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鴨綠江消失

　江陰海戰時，為阻遏島軍朔江而上直達後方、為保護長江下遊軍政機關、工礦企業等向西南大後方安全轉移，國民政府制定了一個昂貴而笨拙的計劃——沉船封江。

　大量軍艦、躉船、裝滿砂石的運砂船被沉入江底，成功封鎖了長江的主航道。

　那一役中國海軍以第1、第2艦隊主力全軍覆沒為代價，在江陰封鎖線死守近三月，直至戰役結束，島軍始終未能達成循長江而上，側擊淞滬前線中國陸軍側翼的作戰目的。海軍將士以慘烈的犧牲拚死掩護了淞滬前線70萬陸軍弟兄的脊背。

　當時，謝辰正是“楚有”炮艦的副艦長，他不但親歷了整個戰役，還親自指揮已經遭受重創的楚有炮艦沉入江底。

　那場深及靈魂的悲痛，謝辰至死難忘，所以，一聽到小鬼子自毀戰艦，他條件反射般就想起了“沉船封江”，小鬼子這是現學現用。

　而且，他們只怕還更闊綽，更精準。

　當時，中國海軍各艦是打開水底門，緩緩下沉，是自沉。

　但這種方案並不十分理想，因為水流甚急，艦船下沉時多半被水流衝離理想原位，導致封鎖線並不完整。

　而島軍現在采用的是自爆，在船底安上炸?藥，爆炸聲一響，艦船便快速下沉，不會有偏離航道之憂，封鎖更精準、徹底。

　“快，命令前方徹查原因。”謝辰嚎叫著，他希望這只是一個意外。

　但這個夢想很快破滅，前方傳來消息，大量的艦船開始自沉，尤其是躉船數量多。

　所謂躉船，是一種無動力裝置的矩形平底非自航船，通常固定在岸邊，作為船泊停靠的“浮碼頭“，以供船舶停靠，上下旅客，裝卸貨物。

　一般的躉船都長達四五十米，甚至上百米，連底艙共計三四層，凸出海面部分都有一二十米，堪稱水上巨無霸，更像一座可以移動的島嶼，這些大家夥集中有序地沉入江底，別說封江，連截流都沒有問題。

　如此一來，海軍炮艦進入鴨綠江提供火力支援的夢想基本破滅。

　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才只是開始。

　當晚九時許，島軍丹東鐵路大橋附近開始截流。

　大量裝載著石頭的船隻駛入公路大橋附近被引爆沉沒，甚至還有不少裝載著洋灰的船隻，也是連船帶貨引爆沉沒。

　公路大橋雖然早已被摧毀，但水底的橋墩還在，依托這些橋墩，沉沒的船隻貨物很快發揮效用，鴨綠江水面出現落差。

　上游水面上升，下游水面下降，尤其到了鐵路橋，原本在水底的部位都露出了一米多，如果敵人稍加利用，一座浮橋很快就能搭建起來。

　當夜十時許，島軍開始炮襲，幾百門火炮齊鳴，朝著鴨綠江南岸猛轟。

　雖然白天國軍航空兵將北岸的敵人反覆轟炸，但最多也只能摧毀敵人的防禦工事、固定炮台，部隊自帶的炮兵聯隊、大隊等根本毫無損失，現在一溜排開，威力十分驚人，隻將整個南岸都覆蓋在熊熊的火光中。

　而特戰集團軍只有一個炮師一百余門大小火炮，又分布在幾十公裡的防線上，根本不能形成壓製火力，反擊的力度聊勝於無。

　摧毀工事殺傷人員還在其次，關鍵是，沿岸河提被炮火盡數摧毀，因為鴨綠江水位上漲，原本修築在水位上的戰壕此刻全在水位下。

　河提垮塌，暴漲的江水嘩嘩外流，很快就將精心修築的戰壕工事淹成一片澤國，許多處在低窪地帶的大炮連拆除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洪水吞沒。

　特戰集團精心構築的鴨綠江防線瞬間亂成一團遭，士兵們被迫後撤，從新擇地構築防線，但距離鴨綠江已經超過千余米，這種距離已經無法形成江面封鎖火力。

　炮襲停止之後，島軍立即開始渡江，炮火中，整個鴨綠江黑壓壓一片，小鬼子乘坐著氣墊船、竹排、木船，烏泱泱地湧向鴨綠江南岸。

　新義州，特戰集團軍指揮部。

　突如其來的巨變，讓整個指揮部亂成一團，電台、電話響個不停。

　“艦載機……問問謝辰艦載機到了沒有?”楚中天滿頭大汗咆哮如雷。

　參謀長伍朝文道:“剛剛與謝辰通了話，艦載機、直升機都已經起飛，預計五分鍾之內就可以抵達戰場。”

　楚中天連吞了兩口口水，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摸出一根香煙，連擦了幾根火柴才點燃，一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可見其十分緊張。

　失去了鴨綠江天險防線，丹東幾十萬島軍就會湧入半島，甚至後續兵力還將源源不斷，其結果將導致他們整個集團軍都有可能無法封堵敵人，這場奇襲就變成了一個笑話，而且，他們整個集團軍都有可能陷入敵人的兩面夾擊，凶險無比，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航空兵能對渡江敵人實施地毯式轟炸，遏製住敵人的渡江計劃。

　只要過了今晚，明天白天航空兵將蜂擁而至，集中轟炸截流地帶泄洪，重新布置江防，這場危機就可以化解。

　伍朝文憂心忡忡道:“司令，此刻敵人北岸的防空火力一定密織如網，只怕艦載機根本無法低空飛行，直升機更是連邊都靠不上，所以……。”

　楚中天白了伍朝文一眼，道:“你難道有更好的辦法?”

　伍朝文被嗆得一臉通紅，低頭無語。

　沉默了近一分鍾，楚中天道:“傷亡呢，張靈虎的傷亡怎麽樣?”

　“三個師傷亡超過兩成，炮師丟失大口徑火炮三十多門。”

　楚中天將手裡的煙頭砸向地面，咬牙切齒道:“擦他娘的，連敵人的面都沒有見到，就造成了如此大的傷亡，老子還從來沒有打過如此憋屈的仗。”

　“報告，航空兵已經抵達鴨綠江上空。”傳令兵一路小跑過來報告。

　楚中天面露猙獰，揮舞著雙手嚎叫道:“讓他們狠狠地給老子掃射、轟炸，將鴨綠江上的小鬼子全部砸出綠屎來。”

　傳令兵結結巴巴道:“司……司令，沒……沒有轟炸，鴨綠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