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掀開被子之後，瞬間，臥房裡安靜了下來。

一個枕頭靜靜地躺在那裡。

“怎麽會?”沐染媚不可置信，伸手將那個枕頭抓了起來，似乎想在枕頭底下找到蛛絲馬跡:“不可能啊，應該在這裡……”

沐染霜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一個大活人說消失就消失了?她視線不自覺地往窗戶看去，難道是跳窗逃走了?還是侍衛還接他了?

不管怎麽說，人之後可以再去找，隻要不是在她這裡被搜到，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

“妹妹，你抱著枕頭在自言自語些什麽?”沐染霜也不著急了，慢悠悠地走過去:“這是我新作的，裡面加了清心草和柏子仁，只可惜是我用過的。妹妹要是喜歡，改天我再做一個給你。”

沐染媚將枕頭丟下，抽搐著嘴角，咬著牙將臉上的表情收斂起來，回過身時又是平時那副嬌滴滴的笑臉。

“姐姐做的東西，自然是好的，拿妹妹就先多謝姐姐了。”沐染媚站在床邊遲疑了一會，怯生生的說道:“姐姐，這床下黑漆漆的，我，我有些怕，你拿等過來照一照，我才能安心睡覺。”

沐染霜在心裡冷笑，怕是在床底下找不到想找的東西，今天你才真的要睡不著了。

她嗅了嗅，發現床底下並沒有濃重的藥味，心知凌墨澤不在下面，也就沒什麽好擔心了，讓緣豆提著燈將床底下照亮，果然乾乾淨淨，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妹妹還有什麽害怕的，一並說了吧，省得一樣一樣來，等找完，天都要亮了。”沐染霜打了個哈欠，這倒不是裝得，她是真的又累又困，心身疲憊。

沐染媚的希望破滅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偏偏沐染霜又在一旁催促:“妹妹快點上床來，我們姐妹兩個好久沒有一起睡了，姐姐甚是懷念。”

沐染媚心裡恨沐染霜恨得要死，怎麽可能真的願意和她同床而眠，呐呐地站了一會，尷尬地道:“我方才被嚇壞了，現下見到了姐姐，心裡就安靜了許多。姐姐，我已經不要緊了，姐姐也累了，我就不叨擾了，妹妹這就回房去。”

這反應在沐染霜的意料之中，當然也不會去真的挽留她。今天她也的確累了，揮了揮手讓她離開了。

緣豆追著出去，喊道:“二小姐，你忘了帶走‘甜夢鄉’了！以後睡覺點了這個，就不會再被噩夢驚著了！”

“嗯，好，好吧。”沐染媚自己找的借口，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隻能僵硬著身體，將熏香接了過來。

至於這兩支熏香的下場，在沐染媚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就扔在地上用腳碾碎了。

沐染霜能猜到這個結局，不過她也不心疼，所謂的珍藏，其實就是普通的熏香，一抓一大把。

將丫鬟緣豆打發下去睡覺，沐染霜熄了燈，卻沒有上床睡覺，而是站在窗前凝神聆聽。

隻有葉枝被風拂過的沙沙聲，至於這下面隱藏的聲音，她聽不出來。

沐染媚帶來的人走了嗎?還有凌墨澤，有沒有順利逃走?

“是在擔心我嗎?”

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驚地沐染霜本能地開口要喊人，卻被人搶先一步捂住了嘴。

“噓，安靜點，我不會趁機佔你便宜的。”那人在她耳邊低笑道:“本王好歹是個王爺，豈會做這種下作之事?”

凌墨澤！

沐染霜側頭看去，果然是他。

伸手把凌墨澤的胳膊掰下來，沐染霜驚疑不定地問道:“你沒有走?”

凌墨澤目光在被握住的胳膊上瞥過，沒有去提醒沐染霜一時驚訝忘記放開了:“沐神醫這是在挽留本王?”

他笑道:“不必擔心，本王不會不告而別。”

“你剛才躲在哪裡?”沐染霜的注意點跟凌墨澤完全不在一個點上，她更好奇這人是如何躲避過去的。

凌墨澤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上面。

“房梁?”沐染霜醒悟過來，這倒真是出人意料，他身體已經恢復到能夠進行這麽高難度的動作了嗎?

看來這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

“王爺興趣繁多，連梁上君子都樂於一試，著實令人大開眼見。”沐染霜出言譏諷，這人逮著機會就欺負人，還不興別人反抗了?

隻要保住他的命不死，除此之外，沐染霜十分樂意對凌墨澤進行各方面的打擊。

隻是要論佔口頭便宜，她怎麽會是長年胡作非為的凌墨澤的對手。

“大小姐謬讚。”凌墨澤說道:“既然大小姐覺得自己眼界不夠開闊，本王倒是願意時時來幫忙，擴寬大小姐的眼界。除了這些雕蟲小技，本王會的還有很多。”

黑夜中隻能看到輪廓，但是沐染霜從他的語氣裡就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沾沾自喜的表情。

嘴角抽搐了一下，沐染霜忍著毒死面前這人的衝動，下了逐客令。

“既然王爺已經平安無事了，還請快點離開。我這房間太簡陋，不配招待‘藝高人膽大’的王爺。”

凌墨澤卻紋絲不動，而是語氣一邊，正正經經地說道:“沐神醫，本王有一事相求。”

突然聽到他這麽正經，沐染霜有些不習慣，順著他的話接口道:“何事?”

話一出口，沐染霜就想把尚未落到地上的話音撈回來吞下去。好不容易能擺脫這人，這不是自己在給自己找事情嗎?

凌墨澤沒有發現她暗地裡的小表情，認真的說道:“本王身世顯貴，許多人羨慕嫉妒皆有之，時常被人投毒。為了本王的小命著想，想請沐神醫去王府就職，做本王的私人大夫。”

沐染霜聽著前半句還有些心驚，以為他平時處境危機重重。等聽到後半句，才發現自己又被耍了。

不要以為頂上了王爺的名頭，就不會被人發現作為凌墨澤的那點小私心了！

“王府名醫聚集，王爺又深受皇上青睞，宮裡的太醫也是隨叫隨到，小女子這點微末之技，不堪入目，還請王爺另尋高明。”

想也不想，沐染霜直接拒絕了。隻要她還沒瘋掉，就不會自己給自己找罪受，盡量離這人遠一些才是正理。

凌墨澤卻道:“我是真心欽佩沐神醫的醫術，除了起死人活白骨，幾乎沒有你不能做到的事。 當年你以年幼智齡，治好了群醫束手無策的皇上，不就已經表明了你的能力?”

“不對。”沐染霜反駁道:“大夫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不可能面面俱到。當年我能醫治好皇上，除了平日的學習，還有僥幸的成分在裡面。”

每個人能學到的知識是有限的，當時也有一部分巧合在裡面。剛巧群醫都沒有涉及到那一塊，剛巧在她的學識范圍之內。

人人都隻道她天賦異稟，卻不知她寒暑苦讀，才能將這一份天賦栽種在身體之中，開出花骨朵來。

原以為凌墨澤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覺得她不過是謙虛而已，卻聽到他低聲道歉。

“抱歉，是我信口開河了。”他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沐染霜，說道:“不過對於沐神醫，我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世上若是連你也不能信任，我也不知道還有誰能夠信任。”

咦?這反應跟想象的不一樣?

沐染霜抬頭看去，在夜色中卻能看到對面之人閃動流光的眸子。這個人，似乎總是用這種近乎清澈的眼神看著她，上一世也……

悲傷從心底湧動，沐染霜避開了凌墨澤的視線，低低地道:“王爺過獎了，我何德何能，能夠擔負起這樣的信任。”

這樣的沉重地讓她有些喘不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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