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飯,兩人去城裡轉了一圈,然而結果也是一樣,沒有人有雲溪谷的確切消息,都只是一些人雲亦雲的傳言而已。
“這樣下去不行。”沐染霜浪費了半天時間,心裡有些著急,她的記憶退化的速度太快了,要是再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她只能先趕回京城,在自己完全變得渾渾噩噩之前,把仇報了。
要是這輩子注定也只能承受記憶衰退的命運,至少不能放過蕭絕痕這個仇人!
“我決定了,既然我們找不到雲溪谷,只能讓雲溪谷的人來找我們!”沐染霜決然道:“今後我不再隱藏身份,而是要盡量將沐家人在找雲溪谷的消息散布出去。”
然後,就看天意了。
根據手劄中的記載,沐家的先祖與雲溪谷之間有關不可言說的過往,既然先祖會留下話,讓後代去找雲溪谷,那麽雲溪谷應該也會知道這件事。
現在最大的擔憂,就是這個雲溪谷到底有沒有傳承下來。萬一這麽多年過去,中間出了一點差錯,導致整個山谷都荒廢了,那就真的回天無術。
對於這個決定,凌墨澤自然是不同意:“不行,這樣太危險。蕭絕痕和那些南疆人還在找你的下落,這裡不比京城,他們要是想下手,機會多得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沐染霜盯著他,聲音中帶上了薄怒:“你有時間慢慢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照這麽下去,不用三個月,我就會變成白癡,讓我還不如死了!”
一點一點遺忘掉原本牢記的東西,一點一點清晰地感覺到腦子被掏空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承受第二次,那實在太痛苦了。
凌墨澤被她眼中的絕望震懾住,一時間沒又開口,而沐染霜已經轉身走開了。
之後,沐染霜取下了,開始不斷地行醫救人,每當救治一個人,旁人感激問起姓名時,她就把坦言自己是沐家之人。
凌墨澤在一旁看著,最終沒有製止她的行為。
兩人在封平城呆了五天,整個城裡的人都知道了京城沐家的神醫來了,紛紛慕名前來,沐染霜盡快接待,將自己的名聲傳了出去。
只是累的半死,還是沒能得到有關雲溪谷的消息,也沒有雲溪谷的人找上門來。
“再待一天,要是明天還是沒有動靜,就前往下一個地點。”沐染霜忍耐著心中的煩躁,讓自己冷靜一點下來:“前兩天,向你發火,是我不對。這又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在遷怒而已。”
自從那天單方面的爭吵之後,兩人的相處總有些揮之不去的尷尬。沐染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而凌墨澤偏偏也沉默下來,這種氣氛就拖久了。
“你受到這樣的病痛折磨,有些脾氣也是正常的,我沒生氣。”凌墨澤扯起嘴角,大約是笑了笑,只是看起來並不是那麽開懷,他伸手摸了摸沐染霜的鬢發,沐染霜這次沒有躲開:“別放在心上,你已經夠累了。”
要是凌墨澤像平時一樣胡言亂語,插科打諢,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沐染霜並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突然這麽溫柔,反倒讓沐染霜有些不知所措。
“嗯。”最終沐染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點了點頭,道:“多謝。”
最後一天,兩人決定去郊外轉一轉,城裡已經沒什麽希望了,只能寄希望於別處。
“雲溪谷?”被問到的老人歎了口氣,勸道:“年輕人,做人要踏踏實實,才能過好每一天。什麽雲溪谷,雨溪谷的,年年都有人來問,最後還不是夾著尾巴回去。別找了,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雲溪谷的傳說一直沒有斷過,江湖上的年輕人一茬接著一茬,對於一戰成名卻始終抱著極大的熱情。想要挑戰雲溪谷的,每年都有那麽幾個,只是從沒有成功過。
沐染霜二人顯然也被當做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從農家離開之後,沐染霜的心情有些低落。江湖中這麽多人在找雲溪谷,其中不乏一些能人異士,但是這麽多年了,也沒聽說過有人找到了。難不成雲溪谷真的已經消失了嗎?
“吃點東西,這個食盒不錯,早上買的燒雞現在還是溫熱的,”凌墨澤從馬車上拿下幾個食盒,放在鋪好棉布的草地上,撕了一條雞腿遞給沐染霜:“你昨天不是盯著這家店在大街上流口水了嗎?給你個實現心願的機會。”
沐染霜沒什麽胃口,但是見凌墨澤放低姿態討好,也不能擺臉色,伸手接了過來:“謝謝。不過我昨天沒有盯著瞧,也沒有流口水。”
一隻雞腿剛啃了一半,凌墨澤突然頓了一下,視線往左邊看去。
“嗯?怎麽了?”見他神情有異,沐染霜也停了下來,悄聲問道。
凌墨澤指了指那個方向,低聲道:“有人!腳步輕盈,是練家子,有十數人,正往這邊趕來。”
“什麽人?”沐染霜警惕起來,擔心是蕭絕痕找到了他們,來添麻煩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能看到遠處的情形。最前頭是一個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正在死命狂奔。然而他衣裳多處破裂,滿身都是血跡,有幾
道還是濕的,正在不斷的流血,已然受了重傷。虧得他這麽重的傷勢之下,還能保持飛快地速度逃命。
而在他身後更遠一點的地方,有一幫黑衣蒙面人正在追殺,雖然蒙著面看不到臉,但是殺氣從遠處就能感覺得到。
“就是這些人?”沐染霜小聲問道,看起來好像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凌墨澤側耳靜聽了一會,又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點了點頭:“只有他們,沒有另外的人。”
說話之間,前面那中年男子已經奔至他們身邊,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向著他們撲過來。沐染霜下意識地往旁邊退開一些,以免自己被撞倒。而凌墨澤早就已經一臉嫌棄地退到一邊,來伸手將沐染霜也拉了過去。
“救,救命啊!兩位大俠,相識即是有緣,看在我們這麽有緣的份上,救我一條小命”那中年男子沒能撲到人,直接摔倒在地,捂著傷口不住地抽冷氣,難為他這種情況還能講話說得這麽順溜。
沐染霜本能地想去救人,但是這荒郊野外,不能確定對方的身份,萬一惹來麻煩,她現在可沒有時間幫別人。
而凌墨澤則是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拉著沐染霜就打算離開:“江湖恩怨,不便插手,不用理他們,我們走。”
“等等,等等大俠,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中年男人大約沒見過走的這麽利索,連個表面功夫都懶假裝的人,一時間不能接受,伸出手徒勞地試圖挽回他們的同情心。
不知他是哪裡爆發出來的力量,也許是生死之際,人不由自主地會激發出勝於往常的能力。見沐染霜他們要走,而身後的黑衣人已經近在咫尺,中年男子,竟然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往前撲去。
這次他似乎有了經驗,看穿了凌墨澤的無情,是絕對不可能打動的,直直地往沐染霜身邊躲,一邊嘴裡還在大喊大叫。
而就在這耽擱的時間裡,後面的黑衣人也殺到了。
“滾開!”凌墨澤拎起中年男子的後頸衣物,一把將人甩了開去,讓黑衣人看清楚他們和中年男子毫無瓜葛,避免這場禍端。
然而那些黑衣人似乎有些嗜殺成性,並沒有因為凌墨澤的舉動而放過他們,一部分去對付中年男子,另一部分直接衝著凌墨澤二人刀劍相向。
“找死!”凌墨澤面色一冷,一揮手,不知從何處跳出一隊暗衛,閃身加入了廝殺的隊伍。
黑衣人身手尚可, 但又怎麽能是凌王府專門培養的暗衛的對手?不過片刻,情勢就完全逆轉,黑衣人全部被製服,跪倒在地。
“主子,他們身上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這些人怎麽處置?”暗衛隊長行禮之後,詢問凌墨澤。
凌墨澤一揚手,冷冷地道:“照舊。”
“是!”暗衛領命之後,轉身打了個手勢,其余的暗衛們手起刀落,黑衣人連聲音都沒出一聲,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沐染霜眉心一跳,她見過不少重病身亡的,像這樣的死法,還是第一次見。再抬眼看去時,凌墨澤面對一地屍體,眼睛都沒眨,而他就是下令殺人的凶手。
“說,你是什麽人?接近我們有什麽目的?”凌墨澤撿起地上的一把劍,架在仍在苟延殘喘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你沒有時間考慮,老實交代還是你的腦袋,你只能選一樣。”
中年男人的衣裳幾乎被血浸濕,臉色也因大量失血而蒼白,然而打量了一下黑衣人的屍體,竟然還明顯地松了口氣。
“殺我?”中年男人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凌墨澤,又將視線移到沐染霜身上,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沐染霜的臉,和頭上的簪子。
他嘴角咧開一個不明意味的大笑:“只怕你們知道了爺爺的身份,還要跪著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