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鐵纓一愣神,旋即吃吃地輕笑了幾聲。
沒有反對便是默許了。
蕭陽彎下腰來,輕輕地一個公主抱將君鐵纓從車內抱到了輪椅上。
肢體觸碰的瞬間,一陣熾熱的陽光氣息無限逼近君鐵纓,其平靜的心不禁泛起了一絲波瀾,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麽靠近自己。當然,君鐵纓也早有心理準備,既然選擇了蕭陽當自己的陪讀保姆,自然免不了這些事了。
坐在輪椅上,君鐵纓眸子靜靜地看著校園的一花一草一樹,驀然間臉龐綻放出蕭陽從未見過的笑意。
似乎這個地方,她已經在夢中來了很多次。
“日月光華,旦複旦兮。”君鐵纓輕聲喃喃道出了這八個字。
“沒想到現在竟然能夠聽到一個年輕人說出複大校名的來歷,正是難得啊。”一道沉穩的聲音在兩人的身旁響起,蕭陽投目看過去,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人,戴著金邊眼鏡,神色有一絲驚詫地落在君鐵纓的身上,上前了幾步後,中年人忍不住詢問一聲,“你可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君鐵纓淡淡聲回答,“《尚書大傳?虞夏傳》”
中年男子頓時似乎來了興趣,“你是不是本校的學生?”
君鐵纓看了眼男子,沒有應答。
中年男子這才發覺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我失禮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傅易峰,複大歷史系的教授。”
“你便是傅易峰先生?”
君鐵纓平靜的眼眸露出了一絲異色。
君鐵纓是歷史系的新生,自然對複大歷史系有多少的了解,複大歷史系的教授中,這位傅易峰的學術成就是最高的,他在複大歷史系的地位,無人可撼動。也是不少歷史系新生崇拜的偶像,曾經有人戲稱,傅易峰教授便是一本會移動的上下五千年。
沒有他不知道的歷史。
傅易峰哈哈一笑,開玩笑地道,“沒想到我這頭頂半禿的老頭還有人認識啊。”
君鐵纓不禁莞爾,這位傅先生並無一些名人的傲氣,反而挺平易近人的。
不過,站在君鐵纓身後的蕭陽已經目光警惕地盯著傅易峰了。他可是時刻牢記著白素心的叮囑,在白素心的重點提醒條例中,有一條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在學校中,可能會有人以各種借口接近鐵纓表妹,碰上這樣的情況,你必須趕緊采取行動,將這些圖謀不軌的人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眼前,多麽明顯的情況啊!
“素心姑娘果真有先見之明。”蕭陽眼神帶著一絲鄙夷地看著傅易峰,心底暗忖著,“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一肚子壞水,妄想老人吃嫩草,還自稱叫獸?這是什麽稱謂?唉,上班第一天就得乾活了。”
蕭陽一邊暗忖,一邊嘀咕盤算著應該用什麽辦法將這個中年‘叫獸’扼殺!
此時,君鐵纓眼眸柔和輕笑,“我是大一歷史系的新生,君鐵纓。”
“你是君鐵纓?”這回輪到傅易峰驚訝了,認真地打量著君鐵纓,“上海的文科狀元,打破文科總分記錄的天才少女君鐵纓?”
“天才隻是一個付出的汗水比別人多一百倍的普通人罷了。”君鐵纓淡淡回答。
傅易峰眼眸露出了幾分讚賞,同時略顯興奮地道,“以你的成績,完全可以進入炎黃的最高學府,沒想到你竟然報讀了複大,而且還選擇了歷史系。”
君鐵纓淡然回答,“我不喜歡京城,而複大,對我來講也有著特殊的意義。”
傅易峰沒有追問,也沒有去驚訝君鐵纓竟然是坐著輪椅,反而是有意無意地跟她提起一些關於歷史的知識,
讓傅易峰驚喜的是,這個女孩對歷史有著非常深厚的了解以及獨特的見解,有時候竟然還能讓自己感覺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之意。而君鐵纓本對歷史非常感興趣,如今遇上了在歷史界極具權威的傅易峰,話匣子打開,同樣感覺受益匪淺。
兩人越聊越投機,完全將君鐵纓身後的蕭陽晾在一旁了。
蕭陽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濃烈,“不行不行,這樣下去,還沒來得及扼殺就得萌芽了。這等邪惡的風氣必須要打壓下去!”
當兩人聊到了宋朝的歷史時……
“咳咳……”一道非常不適宜的咳嗽聲音響起。
傅易峰一怔,抬眼,這才注意到了君鐵纓身後的蕭陽,不由微笑道,“這位同學也是複大的學生吧。”
蕭陽搖了搖頭,“我隻是負責接送鐵纓的伴讀書童。”
“伴讀書童?”傅易峰愣神。
不過,他甚是不解的是,這位自稱伴讀書童的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一絲的不善。
蕭陽此時呵呵一笑,臉龐拱出一副笑容看著傅易峰,“傅‘叫獸’,剛剛聽你說,對宋朝的歷史了解得非常透徹對吧?”
傅易峰盡管不明白蕭陽為什麽會出此一問,不過,他可是這方面的權威,自然當仁不讓地點了點頭。
“聽說你號稱沒有不知道的歷史?”
傅易峰呵呵搖頭一笑,“外面謬讚罷了。”
謬讚?謬讚你還這麽得意?蕭陽撇了撇嘴,顯然挺不屑。
“好。”蕭陽突兀道,“介不介意我考考你?”
“考我?”傅易峰的眼鏡險些要跌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從來都是自己考人,還真沒人敢出題來考自己。
此時,君鐵纓一臉的古怪神色,沒有出聲。
“沒問題。”傅易峰微笑著回答。“你出題吧。”
難得遇上這麽有意思的小夥子,自己也不在乎讓他考考。
生活有時候需要點樂趣。
“你知不知道宋朝宋仁宗時期的第三位殿試狀元是誰?”蕭陽直接開口。
聞言,傅易峰臉龐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起來。
宋仁宗時期的第三位殿試狀元?
傅易峰心頭輕震,以他對宋朝歷史的了解,還真的發現過這一奇異的事情,宋仁宗時期第三次科舉考試的時候,史書上記載著的,唯有榜眼探花,卻惟獨消失了個狀元郎。
而蕭陽的這個問題,直接打在了傅易峰的死穴上。
瞬間啞口無言。
這一刻,君鐵纓眼眸都不禁睜大得滾圓。
這就是盲拳打死老師傅?
“哼!”蕭陽撇了撇嘴,鄙夷地掃了眼傅易峰,心中一陣得瑟,既然他以精通歷史來搭訕君鐵纓,那麽,自己便在歷史領域上讓他吃癟!
那狀元就站在你面前呢!
自己這十分鍾不到的狀元郎,而且還是得罪了皇上被打入死牢,史書記載下來的幾率極低。
蕭陽搖了搖頭,目光鄙夷地再次掃了下傅易峰,“就這點墨水也敢自詡歷史界的泰鬥?丟不丟人!”
對於敵人,蕭陽絕對采取不遺余力地打擊戰術。
一句話拋落後,蕭陽徑直推著君鐵纓朝前走去。
傅易峰一臉呆滯,傻眼地站在了原地,半響,突然才驚醒起來,眼珠幾乎要凸了出來,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我丟人?”
…………
…………
入學的手續白素心早已經提前來幫君鐵纓處理好,這時候校園的走動的人不多,蕭陽推著君鐵纓走在校園中並沒有引來很多目光,詢問了好幾個人後,終於來到了君鐵纓寢室所在的樓下。
此時君鐵纓依然一臉震驚,她做夢也沒想到,蕭陽竟然真的能夠難倒傅易峰,更離譜的是,在走之前,這廝還狠狠地鄙視了傅易峰教授。
君鐵纓真的哭笑不得了。
“蕭陽,你問的問題,你自己知道答案嗎?”君鐵纓終於忍不住詢問。
蕭陽輕笑回答,“不知道。”
“…………”
“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宿管的大娘開門。”
寢室的外面是一面鐵欄的圍牆,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門鎖著,蕭陽輕步走了上前,衝著那坐在裡面的大娘溫柔地笑了笑,“大娘,麻煩您來開開門。”
這要是在80年代的夜上海,蕭陽絕對是一朵出色的交際花。
要知道,女生寢室向來是男生的禁地,負責管理的大娘抓得狠的話,沒有哪個男生能夠涉足女生寢室。而蕭陽卻不知道耍了什麽手段將這位大娘逗樂得合不攏嘴,拿鑰匙來開了門,當蕭陽轉身回去將君鐵纓推進去的時候,這位大娘還驚訝了一下,“小夥子,原來不是你要進來啊?”
敢情蕭陽說自己要進去都將大娘給說服了。
興許是為了照顧君鐵纓,複大給她安排的寢室是在一樓,蕭陽直接推著君鐵纓走了過去。
“106, 就是這間了。”蕭陽拿出從大娘那得到的鑰匙,打開了門,一陣清新的芳香頓時撲面而來,蕭陽深深地吸了口氣,陶醉一下後才將君鐵纓推了上前。
寢室略顯寬敞,隻擺了兩張床,分上下鋪。床的兩邊各擺放了一張電腦桌,靠近衛生間的牆壁上放著一個嶄新的衣櫃。
其中的三個床位都整齊地放著行李。
大學時期寢室的容貌最整齊的時候,便是軍訓期間。
“我去搬你的行李過來。”
蕭陽快手快腳地跑回去搬君鐵纓的行李,回來的時候,還順手從君鐵纓的袋裡掏出一袋土特產送給宿管的大娘,那大娘笑得合不攏嘴,直誇這孩子真是懂事。
空出來的床鋪剛好是下鋪,蕭陽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將席子被子蚊帳等鋪好掛好後,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突兀地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忙跳了起來,眼神四處打量。
“蕭陽,你看什麽?”君鐵纓疑問道。
蕭陽哭喪著臉,“難道你沒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嗎?”
“什麽問題?”君鐵纓有點茫然。
“這裡……這裡隻有四個床位啊!”
“沒錯啊!”
“而且,除了你的床位,其他三個都有人了。”
“這是自然。”君鐵纓還是不明白蕭陽的意思,“都軍訓半個月了,她們肯定來了。”畢竟自己是屬於特殊情況。
“這問題不就出來了嗎?”蕭陽一陣焦急無奈。
“…………”君鐵纓還是不懂,一臉茫然。
“這裡隻有四個床位,而且都有人了!”
蕭陽一臉的悲憤,憤憤不平地開口道,“那我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