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霜感覺全身都軟綿綿的，醒來了卻不想動彈。

剛才的噩夢還殘存在她腦海之中，回想起來，蕭絕痕有句話倒是說對了。

他的確為了得到沐染霜費勁了心思。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更是艱難。

為了得到皇位，蕭絕痕什麽手段都能使得出來。她是蕭絕痕討好皇帝最大籌碼，不會輕易被放過。

之前的幾個事件之中，蕭絕痕絕對參與到其中。

沐染霜一度認定蕭絕痕是整個事件中的主謀，但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以蕭絕痕如今的實力，還張不開這麽大的網，將眾多的人事物都籠罩進去。

要是說之前陷害沐染霜的事件還有可能是蕭絕痕的計劃，那謀害皇后這樣的大手筆，可不是他能夠做得到的。

如果主使人不是蕭絕痕，那麽又會是誰?這人有什麽目的?

之前沐染媚與仰阿莎有過接觸，足以證明蕭絕痕和這個‘主人’是一夥的。就是不知道是蕭絕痕利用了‘主人’的手幫他辦事，還是蕭絕痕也被‘主人’捏在手心裡，只是一顆自以為是的棋子。

其實是在被別人操縱。

主謀，合夥，*縱。一團亂麻在沐染霜腦中滾來滾去，找不出個頭緒來。總之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蕭絕痕必須死，而且得死得比她當年更淒慘百倍。

沐染霜在床上躺了片刻，始終無法再入睡。看看時間，僅僅過去了一個半時辰而已，她打算用過午膳再去宮裡，時間還有多。

睡不著乾脆起來，推開房門，外間裡緣豆正在做針線，看到沐染霜出來，放下活給她倒茶。

“大小姐你怎麽這麽快句起來了?再睡一會吧，就是有急事，也不是這麽個折騰法。”

沐染霜捏著茶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滿腦子還是在思考問題。

她一臉沉思，緣豆也不敢去打擾她，仍舊坐回去拿起針線，一針一針挑著。

沐染霜的視線無意中落到她身上，多看了兩眼。

上一世，在她嫁給蕭絕痕之後，緣豆作為貼身丫鬟，也陪嫁了過去。之後的幾年裡，她一心撲在蕭絕痕身上，把周圍的人事都淡忘了，緣豆曾經有意無意地勸過她幾次，讓她留心蕭絕痕，反而因此和她生疏了。

之後蕭絕痕總是看緣豆不順眼，加上沐染媚也是不是地在沐染霜面前抱怨緣豆這不是，那不是，弄得沐染霜心裡也是尷尬，最後給了她一些錢，把她打發了出去。

現在她是清楚地認識到了誰真誰假，那時候卻是真的打心裡埋怨緣豆，覺得她一心找事，破壞她和蕭絕痕之間的感情。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沐染霜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從小服侍她長大的丫鬟，偶爾想起，也只是略微感慨。直到有一天，沐染媚不知是說漏了嘴，還是故意來說給她聽，告訴了她緣豆的命運。

那時，各皇子之間爭奪皇位的爭鬥已經白熱化，蕭絕痕利用她在皇帝面前博得了不好好感，勢力頗為壯觀，隱隱已經有了看得到碩果的預兆。

沐染霜為了他更快地實現夙願，在登基之後能過上平淡安穩的日子，更是任勞任怨，蕭絕痕叫她去做什麽她都義無反顧。

那天下午，沐染霜因前幾天去辦事，回來太累了，難得在院子裡休憩，沐染媚帶著一碟子酥餅前來，說是看望她。

閑聊到一半，不知怎麽提起了丫鬟的婚配問題，似乎是沐染媚說起來，府中有一批丫鬟小子年紀大了，要配成人家。

這種事情蕭絕痕不會過問，沐染霜每日裡被支使著替蕭絕痕做事，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管理府中的中饋，很多事情，反而是沐染媚是不是過來做決定，打理著蕭絕痕府中的內務。

明明沐染霜才是佔著名頭的王妃，但是沐染媚卻是行使著王妃的實權。許多事情其實早有痕跡，只是她太信任身邊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

一個是雙胞胎的親妹妹，一個是信誓旦旦的枕邊人，都是她最親近的親人。偏偏就是這兩個人，是算計她最深的仇人。

“這下人的婚配和放出府去，都是要緊事，萬一一個不慎，再鬧出像緣豆那樣的不幸，豈不是讓人認為我們王府苛待下人，平白讓人說閑話！”

沐染媚有所感慨地說著，又拉著沐染霜去商量那些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家事。

而沐染霜的注意力卻被她口中那個熟悉的名字吸引過去:“緣豆怎麽了?不是遣她回家去了嗎?”

“哎呀！”

沐染媚掩著嘴驚叫了一聲，怯生生地看向沐染霜:“我說漏嘴了。姐姐，你就當做沒聽見，也不是什麽好事，算了，別再提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沐染媚的態度讓沐染霜更加的不安起來:“緣豆她怎麽了?”

在她的一再堅持之下，沐染媚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丫頭也是個沒福氣的，被打發了出去之後，她家裡也幾個親人。爹娘早就死了，就剩一個叔叔，也不待見她。後來就將她匆匆許了人家。”

“後來呢?”沐染霜的心提了起來，有種不好的預感。

沐染媚一臉的不忍心，撒嬌道:“姐姐，還是不要提這些傷心事了，妹妹再陪你說些有趣的事情解解悶，好不好?”

“不好。”沐染霜沉下臉，說道:“你不告訴我，我也能自己去查清楚。”

於是沐染媚只能無奈地將事實說了出來:“她命不好，嫁得男人不是個好人。吃喝嫖賭，家裡亂騰地不成樣子，還打人。有次打得狠了，她受不了，就買了藥，下在飯裡，兩個人吃了都，死了。”

“死了?”沐染霜一時接受不了，空蕩蕩地沒有實感:“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我一點也沒聽說?”

沐染媚安撫道:“姐姐別傷心，就是因為知道姐姐心地善良，會為了一個小丫頭傷心，二皇子才不忍心把事情告訴你，就是怕你會心裡過意不去，覺得是你把她趕出去才害得她受盡苦楚身亡。”

“不要再說了！”沐染霜猛地站起來，身形晃了一晃，還好及時撐住了石桌。

沐染媚一臉為難地說道:“你看，就知道你會這樣，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才一直瞞著你。姐姐，你不要多想，這人啊，都是命，誰也想不到自己以後會是什麽樣，怪不了別人。”

“怪我，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沐染霜滿心悲痛:“我以為多給她一些銀子，就能讓她在外面也能活得下去。想不到……”

沐染媚也跟著一起滿面哀傷:“可不是嗎?說起來，要不是因為銀子，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番田地。聽說，她那叔叔，就是想要私吞那些銀子，才會匆匆忙忙將她許配人家。唉，這誰能想到呢?所以說，這都是命。”

她還在說些什麽，沐染霜已經完全聽不見了，這個真相像是一把大錘子，錘得沐染霜眼前一黑。

要是她在稍微關心一些，緣豆就不會死於非命。

這個念頭一直在沐染霜心裡徘徊，每每思及都是悔恨。

“抱歉……”

這一句遲來的道歉很輕，聽上去就像是喃喃自語。

緣豆沒有聽清，抬頭疑惑地問道:“大小姐是在叫奴婢嗎?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就是想起以前，你剛才沐家的時候，還只有桌子角那麽高。”

沐染霜低頭默默地喝茶，在重生的這個時代，這些事情都是未曾發生過的，她的道歉，沒有人能夠接收到。

真要解釋起來，先不說沐染霜是不可能將這種事情說出去，給自己找麻煩。就是真的告訴了緣豆，她也可能不會相信。

時光回轉，回到過去這種事情，又有幾個人會相信。

也罷，至少在這一世，她會好好地彌補對緣豆的虧欠，讓她能有一生幸福。

緣豆也被勾起了回憶，笑著說道:“ 你還說我呢！你自己那時候不也還是個小孩子?不過大小姐從小就聰明過人，小小年紀就會讀書寫字，我的名字還是大小姐給我改的呢！”

“是啊。”沐染霜感慨道:“一晃眼竟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

而短短的幾年之間，又已經是重生兩世。

今世初逢，俱是前世舊識。

和緣豆說了一會兒話，沐染霜心情平靜了許多。她還有許多虧欠不曾還，為了這些人也不能輸。

“宮裡的事情還沒完，我得再去一趟。”沐染霜讓緣豆準備馬車，趕去宮裡。

緣豆一邊去吩咐，一邊心疼地埋怨:“這宮裡這麽多大官，有什麽事還需要大小姐你去做的?那些人就是米蟲，光吃飯，不乾活，就會誇誇其談，把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大小姐，我看你還是去跟皇上說說，朝廷不是到處都是棟梁，讓他們去辦就好了嘛！”

“別亂說。”沐染霜打斷她:“詆毀朝廷命官，被人聽到了可不是小罪。皇上讓我協助太子，這是對我的信任，皇恩浩蕩，應該心存感激才是。”

她認真地看著緣豆，說道:“記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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