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鶴道:“那你的炮彈從山後面飛出來算什麽事,有把炮火架在山後面的嗎?”
“咯咯……劉參謀長,這個我可以回答你。”冷如霜搶答道:“這叫反斜面炮兵陣地,總座在孟拱戰役的時候就用過,當時打得小鬼子那叫一個慘。”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推演到了這裡,高下已分,劉鶴完敗,大家都以一種崇拜的眼神看向蔣浩然。
這種情形蔣浩然早已經習慣,並不在意,卻口若懸河地繼續著推演殘局,也許,他覺得這是一個現場教學的好機會。
他說,一座山有兩面。一面向著敵人,一面向著自己,山頂為定點,兩面都能看到的山頂輪廓叫棱線。
你劉鶴火力強大,如果我只在正面構築防守工事的話,往往你一頓大炮,工事就全毀了,工事裡的士兵八成都得完蛋。
所以,我的主陣地設在山的另一面,也就是朝向自己人的一面。
定義它為反斜面,然後,再利用反斜面的炮火死角,你的直瞄火炮首先就成了擺設。
曲射炮打到反斜面的炮彈死角很多,如大岩石下面,構築的屯兵洞、戴頂蓋的壕溝等等,原則是,士兵基本不暴露在露天,這樣一來,你飛機炮火的殺傷就大量減少。
反斜面陣地還有一個好處,你別想抄後路包圍我,如兩座山一前一後。你用炮火壓製住前山讓我動彈不得,我撤不下去也沒辦法支援後山。
如果你再集中兵力把後山一佔,把我的後路斷了,前山的人基本死路一條,陣地守不住,人也基本完了。
但現在,你想來這手,首先你炮火也好飛機也好根本壓製不住前山,我主陣地就是面對著後山。
如果你攻後山,行。把你的後背全亮在我前山的槍口下吧,這叫倒打火。你這麽乾就是找死,我們就是打活靶。
現在再想進攻,對你來說,只有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啃了,這就意味著你必須拿人來填。
我在棱線上隻設幾個觀察哨,放幾個狙擊手東一槍西一槍零敲碎打。迫擊炮預先測好諸元,你大規模進攻,我就用迫擊炮隔著山頭猛砸,觀察哨修正彈著點。你衝到棱線附近了我隔著棱線甩手榴?彈,人不露頭,一片片的甩。
你打不著我我炸得你沒處藏沒處躲。你用手榴?彈甩過來也沒用,我大部分都在死角貓著呢。
就算你攻過了棱線,對不起,噩夢剛開始,我主陣地的機槍等著你露頭,一打一個準還是打活靶。
這番解釋下來,劉鶴已經是面如死灰,他知道,真的將這場推演繼續下去,他手裡的一個集團都砸下去恐怕都無法打穿這道防線,但他依然不死心,道:“這也就是你,能將反斜面和坑道戰術運用得爐火純青,至於多田駿……我看未必吧?”
蔣浩然淡淡一笑,道:“有機會你該跟米國士兵去交流一下,去聽聽他們在太平洋島嶼戰役中吃了小鬼子坑道戰多少虧?我可以告訴你,小鬼子對於坑道戰術的運用,絕對不在我之下。至於反斜面炮兵陣地嘛……這麽說吧,當時在孟拱戰役的時候,多田駿就是後援兵力的最高指揮官,可以說,他是親眼目睹我以這套戰術收拾了他整整一個師團。小鬼子現學現用的本領可不差,鴨綠江邊的煙霧陣、強光陣,這些可都是鐵證,所以,在戰場上不要存在任何僥幸心理。”
劉鶴咬著嘴唇不再言語,這會兒是輸的心服口服了。
冷如霜皺著眉頭,道:“總座,我想你應該早就研究過這一帶的地形了吧?可為什麽你還是制定了遠一集團軍北進的計劃?”
蔣浩然嘴角微勾,臉上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其實還真沒有對此地有過什麽研究,但在朝鮮戰爭時期,聞名於世的上甘嶺戰役就是在此爆發。
當然,上甘嶺太小,小到還沒有出現在現在的地圖上,但對軍事稍微愛好的都會知道,上甘嶺就在五聖山腳下。
就在剛剛沙盤演練的高地上,其中一個就是上甘嶺。
上甘嶺戰役的殘酷,全中國人恐怕沒有人不知道,小學課本裡的《一個蘋果》、《黃繼光》、《邱少雲》等,都是描寫上甘嶺戰役的艱苦卓絕。
中朝將士與米帝聯軍奮戰四十余天,敵我傷亡數以萬計,投入的兵力、消耗的物資更是不計其數,是近代歷史上最殘酷的一役。
所以,蔣浩然對此地的危險自是爛熟於心,之所以還是制定了遠一集團軍從此北進的計劃,完全是以為島軍還沒有認識到此地的險要。
但一聽說三八線由來已久,又一度成為蘇、島的分界嶺,這就說明他的預想不成立,島軍早就對此有所防范,而多田駿多此一舉的誘敵深入,更加引起了他的警覺。
當然,這些都是不可能與屋子裡的人明說的,略微思考後,蔣浩然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知道此地如此凶險,要不是老張剛剛的描述,我不還蒙在鼓裡嗎?”
冷如霜望著蔣浩然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有點懷疑他此言的真實性, 但看挑不出什麽毛病,又道:“那現在我們怎麽辦,還維持原定計劃嗎?”
這是當前最緊要的問題,蔣浩然想了想,道:“立即改變作戰計劃,遠一集團軍和特戰集團軍各自為戰,如霜,通知李鐵、魯二牛過來見我。”
“是。”冷如霜挺胸應諾,快步出門。
劉鶴湊了上來,遞給蔣浩然一根香煙,並且幫他點燃,憂心忡忡道:“如此說來,特戰集團軍將獨自面對三八線以北的所有敵人囉?”
“怎麽,你對楚中天沒有信心?”
“那倒不是,只是從新義州到三八線位置,區域橫跨大半個朝鮮半島,面積不算小了,中間還有平壤的大同河防線,島軍的各種師團加起來也有十幾個,兵力比我們隻多不少,要想在一個月的時間裡解決戰鬥,其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蔣浩然沉吟不語,似是也認同了劉鶴的說法,良久,他突然豎起右手食指凌空虛點,道:“給基地發電,問問梁長河集束炸?彈生產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