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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客劫》第690章:絕不獨活!
七彩一溜煙跑過來,幫胡顏提起‘褲’子。,最新章節訪問:ШШШ.79xs.СоМ 。

 胡顏悶著頭,不說話。一張老臉紅得不成樣子。

 凡塵東家為了緩解這種尷尬,對七彩道:“婆婆的手還需要養一段時間,你以後就跟著婆婆,保護婆婆。我再給婆婆尋兩個機靈的丫頭,服‘侍’婆婆的日常起居。”

 七彩機敏地應道:“諾!”

 胡顏自己鑽進了馬車裡,整個人都窩進了獸‘毛’中,就像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實則,她真的很想抓狂。她憋了一肚子的‘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脫掉了‘褲’子,解決了問題,結果……手腕無力,提不起‘褲’子,只能站在那裡等七彩回來。那種滋味,別提多酸爽了。若不是臉皮夠厚,她可能會一頭碰死在么玖懷裡。

 凡塵東家登上馬車後,見胡顏那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但因顧及她的臉面,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不多時,柳恆被韓拓背了回來。

 韓拓在車外道:“主子,我們回來了。”

 凡塵東家一把掀開車簾,原本想問是否殺死了昂哲,卻看見了重傷的柳恆,忙問道:“柳恆怎麽了?大家可有傷亡?”

 韓拓心中一暖,道:“大哥與那紅蓮教的聖血者動起手,被那‘女’人用‘陰’招打傷。那昂哲被徐赫一箭‘射’穿心臟,想必是活不了了。大家受傷頗重,卻並無人亡。”

 凡塵東家道:“將柳恆抱到車上來。其余重傷之人,也都上來。”

 韓拓猶豫道:“不妥吧?”

 凡塵東家眸光沉沉,反問:“有何不妥?你們為我拚命,我怎能連輛馬車都舍不得讓出?”

 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有這樣一個主子,將他們這些死刑犯當人看,怎不令人鼻子發酸、心聲感動?!

 像韓拓這類的糙漢子,皆鼻子一酸,更無需提那些‘女’子了。若沒有凡塵東家,她們只會被送往妓院,成為官妓,一輩子任人欺辱,不得贖身。這些江湖人,都不是善茬,每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在凡塵東家的大愛前,皆獻出了自己的忠誠。人和人之間,還能以心換心的。

 韓拓一點頭,哽咽道:“有勞主子了!”

 凡塵東家挑著‘門’簾,讓韓拓將柳恆放到獸‘毛’上。然後又有人將傷比較重的兩個人放進了馬車裡。

 胡顏爬起來,坐在角落裡,偷偷為么玖開心。她再也不用擔心么玖的柔弱。有這些人為他賣命,他只會變得越來越強大。胡顏是真心為么玖高興的,但不知為何,心中隱隱還有些失落感。就好像,我家有子初長成,心中既驕傲,又隱著感傷。畢竟,那個隨時會和你撒嬌的人,不見了。

 凡塵東家對七彩道:“你給大家看看。”

 七彩應道:“諾!”她也蹦進了馬車裡。

 一時間,馬車裡人滿為患。

 柳恆躺在獸‘毛’上昏‘迷’不醒。

 其余人坐在馬車裡,捂著傷口,面如死灰。

 胡顏被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擋得嚴嚴實實。

 凡塵東家坐在車板子上,裹緊大氅,看向寒拓。

 寒拓接著回稟道:“屬下等人得手後,準備撤退,那些紅蓮教眾卻咬破了自己左手臂上的紅蓮,一個個兒變得不知痛疼,悍不畏死。我們打鬥在一起,直到曲大人等人趕來。那位‘花’道長,用符咒震懾住了那些紅蓮教眾,給了屬下等人脫身的機會。屬下本想帶走昂哲的屍體,卻發現他被聖血者帶走了。屬下想不明白,紅蓮教要具屍體何用。還請主子務必小心。那紅蓮教看起來邪乎的很。”

 凡塵東家點了點頭,道:“能‘射’殺了昂哲,已經很好。今晚動手之人,論功行賞!”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立刻變得‘精’神抖擻起來,大聲吼道:“謝主子!”

 凡塵東家深吸一口氣,在馬車的搖晃中,一路前行。他知道,自己既無將才,也無文采,有的,只是一顆七竅玲瓏心。他會演戲,知道在什麽時候說什麽話,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兒。但實際上,他並不是一個能撐起大場面的人。所幸,他要撐起的只是一個家。一個可以庇護自己心愛之人的家。

 他與胡顏的事兒,他已經想明白了。

 她對他,不是無情。她只不過是嫌他太弱,不想讓他涉險。雖說,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是,誰不渴望能與自己珍愛的人攜手到老?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那裡不再痛。他卻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痛。他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然後找到她,陪她到地老天荒。她若還往外踢自己,看自己不踢死她!他可不是那‘花’青染!

 想到‘花’青染說,無論如何都要跟著胡顏,他就不爽,且在心裡偷偷地鄙視他兩個來回,然後輕輕發出一聲歎息。其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凡塵東家這邊感慨著,馬車卻在凡塵‘門’前,被人攔了下來。

 封雲起一把長刀,橫在了隊伍前,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封雲起一步步走進,全身的戾氣令人心驚。

 韓拓等人立刻警覺起來,紛紛攔在了車前。

 凡塵東家冷聲道:“你擋路了,封雲起。”

 封雲起沉聲道:“讓爺檢查一下馬車,便放你過去。否則……誰都別想離開!”

 白子戚出現在封雲起的身後,看這凡塵東家不語,其意卻十分明顯。

 曲南一策馬而來,笑道:“哎呦喂,這裡好生熱鬧啊。”翻身下馬,對凡塵東家道,“別繃著臉嘛,你是個做生意的,怎不知見面三分笑,日後才好相見啊。”

 ‘花’青染緊隨其後,跳下馬車。

 凡塵東家的眸子沉了沉,道:“看吧!”他知道,若不讓這些人看個究竟,這些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凡塵東家的話音未落,‘花’青染已經衝到了車邊,掀開車簾子,喊了聲:“姐姐?!”

 胡顏的眼皮子跳了跳,卻仍舊老老實實地窩在那位壯漢的身後,閉著眼,一動不動。經過與凡塵東家的周旋,她已經可以做到表情自然,並自信誰也認不出自己。

 車內比較寬敞,但坐著這麽一堆壯漢,也著實緊湊了些。‘花’青染的視線一掃,卻沒見到胡顏,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封雲起、曲南一和白子戚,相繼走到車‘門’前,探頭觀看半晌,也沒發現胡顏的身影。如今的胡顏,實在是太瘦了。她就坐在角落裡,完完全全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她佔用的那一小點位置,無法令人產生藏了一個人的懷疑。

 簾子被放下,齊聚此地的人再次分開。

 因何相聚?因何分離?不過一個情字而已!

 曲南一突然大聲唱道:“流風流啊風流,一不小心就成了下流;下流啊下流,整不好就隨‘波’逐流……”

 這首歌,已然成為街頭巷尾酒肆妓院裡的招牌曲目,那怕是販夫走卒也會哼唱那麽一兩句。這首歌,承載了每個人的思念,如同一壺陳釀摔在地上,飛濺了醉人的香。

 白子戚、‘花’青染、封雲起,隨聲附和,漸行漸遠。

 車廂裡,胡顏拚命咬住下‘唇’,才沒有哭出聲音。

 比起別人施加在她身上的傷害,這種困在自己心境的苦痛,令胡顏無法接受。她與他們之間,就像隔著一層透明的障礙物,如果一頭撞過去,必定頭破血流。如果不走過去,她會活活兒困死在自己的愁城裡,永遠孤獨。

 受傷的人被陸續抬進屋子裡救治。

 凡塵東家讓出了自己的房間給胡顏,他則是住在了胡顏的左手邊。

 一切都忙活妥當後,夜已經深了,所有人都睡下了,唯胡顏一人,偷偷爬起身,趿拉上鞋子,來到眾傷患的房間裡,盯著他們的傷口,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想喝血。

 一想到那鐵鏽般的味道,在舌尖打個圈,劃過自己的喉嚨,流淌進腹部,她就覺得口乾舌燥、饑腸轆轆,恨不得飽飲一大口才好。

 胡顏悄然靠近一名胳膊上有傷的人,抬起了胳膊,卻無法用手指去做什麽。哎……真是想做壞事就得提前磨好爪子。

 胡顏轉開頭,在屋裡尋‘摸’了一圈,在角落裡看見了一盆血水。

 她的‘唇’角‘抽’了‘抽’,暗道:這個……有些惡心了吧?算了,這個時候還矯情什麽?就當這是血豆腐湯,喝一口試試吧!

 胡顏胃中翻滾得難受,卻還是低下頭了,撅起了‘唇’。

 就在這時,凡塵東家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他驚訝道:“婆婆?”

 胡顏的身體微僵,慢慢轉頭,看向凡塵東家。

 凡塵東家快步走到胡顏面前,尋問道:“婆婆在這裡做什麽?”拿眼一掃,看見了木盆裡的血水。

 胡顏在心裡狂罵不已,面上卻唏噓道:“我剛才走過來,看見這血水裡有個鬼影,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倒影,真是……人嚇人,不如自己嚇自己。呵呵…… 呵呵呵…… ”

 凡塵東家笑道:“婆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胡顏點了點頭,道:“哎……我這不是不放心嗎?隨便看看,隨便看看。”

 凡塵東家道:“我也看一眼,然後送婆婆回去。”

 胡顏點頭,只能在心裡歎息一聲,無功而返。

 凡塵東家將胡顏送到房‘門’口,見她悶頭往裡面走,心中竟是一陣不舍和刺痛。就仿佛,這個獨自夜歸的老人,就是胡顏老後的模樣。燕凡塵脫口而出,道:“婆婆,我陪您睡吧。”

 胡顏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向地上摔去。

 凡塵東家一把抱住胡顏的腰肢,道了聲:“小心。”

 胡顏站直身體,凡塵東家卻沒松開手。他就那樣靜靜抱著他,鼻子有些發酸,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爬滿他的身體。突然就不想放手,不想離開。

 胡顏的背脊僵直,心跳加快,眼眶悄然紅了。

 這種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一生的苦果,胡顏寧願自己整個吞下,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雖說有苦要同享,可她又怎舍得么玖受這種苦?他這一生的苦,應該在死過一次後,消耗盡了。

 胡顏深吸一口氣,道:“婆婆年紀大了,睡覺打鼾,就不用你陪了。”掰開凡塵東家的手。

 凡塵東家卻道:“婆婆,我們聊聊天吧。”言罷,竟像個孩子是的,一掀衣袍,坐在了‘門’檻上。他就那樣抬起頭,望著胡顏,眼神清澈而美好,讓人不忍拒絕。

 胡顏在心裡輕歎一聲,也坐在了‘門’檻上。

 凡塵東家說要聊天,卻並沒有先一步開口說話。

 兩個人,就那麽坐著,感覺倒也不敢啊。

 半晌,胡顏開口道:“你想說什麽?”

 凡塵東家伸手‘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道:“婆婆,我想和你說說我。”

 胡顏點了點頭,道:“好,你說。”

 凡塵東家道:“我是個戲子,被燕得林當成‘女’人,賣來賣去。這種事,第一次反抗無用,沒有死掉換個乾淨,就會有一有二。那時候,我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個人看。”

 胡顏垂眸,掩住眼中的心痛。

 凡塵東家道:“婆婆不用為我難過。在我看來,我所有的磨難都是為了換來認識寶寶的運氣。她的出現,讓我知道,人是可以為自己謀劃的,人也是可以那般強大的。那時候,我雖不知她容貌,卻被她吸引。我想,那種吸引,其實是對能力的一種崇拜。”

 胡顏的‘唇’覺‘抽’搐了兩下,道:“崇拜啊?”

 凡塵東家看向胡顏,眸光灼灼,道:“喜歡一個人,許是愛其姿‘色’,我喜歡她的足智多謀,難道就不是真情嗎?”

 胡顏的那點兒質疑,瞬間被淹滅了。

 凡塵東家接著道:“後來,曲南一使壞,讓我誤以為她害我。也曾恨過,但時過境遷,心裡念著的,都是她的好。那白子戚要剝我皮,是她趕來救我。我是應該恨死白子戚的,可……”淡淡一笑,“婆婆,說來你也許不信,只要她喜歡的人,我都可以不恨。雖做不到愛屋及烏,但我不會讓她為難。”

 胡顏轉開頭,不敢看凡塵東家。她怕自己未語淚先流。這種純潔無暇的感情,她受之有愧。

 凡塵東家道:“婆婆定會覺得,我是一個心事簡單的人。實則,不然。我被蘇玥影刺傷,命懸一線。不,許是已經死了。她為了救我,逆天改命,遭受天譴,承受那麽多無法承重之重。我在知道事實真相後,應該感‘激’她才是。可是,婆婆,感情不是這樣的!”

 凡塵東家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一把攥住胡顏的小手臂,盯著她的眼睛道:“婆婆,我們一同經歷了那麽多坎坷,本應生死相依患難與共,可她……她塗給了我的記憶,讓我像個傻子似的傷害她!我信了惡人語,傷害她;我以為她是山魈,用棍‘棒’打她的頭!我到底是什麽?!我這條命,是她背負重傷換回來的,怎能…… 怎能如此傷害她?!她想沒想過,我清醒後,如何能面對自己?!與其說,我恨她,莫不如說…… 我恨自己。”

 胡顏心中劇震。

 凡塵東家放開胡顏的小手臂,‘摸’了‘摸’自己燒傷的臉,幽幽道:“每當我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我都覺得恨!我想,若百裡非羽是另一個人,作為么玖的我,得恨他入骨!他怎麽可以,傷害我重若生命之人?我無法見鏡中那個人,於是……我燒了這張臉。”看向胡顏,勾‘唇’一笑,“我恨自己,又何償不是恨她?我報復自己,也是在報復她。婆婆,我是個壞心眼的人。”

 胡顏啞然,不知如何回答。么玖的愛與恨,都那麽濃烈,就像一場火,燃燒得極其絢麗,卻也無情到毀滅一切。

 凡塵東家道:“我知,男人必須有安身立命的資本。我不想繼續唱戲,卻想賺很多的銀子。我想證明給寶寶看,我不需要她庇護,我可以與她比肩。世人皆瞧不起商者,但卻常為五鬥米折腰。只要我累計起驚天的財富,什麽人不可為我所用?許是見我心意已決,百裡老爺子幫我拿到了一批稀缺貨,我直接倒手賺了一筆銀子。恰好有家胭脂店做不下去了,我就盤了過來。想到凡塵種種,便取名為凡塵。”

 胡顏想到過往,笑道:“你還坑了‘花’青染不少銀子。”

 凡塵東家笑道:“都說童叟無欺,可是他既非童也非叟,我不欺他…… ”突然打住,看向胡顏,問,“婆婆怎知這些?”

 胡顏的心跳漏了一拍,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道:“自然是阿顏說的。”

 凡塵東家收回目光,卻收不回滿腹狐疑。他道:“寶寶不是一個喜歡和人說過往的人。”

 胡顏道:“那要看和誰。你折辱她,‘逼’她下跪這段,婆婆我也是知道的。”

 凡塵東家面‘色’一紅,道:“那時,心裡最是矛盾。他不要我,卻和‘花’青染雙宿雙飛,怎能不恨?盡管如此,也做不到不理不睬不管不顧。”眼‘波’流轉,如貓兒般賣乖道,“我還幫她進城了呢。”

 胡顏突然有種衝動,狠狠地拍凡塵東家一巴掌。那叫幫嗎?那叫打劫好不好?!

 凡塵東家勾‘唇’一笑, 道:“婆婆為何‘露’出這種‘肉’疼的表情?”

 胡顏乾巴巴地道:“沒事兒。人老了,控制不住臉上的‘肉’。我是要笑,可是臉上的‘肉’非得往下耷拉。”

 胡顏覺得自己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可凡塵東家非但沒笑,反而目‘露’幽幽之‘色’,道:“婆婆,你不想笑的時候,就可以不笑。這凡塵是我的凡塵,也是您的凡塵。我曾對自己許諾,一定要陪著寶寶一同白發蒼蒼。如今,寶寶不知所蹤,我就陪著您一同等她出現。以前,是我想得太多,總覺得自己付出了所有,卻被她不屑一顧。聽婆婆的話後,我知,她心裡是有我的,這就夠了。我要得,無非就是她心裡有我。婆婆,您說,她心裡一定是有我的。她一旦回來,也定然會來尋我的,對不對?”

 胡顏緩慢而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對。她心裡有你。一旦回來,定會陪在你身邊,直到……白發蒼蒼,一睡不起。”

 凡塵東家的一雙貓眼湧上晶瑩。他點了點頭,道:“好,如此,我就等她。無論等到白發蒼蒼,還是一睡不起。她葬身之處,便是我容身之所。婆婆,她若死,我絕不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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