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人在側,沐染霜有所顧忌,不敢掙扎,到了屋子裡,才算松了一口氣。
“快放我下來!”她掙扎著就想跳下來,但是凌墨澤卻不肯放手,徑直抱著她一直往裡走,放到了床上。
沐染霜心中一驚,撐著身子想要起來,卻被凌墨澤隨即壓了下來,雙臂困住她,讓她動彈不得,抱著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放手!”沐染霜又急又怒,對方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體溫似乎會感染,順著她的身子蔓延到臉上,幸好凌墨澤進來沒有空手去點燈,在黑暗中看不清臉色有沒有泛紅。
對於她的輕斥,凌墨澤仿佛置若罔聞,自顧自說起了另外的話:“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娘和南疆的關系?”
沐染霜一驚,她自然是很好奇,之前也曾試探過,但是凌墨澤糊弄了過去,並沒有回答她,沒想到今天竟然會自己提起。
一時間,她把自身的處境忘記了,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凌墨澤身上。
凌墨澤幽幽地呼了一口氣,又像是在歎息,半晌,才說道:“其實我之前也沒打算瞞著你,只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話從向來囂張跋扈的凌墨澤嘴裡說出來,不可謂令人震驚,至少沐染霜確實是被驚嚇到了。
在驚嚇之中,不知為何還有一絲一縷的傷感,也許是因為他突然低落的聲音,也許是因為莫名想起了那天在衣冠塚前他那短暫卻真實的悲痛神情。
“你要是還沒準備好,可以先不說。”沐染霜想要安慰他一下,想了想也沒找到什麽好的詞句。她能夠感同身受那份年幼時失去母親的悲傷,那不是簡單的用語言能夠慰藉的。只能乾巴巴地道:“我其實也不是特別好奇,不知道也沒關系。”
這話說得有些違心,於公,能夠得知凌母與南疆人的關系,對他們之後展開的針對計劃可能有很大的幫助。於私,她確實也很想知道凌墨澤這份鮮為人知的秘密。
凌墨澤對她處處監視,將她的一舉一動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而她卻對這個陌生的凌墨澤一點了解都沒有,這讓沐染霜有些不甘心。
不過現在這種氣氛之下,要是強行要求凌墨澤訴說往事,感覺好像在逼迫他做殘忍的事情,沐染霜有些於心不忍,忍耐著還是說服自己將來再找機會。
凌墨澤卻低低地笑了起來,說道:“夫人這是在心疼我嗎?不用擔心,不過是些陳年舊事,我不想說,是覺得不必對外人言。不過夫人是不一樣的,你不是外人,是我的內人,告訴你也無妨。”
“你少胡說。”沐染霜習慣性地先反駁了一句,語氣卻沒有了一開始的堅持,很快就被那份好奇打破了矜持,卻還是裝著不在意地道:“你要是想說,我也不會攔著你,你說吧。”
凌墨澤笑著把腦袋抵在沐染霜腦後,笑個不停,鬧得沐染霜那點小心思被看破,有些惱羞成怒,又要掙脫起來離開,他才用力抱住她,開始認真說了起來。
“其實真要說,也不過是三言兩語的事情。”凌墨澤語氣十分平淡,沐染霜背對著他,看不到他此時臉上的表情,不過也可以想象得出來,應該也是十分的平淡。可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態度,卻讓沐染霜覺得這只是表象,而在這表象底下,流淌著深不見底的暗潮。
而即使之前做了許多猜想,凌墨澤的講述仍然給沐染霜帶來了極大的震驚。
凌墨澤的母親,原來竟是南疆的前代聖女!
“聖女?”沐染霜訝然出聲:“我曾經聽聞過,南疆有聖女一職。但是南疆聖女不是”
聖女是聖潔的象征,大多是終身不嫁,為神明獻出自己純潔的身體。偶爾也有前代聖女卸任之後,如尋常女子一樣成親嫁人,但是那也是在南疆的男子中挑選夫婿,絕對不允許與異域之人通婚。
“沒錯,”凌墨澤說道:“我娘當時身為聖女,不被允許嫁人生子,尤其是蕭國的男子。但是我娘生性倔強,她遇到那個男人之後,就認為是神明的指引,不顧一切地選擇留了下來,還跟那男人生下了我。”
那男人想必就是凌墨澤的生父,但是不知為何,他提醒凌母之時,語氣中他有著衝散不去的溫情,提到生父,卻格外的冰冷。當年的事似乎另有隱情,這個生父在凌墨澤心裡,恐怕不是什麽有擔當的好丈夫,好父親。
凌墨澤沒有在這一點上詳談,沐染霜機智地沒有在這裡追問,只是說道:“你娘頂著這麽大壓力,還是選擇生下你,養育你一天天長大,她一定很愛你。”
“嗯。”良久,凌墨澤才應了一聲,把沐染霜往懷裡攬了攬。
其實有些不舒服,不過看在凌墨澤好像在傷心的份上,沐染霜決定今天就不跟他計較了。
這樣一來,沐染霜倒是了解了,為什麽那些南疆人會對凌墨澤深惡痛絕,開口閉口痛罵他是雜種。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這麽說來,這些南疆人是衝著凌墨澤來的?那麽他們同時也針對她,是因為她也礙事了,還時單純受到了牽連?
想起她被人計算之時,和這一世的凌墨澤並無太多的往
來,應該是第二種。
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問道:“那萬血珠又是怎麽一回事?那些南疆人想要得到它,是想做什麽?”
沐染霜原本以為,這萬血珠應該是凌母從南疆帶出來的,以至於南疆人想要拿回去。不過凌墨澤卻否決了這種說法。
“萬血珠是我娘煉製而成,南疆人認為聖女是屬於南疆的,聖女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歸還南疆,所以一直窮追不舍。”
他冷笑了一聲,說道:“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自然是萬血珠有些特殊的用處。不然他們又怎麽會這麽放在心上,早就用蠻力連人帶珠子一起消滅掉,以泄他們的心頭之恨。”
至於萬血珠究竟有些什麽特殊之處,凌墨澤並沒有往下說,沐染霜想問還是最終忍住了。只要知道了前因後果,就足夠制定將來的計劃。至於這些細節,也許能找個更合適的時機再詢問。
“你別傷心了,你娘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為了她活在仇恨之中。”沐染霜安慰道:“你現在成為了這麽頂天立地的男人,你娘一定也很欣慰。南疆人的仇要報,但是也不能把報仇當做人生的全部。”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之中,只剩下仇恨,這樣活著就像是活在煉獄之中。仇恨的怒火會將這人焚燒,直至灰燼。
這種感覺,沐染霜最是清楚不過。她的人生已經完了,從上一世死在蕭絕痕和沐染媚手裡為止,重生這一世,她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復仇。
但是凌墨澤不一樣,他心中有仇恨,卻未必是必須以生命作為賭注,把將來的半生搭進去。以他的能力,只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能威震四方,被人豔羨敬仰。
當然,這是在他不要作死,想著要篡位或是協助他人篡位的基礎之上。
凌墨澤沒有說話,沐染霜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天翻地覆,然後身上一重,被凌墨澤趁機翻身壓到了身上。
“你做什麽?快下去!”沐染霜花容失色,伸手去推,卻紋絲不動。
凌墨澤任由她做著無謂的掙扎,手肘略微撐起一點重量,低笑道:“多謝夫人的關心,經你一番開導,我豁然開朗,大徹大悟,都是你的功勞。其實報仇只是我的意思,我娘的心願,另有其他,不知你願不願意聽一聽?”
和一個男子有著如此親密的接觸,近到對方的呼吸都糾纏不清,沐染霜本能地想要抵抗,離得遠一些。但是她也明確的知道,除非凌墨澤自動放開,不然她是掙脫不了的。
“願聞其詳。”沐染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把兩人之間的身體接觸當做不存在。
凌墨澤微微一笑,俯下身,湊到沐染霜耳邊,悄聲說道:“我娘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我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夫人,咱們親也成了,婆婆也帶你拜見過了,現在是不是該你有所表示,和我一起實現我娘的心願,開枝散葉,兒孫滿堂?”
在聽到凌母的心願之時,沐染霜就直覺後面凌墨澤會說什麽,沒等他說完就直接拒絕:“你就在這裡滿口胡說!我早就聲明過,你我不過是結盟合作,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你想要生孩子,多得是有身家清白的女兒家願意承受這份殊榮!”
她又急又氣,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卻又有一絲心虛和糾結。
凌墨澤俯視著她,看著她的眼睛,微笑道:“外面多得是願意替我生孩子的女人,我卻偏偏隻喜歡我的夫人。”
他伸手將沐染霜的臉抓在手中,迫使她不能回避目光,兩人面對面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我凌墨澤的夫人只有你,以後也只有你,不會再有別人。夫人,你就從了我吧!”
沐染霜被他眼眸中的深邃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凌墨澤的臉逐漸放大,溫熱的觸感落在她的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