道啦,走吧!”冷如霜推搡著隊員上車。
隊員無奈,跳上吉普車一路風馳電掣而去,冷如雪卻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以往都是雷戰在身邊保護冷如雪的安全,因為這幾天部隊擴編,他被調到連隊協助擴編了,以前出門起碼是一個十二人的小隊,現在也變成兩人了。
冷如雪倒是沒有計較保衛人數上的問題,只是,她知道,此次雪狼特戰隊出征,傷亡很大,幾乎接近半數,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這一段時間的相處, 冷如雪被他們像公主般寵著,這種感覺以前只在父親的身上享受過,讓冷如雪有些迷戀,但自己卻親手將他們送上了不歸路,很多以前冷如雪認識的隊員都沒有回來,這讓她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愧疚感。
自己是中國人,這個身份冷如雪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也記得學生時代,自己也曾揮舞著小白旗,參加過抗日遊行隊伍,當年她也曾高呼著“驅除日寇、還我東北”的口號,痛恨日寇的侵略。
但這一切隨著父親的被暗殺遠去了,她更痛恨藍衣社無情地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也因為當時年少,一心想為父親報仇,稀裡糊塗地就加入了日軍的櫻機關,幾年的殘酷訓練下來,她已經成為一名出色的特工,這些年她為日軍竊取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不單只收集蔣浩然在米國的一切“罪證”,還曾潛伏在愛因斯坦身邊,為日軍獲取過曼哈頓工程的資料和進展。
因為一直在米國,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麽不對,甚至覺得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為父親復仇,她要讓當年殺害父親的仇人一個個都死在她手裡,這是日軍給她的承諾,等她完成這次任務,她將獲得回國的機會,櫻機關會將當年殺害父親所有人的名單交給自己,由她手刃仇人。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個時刻,也無數次期待著這個時刻的到來,但就在這幾天,她聽聞此役傷亡的遠征軍將士人數高達十幾萬人,心裡突然就莫名地難過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些人都是姐夫的士兵,都是姐夫的生死兄弟,她可以傷害全天下的人,但絕不希望傷害到姐姐,自然也包括姐姐最愛的人,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冷如雪早就從蔣浩天、凱麗嘴裡聽了不知道多少遍。
一開始她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直到聽聞遠征軍的傷亡數字,她才感覺到後怕了,假如有一天姐姐、姐夫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出賣而造成的,她簡直不敢想象姐夫會怎麽發狂,姐姐會怎樣傷心欲絕。
就算拋開姐姐、姐夫這層關系,這些將士可都是自己的同胞呀,為了給父親報仇,要以犧牲十幾萬同胞為代價,這種行為算什麽?自私無恥?叛徒?賣國賊?冷如雪實在無法給自己的行為定性。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大街上,不時有經過的遠征軍將士給她敬禮、打招呼,她在英多的名氣很大,地位更是備受尊崇,但這些都更讓她心存愧疚。
剛剛她已經接到命令,要從蔣浩然手裡拿到米軍海軍演習的準確時間,她沒有想過要用什麽辦法來完成任務,心裡卻在猶豫起來,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去完成這次任務。
是夜,情報處莊富國辦公室。
蔣浩然和莊富國正在吐雲吐霧,莊富國道:“總座,我覺得冷如雪這段時間有些反常?”
蔣浩然驚道:“什麽反常,該不是發現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吧?”
“那倒不是, 你回來後也有好幾天了,你就沒有覺得她好像在躲著你?”
蔣浩然一愣,思付了幾秒,點頭道:“你這麽一說還真好像有點,以往她一有機會就會粘著我,讓我帶她去這裡玩、那裡吃的,這幾天還真沒有了,甚至都很少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咦這是為什麽?”
莊富國微微一笑,道:“也許她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了、後怕了,雖然她每天都裝作若無其事,但那些下意識的動作和眼神裡表露出來的歉疚、怯弱都瞞不過我的眼睛,你知道嗎?就在今天,她可能已經接到了新的任務,從杜海棠哪裡出來,她一個人在街上晃蕩了大半個上午,那種失魂無助、猶豫不決的表現,讓我幾乎可以肯定她內心無比的掙扎。”
蔣浩然眼神裡頓時閃過一道亮色,激動地說道:“這麽說,她並沒有泯滅良知,還沒有壞到骨子裡去,她完全有可能被策反?”
莊富國突然投向蔣浩然兩道犀利的目光,冷然道:“你可別忘啦,她身上背負的是十幾萬遠征軍將士的血債,任何借口都不能成為她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對她的策反是毫無價值、毫無意義的,換而言之,她只能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