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方家正院那邊放了串零零散散的鞭炮,引得方明淮跑出去看了半天,回來跟方菡娘說:“大姐,小姑姑要嫁人了。”
方菡娘難以置信,方香玉要嫁人了?
昨晚上不是還撞牆來著麽?
難道昨晚那是做夢?
昨晚上因著關了門,外面又嘈雜,聽不清裡面的動靜,她並不知道方家已經答應了獨眼老賴把方香玉給“嫁”給了他。
不過說是嫁,也不太合適,因著太倉促,小定什麽的都沒有,直接就一台小轎過來抬人了。
方菡娘見了那場面,隻覺得一陣無語,雖說莊戶人家不太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但這也太……不拘小節了些……
盡管還有些難以置信,方菡娘還是揣上了一百文錢,當是他們二房出的份子錢,給方家正房送了去。
方家院子裡,獨眼老賴穿著身紅衣,意氣風發的站在院子,嘻笑道:“爹,娘,以後長應就是我三舅哥了,這欠不欠錢的,自然是不用再提了。”
方長應也意氣風發的很,完全忘了前些日子他是怎樣被獨眼老賴逼得狼狽不堪的,哥倆好的一把攬住獨眼老賴的肩,哈哈笑著:“妹夫說的極是。”
方田氏跟老方頭也是滿臉堆著笑。
有個這樣有勢力的女婿,似乎也不錯?看看那倆手下,那身板,一看就特別有安全感。往後這誰想欺負他們家,也得琢磨琢磨了。
小田氏掀著簾子看了眼,心裡哼笑一聲。
等娶回去,發現娶的不是個黃花閨女,看獨眼老賴怎整!要是再發現方香玉還掉過孩子,那就更有意思了。
本就不是一樁好婚事,偏她公公婆婆還樂得清了一筆帳,她才不出去惹一身腥呢!
她甩了簾子,躺回炕上,還煞有其事的蓋嚴了被子,裝出一副生病的模樣,方明洪見狀,往炕裡面縮了縮,背過身去。
方菡娘過來送份子錢的時候,也陸陸續續來了幾個鄰居過來送份子錢,都沒什麽錢,十幾文,幾十文的都有,收了人家份子錢,就得請客吃飯,不然傳出去話也不好聽。方田氏著實沒了法子,隻得揪了大兒子,讓他去把自家媳婦喊起來好歹整出桌席出來。
方長莊硬著頭皮去喊了小田氏。
小田氏見躲也躲不過,不情不願的起來去廚房。
方菡娘本想放下錢就走,方香玉卻不知怎麽得知她來了,非要見她一面。
方菡娘懶得應付這家子,轉身便想走,後來又想了想,還是見一面聽她說說比較好,不然按照方香玉那性子,沒準後面又要整出些什麽么蛾子出來。
方田氏憎惡的看著方菡娘進了方香玉的屋子,翻了個大白眼,看在她送過來一百文的份上,勉強沒有罵出口。
外面陽光燦爛,不知怎地,方菡娘隻覺得方香玉這屋子陰的很,一進屋,便見著方香玉著了一身紅衣,躺在炕上,頭上白的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分外顯眼。
方菡娘沉默的走近,坐在桌邊,開口道:“有什麽事,說。”
“見到我這個樣子,你是不是特別開心?”方香玉看著炕上那片屋梁,幽幽道。
方菡娘淡淡道:“如果你喊我進來就是要說這些,那我走了。”
方香玉猛地轉了頭,因著太用力,引得一陣陣暈眩,她不由得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見方菡娘正用一種憐憫的眼神同情的看著她,她瞬間被刺激到了,低聲吼道:“方菡娘,你少得意了!別以為我不跟你爭了,你就能嫁給昌哥了,像你這樣的,進了門也頂多是個賤妾!我可是要嫁出去當正妻的!”
方菡娘“霍”一下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方香玉:“誰告訴你我想嫁給呂育昌的?方香玉,你自己發癲,不要帶上別人!以後再說這種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方菡娘對方香玉徹底沒了耐心,轉身直接掀了門簾走了。
院子裡,方田氏目光不善的盯著方菡娘:“你小姑姑跟你說了什麽?”
方菡娘稚嫩的臉上浮現一抹嗤笑:“一派胡言亂語罷了。”
方田氏氣得就要去打方菡娘,方菡娘卻已毫不顧忌的大步走了。
這家子,她是真真不想再理會了。
結果她還沒走到門口,就見著一直方艾娘陪著那個姓萬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方艾娘滿臉幸福,咯咯笑道:“萬叔,你能來送我小姑姑出門子,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既然是艾娘的小姑姑,自然我也是要看重幾分。”
方菡娘聽著那姓萬的男人這般說,隻感覺要酸的倒牙。她磨了磨牙,正想挨著門邊溜走,那姓萬的男人卻已經看到了她,臉上浮起個笑,喊道:“小方姑娘。”
方菡娘隻得住了腳步,臉上浮起個假的不行的笑,道:“萬先生。”
方艾娘撇了撇嘴,撒嬌似的搖了搖萬啟原的胳膊:“萬叔,這個人最討厭了,心地可壞了,人又奸猾的很,我們別理她。”
萬啟原眼中閃過一絲忍耐,還是遷就的笑出一臉寵溺:“好,都聽艾娘的。”
方艾娘就像打了個大勝仗,分外得意的撇了方菡娘一眼,拉著萬啟原的袖子,引著他進院子去了。
方菡娘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回了自己院子。
結果就見著院門外鬼鬼祟祟的站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正在往院子裡探頭探腦。
方菡娘心中一驚,快步上前,哭笑不得道:“人豪人傑,你們怎麽來了?”
那兩個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是縣令家的兩個小少爺,又能是哪個?
蔡人豪蔡人傑見到方菡娘,俱是驚喜不已,一邊一個湊了過來,這個拉左手,那個牽右手,甜膩膩的打著招呼:“菡娘姐姐,好久不見你了,你又漂亮好多呀。”
世界上就沒有不愛聽甜言蜜語的小姑娘,方菡娘笑眯了眼,一邊努力板起臉:“不要妄想轉移話題——薛姨知道你們過來嗎?”
蔡人豪黑黝黝的眸子骨碌碌轉了轉,給蔡人傑使了個眼色,便想胡謅個話搪塞過去。方菡娘殼子雖然小了些,但芯子怎麽說都是二十好幾了,也是從他們這個貪玩的年齡過去的,更有著職場歷練後的敏銳,她一眼看穿了這倆孩子的小互動,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可真是大膽!
剛才她見著籬笆那邊系了兩匹馬,卻沒有隨行的下人跟著,就猜到這倆皮孩子肯定是又偷牽了家裡的馬,偷偷溜出來玩了,看眼下兩人這樣子,方菡娘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她無奈的直接攔住了打算說謊的兩人:“好啦,你們兩個是偷偷溜出來的是不是?——你們就不怕薛姨擔心嗎?”
蔡人傑吐了吐舌頭:“娘親今天去表舅家做客了,晚上才回去,我們在她回去前溜回去就行。”他又使上了撒嬌,“菡娘姐姐,我們想你了嘛。”
蔡人豪也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菡娘姐姐,我們好不容易趁娘親出門做客偷偷流出來玩一玩,平日裡都可乖了。”
可乖了?方菡娘表示保持疑問。
但見這倆孩子這樣,她也是無奈的很,一邊開了院門,一邊妥協道:“好,一會兒在姐姐家用午飯,用過午飯我送你們回去——我倒是很奇怪,你們怎麽找到我家的?”
蔡人豪蔡人傑互相交換個“成了”的眼神,一邊嘻嘻哈哈的跟著方菡娘進了小院。蔡人豪笑嘻嘻的回答道:“我們去問了之前送菡娘姐姐回家來的車夫,他告訴我們的。”
這兩個鬼精靈!方菡娘無奈的很,心裡倒是也松了口氣,好歹他們家還有個知道他們去了哪的,到時候不至於找不到人慌了神。
“芝娘妹妹,明淮弟弟,我們來找你們玩啦!”蔡人豪蔡人傑一邊歡快的喊著,一邊往屋裡跑。
過了一會,方芝娘驚喜的掀開簾子,臉上還有一抹未乾的墨跡,顯然方才正在練字——近日方菡娘買了三本字帖,姐弟三人一人一本,從描紅練起,開始練字。練的最勤快的就是方芝娘了,她不僅自己練,也監督著方明淮,每天把方明淮拘著練兩個時辰的字才肯放他出去玩。
方菡娘練得也算勤,只不過她事兒比較雜,倒沒有芝娘那般堅持。
“豪哥哥,傑哥哥,你們來啦。”方芝娘軟軟的說著,蔡人豪蔡人傑充滿了當哥哥的滿足感,尤其是蔡人傑,家中老小當了七八年,終於也有了做哥哥的感覺,快活的很。
方明淮也從姐姐身後露出個小腦袋,見是蔡人豪蔡人傑,小臉一下子亮了起來:“啊,哥哥!我們去玩啊!”手上還拿著毛筆,就要往外躥。
方菡娘伸手就拎住了方明淮的衣領,有些受不了的沉下臉道:“淮哥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拿著毛筆跑,你看看你衣服上,多少墨點了?”
方明淮低下頭,見自己衣襟上果然墨痕點點,不由得紅了臉,垂著頭乖乖認錯:“大姐不要生氣,我錯了。”
“去去,先把毛筆放下,再去換身衣服。”方菡娘拿這個小弟向來無奈的很,她認命的歎口氣,“今晚你記得把自己染髒的衣服洗乾淨。”
“喔,淮哥兒知道了,大姐不生氣了啊。”方明淮抬起小臉朝方菡娘討好的笑了笑,又元氣十足的朝著蔡人豪蔡人傑喊,“哥哥等等我!我馬上出來!”
說完,小心的拿好毛筆,小跑回了屋裡。
方菡娘無奈的歎口氣,囑咐芝娘去洗把臉,又有些不放心的囑咐蔡人豪蔡人傑:“你們別帶他倆騎馬,你們都還小,他倆又沒騎過馬,太危險了。”
蔡人豪蔡人傑雖然皮了些,卻也知道輕重,拍著胸膛保證:“菡娘姐姐放心,等下次去跑馬場,我們再帶芝娘妹妹跟明淮弟弟去騎馬,那裡有適合他們倆騎的小馬,可溫順了。”
方菡娘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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