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媚翻出攢下的銀子，打算到綢緞莊去挑選合適的料子。

一路上喜不自禁的她，全然沒有發現身後有雙眼睛，一直目送著她遠去。

沐染離站在小徑上，看著前方的大門。沐染媚沒有發現她，已經走得沒影了。她卻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小，小姐，二小姐已經走遠了，您還是萬珍齋嗎?”跟在沐染離身後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提問。

沐染離回過神來，斜了丫鬟一眼，氣衝衝地說道:“去，誰說不去了！現在就去！”

“是，是！”丫鬟趕緊跟上，要是慢一點，說不定又要被罵了。

然而她閉上嘴，沐染離卻偏偏不放過她，反而不停地抱怨起來。

“這兩天接二連三的，一連有了兩樁婚事。”沐染離憤憤地道:“他們倒是好命，一個嫁給凌王，一個嫁給了二皇子，這兩天家裡像是過節一般，上門道賀的人比過年還多！”

誰還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不就是看他們攀上了權貴，想來套近乎，拉人情。平時也沒見他們這麽親熱，這時候一個個都冒出來了，真是面目醜陋。

沐染離攪著一條手絹，不知不覺中揉成一團:“大伯還真是厲害，有了兩個女婿撐腰，就算他對沐家不聞不問，也沒人敢說三道四，坐穩了沐家當家之位。”

這口氣十足像是沐河，丫鬟這幾天都聽到耳朵生繭，眼前似乎還能看到沐河發脾氣的暴怒模樣。

不過，自家小姐不是和二小姐是好姐妹嗎?平日裡兩人也相處地很融洽，經常混在一起玩鬧，怎麽對於二小姐有了好親事一點也不高興?

也是，就算只是個丫鬟，她也能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情。畢竟兩個都是沐家的小姐，旗鼓相當，突然之間其中一個卻變成了皇子妃，今後見了面，自家小姐還要給二小姐行禮磕頭，確實是有些心裡不平衡。

“二小姐也真是的，得到了皇上的指婚，這麽大的喜訊，難道不應該來告訴小姐你一聲嗎?虧得小姐你平時對她這麽好，有什麽好的都給她留一份。”

丫鬟打抱不平道:“也難怪，大小姐不是還一直對她這麽好，事事遷就她，她不是也背地裡把大小姐當成仇人一樣恨著?照奴婢看來，二小姐就是天生的冷心冷腸，記不得別人對她的好！”

“閉嘴！什麽時候輪到你們說話！”沐染離一瞪眼，製止了丫鬟繼續說下去:“沐染媚的確不是東西，但是沐染霜才是真正的賤人！只要有她在一天，沐家才是真正的不得安寧！”

丫鬟嚇了一跳，趕緊附和道:“小姐您說的是！大小姐確實太過分了，她明明與其他小姐少爺們是同一輩，卻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高人一等似的！也難怪二小姐作為雙胞妹妹，都看她不順眼！”

“哼！”沐染離從鼻腔裡透出一聲不屑:“她再厲害，還不是要嫁出去！可惜了，她是個小姐，不是少爺，再怎麽逞威風，也成不了沐家下一任當家！”

丫鬟偷瞄了沐染離一眼，又快速地低下頭去。不過她的小動作逃不過沐染離的眼睛，當即就被發現了。

“偷偷摸摸地幹什麽，有什麽話就當面說，要是被我知道你在背後說我壞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沐染離上前靠近了一步，逼問著丫鬟:“說！”

“是，是！奴婢不敢在背後說小姐壞話的！”丫鬟沒想到自己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會引得沐染離大發雷霆，嚇得聲音都在抖，急忙解釋。

沐染離卻看起來更加的生氣了，一把扭住丫鬟的耳朵，罵道:“不敢在背後說，就是敢當面頂撞了?好你個小浪蹄子，膽子越來越大了，看來是我平時對你太好了，反倒養了一條會咬主人的狗！我看你今後別叫小荷，就叫小狗吧！”

小荷耳朵被掐在沐染離手中，頓時紅了一片，眼淚在眼眶裡打滾，卻不敢掉下來。要是在這裡哭了，只會被更加粗暴地對待。

“小姐饒命，奴婢對小姐忠心耿耿，絕對沒有二心，也不會有任何的不敬之處！”小荷劇痛之下還要強調自己的忠心，再三保證之後，才得以保全自己的耳朵。

沐染離卻沒有放過小荷，再次追問剛才在想什麽。笑話，她沐染離的丫鬟，一舉一動都必須經過她的允許！沒有她允許，不能有任何舉動，就算只是在腦子裡想想都不行！

小荷趕緊剖心挖肺，說道:“奴婢方才並沒有想什麽，就是覺得大小姐運氣實在好，嫁到凌王府之後她就是凌王妃，比起沐家家主，也不見得查到哪裡去，說不定她壓根就不想當家主！”

“我呸！”沐染離狠狠捏了一把小荷的臉，怒道:“你的意思是，她沐染霜就是高風亮節，對沐家的家產絲毫不眼饞，我們二房就見錢眼開，削尖了腦袋往裡面鑽，是吧?”

左右都是錯，說什麽都會被打罵，小荷只能不再發表意見，只是連連求饒。

沐染離又用力掐了一把，才推開小荷的腦袋。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沐染離雙臂交疊，說道:“憑什麽她沐染霜就能一步登天，青雲直上?從小就是她備受寵愛，處處出風頭。如今還將要當上凌王妃，連沐家都不放在眼裡，真是讓人看不下去了。”

她惡狠狠地道:“她想要順順當當地出嫁，別做夢了！我要讓她知道，得罪了我，她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回去！”沐染離衝著小荷白了一眼，當先往回走去。小荷揉著紅了半邊的臉頰，吸了吸鼻子小跑著跟上。

沐染離想了又想，沐家有意對付沐染霜的不少，但是真有膽量對抗的人，卻又不多。尤其是沐染霜現在還有了個未來凌王妃的頭銜，更是讓向對付她的人忌憚。

別說向來只會在背後偷偷摸摸放出詆毀謠言的白梅，就連她爹沐河，怕得罪凌王，也隻敢在家裡衝著妻女下人發脾氣，最近見到沐染霜都跟夾著尾巴的狗一樣，低頭哈腰的，看著就惡心人。

要說現在還能跟沐染霜對抗的，大概只剩下沐染媚了。

憑沐染媚對沐染霜的怨恨，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消散的。而且現在沐染媚還是馬上就要成為皇子妃的人，地位上還壓製著沐染霜一頭。

“好，就這麽辦！”

沐染離打定了主意，立即去找沐染媚商議，如何對付沐染霜。

她們兩人平時都是混熟了的，也不用通傳，直接走進去就行。沐染離走到裡面，看到沐染媚正坐在窗下擺弄著布料，旁邊擺放著一些紙稿，畫著嫁衣的不同款式。

“是三妹妹來了，你看我這忙的，都沒注意到。”沐染媚看到沐染離，倒是挺高興的，招手招呼她過來:“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挑一挑，好幾款式樣我都瞧著喜歡，怎麽也決定不了。”

大紅色的衣料刺痛了沐染離的眼睛，一想到沐家兩姐妹都有了出人意料的好婚配，而她自己卻連個音訊都沒，將來還不知道會被許配給什麽樣人，頓時一股怒氣由心裡升起。

沐染離狠狠地咬破了舌尖，刺痛的感覺驅趕了衝動，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樣，忍著怒氣上前。

“這是琳琅坊的絲綢吧?這一匹可不便宜。”沐染離誇讚道:“也只有像二姐姐這樣的人物，才能當得起它的價值，換成別人穿，既浪費錢財，又穿不出這氣派。”

她看向沐染媚，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我還沒恭喜二姐姐呢！恭喜姐姐得遇良人，祝姐姐和二皇子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哎呀，你呀！”沐染媚羞紅了臉， 假意嗔怪道:“你真是越來越口沒遮攔了，我們還只是得到了皇上的指婚，成親的日子還要晚幾天呢！”

沐染離調笑道:“晚幾天早幾天，不都是要嫁的嗎?妹妹就在這裡提前道賀了，我是不是第一個來道賀的啊?”

這是她明知故問，沐染媚這門親事，雖說是順利解決，結局還不錯，真的指婚給了二皇子。但是沐家的人都知道沐染媚和二皇子私會的那點子事，私下裡有些瞧不起她。

加上秦氏對這件事氣到不行，對二皇子都沒什麽好臉色，提起這門親事就板起臉，其他人也不敢惹得秦氏不快。

而且沐染媚平時除了沐染離，也沒什麽交好的人緣，自然沒有人特地跑到她面前來恭喜她。

沐染離故意這麽說，就是為了提醒沐染媚，就算要出嫁，沐染霜也是擋在面前的一隻攔路虎，讓她的親事變得尷尬起來。

果然，如同沐染離所料，沐染媚神色立馬就難看起來。

這幾天的情形沐染媚看在眼裡，沐家雖然接連定下兩門親事，其實幾乎只有沐染霜的婚事在大肆操辦，沐染媚像是順帶地一般。

她說話的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酸意:“可不是嘛，也只有三妹妹還記得我，其他人都擠到沐染霜面前去討好她了，哪裡還有時間來在意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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