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月激動之下忘了,二夫人可不會注意不到。
雖然昨晚沐河將他的盤算說了個清楚,但是就這麽讓沐夕月佔了便宜,沐染離母女本來就心有不甘。
此刻見沐夕月的舉動,就被當做是故意的。才剛有了一點苗頭,連大夫都還不是,就這麽得意忘形,要真被沐夕月學成,成為沐家拔尖的,還不讓她翻了天,專門反過來針對二房了?
這樣一想,心下更是如同萬千蟻噬,難受得她恨不得上去扇沐夕月一耳光消消氣。
但是她不能這麽做,多年來為了像一個真正的家主夫人,一直在人前裝作善解人意,溫和大方的形象。
只有親近的人前,她才會暴露出傲慢無禮的本性。
如今沐家幾個有分量的人都在,她當然不會自己暴露出來,但是要她就這麽眼睜睜看著沐夕月踩到自己的寶貝女兒頭上,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就算不能在阻止這件事情,她也絕對不會讓沐夕月就這麽輕易地冒犯他們母女!
“瞧瞧,我們夕月這是有出息了,能夠得到沐家家主的賞識,以後可得要拚了命去學,要不然怎麽對得起沐家呢?”
先是順著這個話誇獎了沐夕月幾句,只是她這誇獎聽起來,總有一種讓人挑不出骨頭,又咽不下去的感覺。
沐染霜神色不變地聽著,早就猜到事情不可能有這麽順利。
果不其然,緊接著就是話音一轉,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只是夕月畢竟是妾室所出,身份不夠,以往家裡可是從來沒有過庶女得到專門指導的例子,這要是傳出去,外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沐家家風不嚴。”
放著嫡女不教,把好機會都留給庶女,是會被人說笑話的,寵妾滅妻,為人不齒。
沐海一早因為這些對他來說的瑣事出門,心裡早就有些煩躁,要不是因為沐家實在找不出另外的好苗子,他也不想這麽勉強自己陪同。
在剛才聽到沐河答應了之後,沐海就打算站起來要走,結果又有人開始嘮嘮叨叨,讓他不禁煩躁起來。
“這還沒完沒了了?”沐河打斷道:“只要有天賦,就該有這個資格!我不管她是誰生的,總之,她以後就跟著我!”
二房的人被當眾訓斥,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但是也不能當眾頂撞家主。
這就是沐染霜當時沒有通知秦氏,而是直接讓人請來了沐海的原因。秦氏會盡量不偏不倚,做到公正,而沐海不會在意他人的看法,隻忠於自己決定。
只要沐夕月得到沐海的承認,接下來的事情都不需要沐染霜出面,沐海自己就會掃除障礙。而她的計劃,還不止這一點。
見二房的人尷尬,沐海煩躁,秦氏顯然有些為難。兩個都是自己兒子,要是可以她當然是想他們能夠和睦相處。
只是這兩兄弟心志,志趣都不在同一點,這些更是關系冷淡,針鋒相對。
沐染霜早就將屋子的眾人心思都猜了個遍,秦氏的神情,自然也被她看在眼裡。
看著時機差不多,沐染霜便站了出來。
她笑著向秦氏說道:“爹爹是為了沐家的將來著想,二娘也是為了維護沐家的聲譽,要霜兒說,兩位都沒有錯。祖母,您也別為難,霜兒倒是有個主意,能夠兩全其美。”
“當真?”秦氏有些驚喜,問道:“你切說來,讓大夥兒聽聽。”
“是。”沐染霜轉向二房那邊,說道:“二叔,二嬸,霜兒知道你們放心不下的地方。確實,以夕月現在的身份,要想得到父親的親傳,學習本家的醫學,不太夠格。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夠解決這個問題,而這,只需要二位點一點頭就行。”
沐河和在沐染霜最初一開口,就不自覺地坐正了身子,暗自警惕,如今聽了她的話,更加不知其意。
沐河皺了眉頭,不過他也不敢像之前一樣對沐染霜出言不遜。一是因為沐染霜攀上了凌王,沐河不敢得罪,二是近來的沐染霜,似乎變得跟以前不大一樣,讓身為商人的他有一種似有似無的壓迫感。
而則有一點心虛,昨晚她是答應了沐河,這件事都聽他的,但是今天卻又臨時反悔,她剛才偷瞄沐河的神情,果然發現他有些不悅,還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怒視了她一眼。
她微微低下頭,避開了沐河的視線,將這一筆帳又記在了沐夕月身上。
“你這是何意?”沐河狐疑道:“你可別胡說,我們要是有辦法,怎麽可能藏著掖著?就是因為這件事不容易解決,今天大家才會坐在這裡商量。”
他有些不滿妻子的舉動,但是在外人面前,他更加不願意讓他們看笑話,還是盡力在幫的說辭打掩護。
聽到沐河當眾維護她,神色鎮定了下來,抬起頭直視著沐染霜。
“老爺說的是,這事我們是真沒辦法,不然又怎麽會故意給老夫人和大老爺添亂呢?”說道:“大小姐,你向來聰慧過人,難道就看不到我們的誠意?我們雖然是二房,但是想為沐家好的心意是一樣的。”
言下之意,沐染霜就是仗著自己
是大房的人,就刁難他們。
秦氏也不解道:“霜兒,你不妨將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不然大夥兒都迷糊了。”
“是,祖母,都怪霜兒沒說清楚。”沐染霜笑著說道:“我是在想,既然問題出在夕月庶女的身份上,那只要夕月不是庶女,而是嫡女,不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學沐家的醫術了?”
要想從庶女變成嫡女,那就隻一個辦法。
是第一個想到這一層的,氣得臉頰都在發抖,說話聲音都帶著不穩:“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讓夕月記在我名下?”
她是正妻,只要記在她名下,沐夕月就是正妻所出的嫡女。
其他人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除了沐海一臉終於將事情擺平的神情,其余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沐染離自然是堅決反對的,對她來說,沐夕月與其說是姐妹,不如說只是一個下人而已。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她絕對不能接受沐夕月從此和她平起平坐。
沐河也有些猶豫,他知道妻女對沐夕月母女的惡劣態度,就是他自己,也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感情。
一個妾室,一個妾室所生的賠錢貨,不管哪個他都沒放在心上。沐夕月的娘親原本是二房的丫鬟,被沐河看上之後,又有了身孕,這才納為妾室。
要讓這樣一個庶女成為嫡女,沐河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
“不行!這怎麽可能!”
最先忍不住尖叫的是沐染離,她差點就衝到沐染霜面前去,還是沐河手快,一把將她拉住了。
沐染離一邊不停地掙扎,一邊怒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你是為了沐家嗎?你就是為了自己,想要拉攏沐夕月那個白眼狼!今天就告訴你,你妄想!這個小賤人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沐家的嫡女!”
她神態恍若癲狂,平時只能拿得起筷子的身子,現在竟然能拖著沐河往前移動。
沐海被她吵得頭疼,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對二房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極點。秦氏眼中則是失望,一個世家小姐,竟然這般粗俗無禮。
尤其是在看到沐夕月蒼白的臉之後,對比之下沐染離更加顯得囂張跋扈。
“鬧夠了沒有!”秦氏既是生氣,又是失望:“離兒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夕月是你的妹妹,你怎麽能這麽對待她?我看你是需要下去好好冷靜一番了!”
跑來幫著沐河一起阻止的,臉上青白一片,她多年苦心經營的形象,就這麽被沐染離毀於一旦。
以前為了在人前得到支持,他們一家總是做出和善待人的模樣,即使沐染離脾氣暴躁,在的她操縱下,也變成了爽朗不拘小節。
如今在秦氏和沐海面前鬧成這樣,還被這麽多下人看見,想要挽回,是很難了。
“把小姐帶下去,讓她在自己房間裡好好反省!”還是沐河見慣了大場面,當即就有了策略,如今不能當面硬抗,只能先妥協。
也很快反應過來,催著下人將沐染離帶了下去,回頭對秦氏求情:“老夫人,離兒年紀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大事,唉,這也都怪我,平時沒有教好她。”
秦氏怒視著她,說道:“你沒教好,她也沒學好!你聽聽她剛才說話,那一句像是世家小姐說的話,那一句又像是身為姐姐該說的話?”
隻管低著頭挨訓,不時地勸慰兩句,一副溫柔之相。
只是她這副模樣,在場的人沒人想看。
沐海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臨界線,沐染霜暗中笑了一下,搶在他之前,向二房的人說道:“我看離兒妹妹不在也好,二嬸說得對,她畢竟還對大事沒有解決的能力,讓她下去歇歇也好。”
然後她又向著秦氏和沐海說道:“不過離兒妹妹畢竟是二房的嫡女,她要是堅決反對,就算勉強成事,以後和夕月之間也有芥蒂。”
沐染霜環視了一周,說道:“不如,乾脆將夕月劃到我們大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