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國位於蕭國的北方,是一個以寒冷稱著的小國。
由於國土面積狹小,又有極大一部分常年被冰雪籠罩,青霄人口稀少,土地貧瘠,理當是個並不適合居住的國家。
然而事實正好相反,青霄是個富足的小國,百姓安居樂業,吃飽喝足。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青霄出產一種特別的蟲子,雪蠶。
普通的蠶大部分都適宜生活在溫暖氣溫之下,而雪蠶卻是個例外,它隻存活在冰天雪地之中。
雪蠶飼養的方法並不複雜,與普通的蠶飼養方法相似。難就難在它只能生活在青霄,離開青霄之後,就會不明原因地大批量死亡。
曾經有商人想做這筆買賣,將雪蠶運出去養殖,結果虧得連本錢都保不住。之後仍然有人不信邪,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最後,其他國家的人想要雪蠶絲,據只能花大價錢去青霄收購。
然而青霄實在是個地小人少的小國,雪蠶的吐絲量又不高,要滿足周圍所有人的需求,是遠遠不夠的。
越是稀有的東西,就越是令人渴望,久而久之,雪蠶絲已經成為了一樣奢侈品。有言為證,千兩黃金半兩絲,足以說明雪蠶絲的珍貴。
但實際上,很多時候,就是拿著黃金,也沒有地方去買雪蠶絲。
蕭國與青霄比鄰,青霄為求得大國庇佑,主動與蕭國結交,每年都會進貢貢品,其中便有這雪蠶絲。
只是雪蠶絲實在太少了,一般也就皇上皇后太子分上一些,其他的,就連一些妃子,也都只有看著羨慕的份。
在京城的貴女之中,能夠得到一塊雪蠶絲的帕子,就能吹噓好幾天,可見在蕭國雪蠶絲的受歡迎程度。
而沐染霜身上,竟然穿了一整套雪蠶絲所製的衣裳,怎能讓人不為之驚訝。
雖然有人想要質疑,但這不是別人隨口說的,而是皇帝親口承認的,不由得人不信。
他們再仔細看去,才發現原本只是以為精致的衣裳,暗暗隱藏著一層光亮,在行動之間,恍如流水一般緩緩趟過。
確實是雪蠶絲的特點。
沐染霜也是有些意外,她知道這衣裳不是隨處可見的凡品,但也沒想到竟然珍貴如斯。
凌王府果然財大氣粗,隨手送出的一件衣裳,就是這麽大手筆。
只是這件動輒千金的華服,雖然給她漲了面子,但是卻也讓她像是珍奇動物一般,被人盯著瞧。
被一幫男人女人盯著,尤其是那些女人恨不得將衣裳從她身上剝下來的眼神,這種情況下,沐染霜要是還能誠實地回答輕薄舒適的穿著感受,那她未免也太不會看氣氛了。
於是她隻好羞澀地笑,微微低下頭去,眼不見為淨。
對於沐染霜為什麽會有只有皇室才可能得到的珍品,眾人心中猜測紛紛,只是都不敢表露出來。
而貴妃就沒了這麽多顧忌,她狀似驚歎地打量了沐染霜一番,撒嬌地依偎向皇帝,口中半真半假地嬌嗔道:“皇上真是偏心小輩,這般的好東西,連臣妾都沒怎麽見過,都賞賜給了霜兒做衣裳。”
皇帝笑道:“愛妃這話可真是說差了,霜兒這衣裳可不是朕賞賜的。”
貴妃道:“臣妾知道,如今都傳開了,凌王冷面柔情,贈衣與美人,人人都在誇凌王情深,羨慕霜兒嫁得良人。”
她一邊說,一邊自己咯咯直笑,一雙眼睛打趣地看著沐染霜,卻沒有溫度。
“可是凌王得到的雪蠶絲,不也是皇上賞賜出去的嗎?”貴妃不依不饒地說道:“皇上賞賜給凌王,凌王又製成衣裳送給霜兒,不久等於是皇上賞賜給霜兒的嗎?”
這話說得其實沒有道理,有些胡攪蠻纏了。即使是皇帝賞賜的物品,一旦賞賜出去,就不算在宮裡。至於得到的人如何處理,那是另外的事。
雖然品級不夠,是受不起再次轉贈的。但是沐染霜是凌墨澤未過門的王妃,即使沒有品級,憑著這個身份,也是足夠分享凌墨澤的饋贈。
是分享,而不是接受皇帝的賞賜。
眾人都心裡糾正這一點,只是不會傻到當眾說出來得罪貴妃。
皇帝卻道:“愛妃你又弄錯了,凌王這雪蠶絲,也不是朕賞賜的。這是幾年前青霄被北岩進犯,求助我大蕭,朕派凌王前去鎮壓,逼退了北岩,青霄為感激凌王,特地送他的禮物。”
來理清楚,乃是凌墨澤的私人物品。
經過皇帝的解釋,再沒人有借口散播各種不好的猜測。凌王自己的東西,送給未來的王妃,天經地義,誰也不能插嘴。
沐染霜心中有些感激,皇帝是看到他提到衣裳以後眾人的反應,預計到之後會發生的傳言。比如沐染霜不知禮儀,越級穿戴宮中之物。
如今澄清了,他人也只剩下羨慕而已。
皇帝又和沐染霜說了幾句,沐染霜謹慎地應答。她已經看到貴妃眼中的不滿,似乎對於這場宴席的主人被人搶了風頭十分介意。
果然,沒說幾句,貴妃就開始勸皇帝回去休息。
“皇上日理萬機,還要抽空來與我們一同賞玩,臣妾實在於心難安。皇上不必記掛這裡,臣妾會招待好眾位貴客。”
“是啊,是啊!皇上勵精圖治,難得有時間休息,還請皇上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帝也是真的很忙,在眾人的再三勸說下,也就順勢走了。
沐染霜很有眼色地退下,省得貴妃看她的眼裡冒出火花來。
沐染媚也跟了過來,仔細地打量了沐染霜一番,問道:“你為何面色蒼白,看起來如此虛弱?”
這和沐染媚印象中的沐染霜可不一樣,平時的沐染霜注意養生,加上自己醫術高超,總是能防范於未然,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幅樣子。
沐染霜心下一驚,果然的勉強,已經被人看穿了。
不過她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各種應對的預測,倒是也沒有太過慌張。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虛弱?”沐染霜抬起頭笑道:“可以啊,我告訴你。只要你回去問蕭絕痕拿一隻蠱蟲,種進身體裡面,你也能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
她是不會相信,沐染媚敢這冒這個險。不止沐染媚,就連蕭絕痕,也不會以身試蠱。只要她咬定了是蠱蟲引起的,他們也拿她沒辦法。
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就算是同一種蠱,種到不同的人體內,都會有不一樣的反應。
果然,聽到沐染霜的嘲諷,沐染媚也只是瞪了她一眼,越過她離開了。
“呼。”沐染霜等到沒人注意到她,實在忍不下去,呼出一口濁氣。
她隻覺得腦袋疼得越來越厲害,胸口也陣陣發悶,有些呼吸不暢。
“大姐,你怎麽了?”
耳邊聽到沐夕月擔憂的聲音,沐染霜定了定心神,讓她不要當心。
“我沒事,謝謝你陪著我。”
人在病弱的時候,總是會格外的軟弱。有個人陪在身邊,感受到他人的關心,會讓這種悲觀的情緒減少一些。
而就在沐染霜無暇顧及到周圍環境的情況下,她沒有看到,在角落裡,沐染媚正在跟一個一個宮女悄聲說話,眼神往她這邊瞥了一眼。
那宮女點點頭,往沐染霜走來。
宴席間往來都是服侍的宮女,那宮女的舉動沒有引起注意。只見她狀似經過,在擦身而過之際,袖子裡的手指微動,一道細微不可察覺地勁風衝出,準確地打中一旁服侍沐染霜這一桌的宮女。
被打中的宮女身子一歪,整個人往旁邊倒去,剛好砸在了沐染霜懷裡。並且在倒落的時候,勾到了沐染霜的頭髮。
而先前那個宮女,已經隱沒在被驚動而來的宮女之中,沒人發現她暗地裡的動作。
沐染霜原本就身體不適,被出其不意地撞倒,隻覺得一口氣沒緩上來,眼前猛地一黑,耳朵裡盡是嗡嗡嗡地雜音,過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大姐!”
是沐夕月,聽聲音好像快哭了。
沐染霜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是冷靜的樣子。
她先看到沐夕月近在咫尺的臉,上面滿是驚慌,倒是沒有在哭。看到她醒來,眼中才有了些水光,又被沐夕月忍住了。
“大姐姐, 你沒事了嗎?”
沐夕月扯住沐染霜的袖子,緊張地看著她。得到沐染霜的回答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捏鄒了沐染霜的衣服,趕緊松開。
沐染霜站起來,示意周圍的人散開一些。
“眾位,我有些頭昏,還望眾位不要擁擠,讓我能夠呼吸到新鮮的氣息。”
用著神醫的身份說話,她自己又看上去虛弱不堪,旁人也不想惹上麻煩,紛紛退後了一步,只是嘴裡說些關懷的話。
撞倒沐染霜的宮女跪在地上,渾身戰栗。
眾人都在指著那宮女竊竊私語,衝撞了貴客,尤其還是擋著貴妃的面,給貴妃丟了臉,只怕她今日難逃一劫。
“沒用的東西!”不出所料,貴妃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一抬手甩了一個耳光:“讓你伺候個人都伺候不好,竟然衝撞貴客!本宮看你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